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诬陷 ...
-
校园匿名墙的帖子是周一早上出现的。
俞辰刚走进建筑系教学楼，就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目光。
几个同学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他立刻散开。
小陆匆匆跑来，脸色难看：“俞辰，你快看论坛！”
俞辰掏出手机，点开江大校园APP的匿名板块。
置顶帖标题赫然写着：《建筑系某“天才“的设计是抄袭还是代笔？》，帖子内容直指他上学期获奖的社区中心设计抄袭国外某不知名建筑师的作品，还附上了所谓的“证据”——几张风格相似的设计图对比。
“这根本胡说八道！”俞辰气的手指发抖，“那个项目我从调研到设计花了三个月！”
小林点头：“我们都知道这是诬陷，但帖子已经传开了。王教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王教授是建筑系主任，也是俞辰的导师。他面色严肃地让俞辰解释，听完后点点头：“我相信你的专业操守，但舆论已经形成，你需要自己澄清。系里会给你一周时间。”
走出办公室，俞辰的脑子嗡嗡作响。
那些所谓的“证据“显然是精心挑选甚至篡改过的，但普通学生很难分辨。
更糟的是，下周就是全国大学生建筑设计大赛的初选，这个节骨眼上传出抄袭丑闻，直接影响他的参赛资格。
手机震动，是祁骁的消息：「看到帖子了。需要帮忙吗？」
俞辰盯着屏幕，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打字回复：「没事，我自己能处理。」
发完又觉得太生硬，补了一句：「谢谢。」
祁骁已读，但没有再回复。
回到宿舍，俞辰把电脑摔在床上，开始疯狂搜集证据证明自己的原创性。
设计草图、调研笔记、过程模型照片...他必须整理出一套完整的创作历程。
但越是着急，思绪越乱，他抓了抓头发，发出一声挫败的呻吟。
门被推开，祁骁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他把一杯放在俞辰面前：“进展如何？”
俞辰接过咖啡，温度刚好：“一团糟。那个发帖的王八蛋故意选了几张角度相似的外国作品，普通观众根本看不出区别。”
祁骁坐到自己的桌前，打开电脑：“帖子是匿名发的？”
“嗯，校园APP不显示IP。”俞辰灌了一大口咖啡，“但我大概猜到是谁干的。”
“谁？”
“周烨，建筑系大四的。”俞辰咬牙切齿，“上次创意市集他卖不出去作品，看到我的全被'神秘买家'买走，眼红得要命。”
祁骁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有证据吗？”
“直觉。”俞辰叹气，“但直觉不能当证据用。”
祁骁没再说话，专心对着电脑工作起来。
俞辰也重新投入自己的证据整理，两人之间只剩下键盘敲击声。
晚上十点，俞辰伸了个懒腰，发现祁骁还在电脑前，屏幕上是一堆他看不懂的代码和图表。
“你忙什么呢？”俞辰凑过去问。
祁骁迅速切换了屏幕：“作业。”
俞辰撇撇嘴，回到自己床上。
他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半夜两点，俞辰被一阵轻微的键盘声惊醒。
朦胧中，他看到祁骁仍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光映在他疲惫但专注的脸上。
俞辰想问他怎么还不睡，但困意再次袭来，他又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俞辰醒来时发现祁骁已经出门了，桌上留了张便签：「有早课。冰箱里有三明治。」
俞辰洗漱完毕，一边啃三明治一边刷手机，突然看到匿名墙更新了一则爆炸性帖子：《关于“抄袭“事件的真相——IP地址不会说谎》。
帖子作者自称“正义路人”，用详细的技术分析指出最初那篇诽谤帖的发布IP属于建筑系机房某台特定电脑，并通过登录记录锁定操作者身份——正是周烨！
更精彩的是，帖子还附上了周烨与朋友的聊天记录截图，里面明确提到要“搞臭俞辰的名声。”
俞辰张大嘴，三明治都忘了嚼。
这篇澄清帖证据确凿，逻辑严密，简直像是专业调查记者写的。
他立刻转发到系群，群里瞬间炸锅。
「太专业了吧！这哪是“正义路人“，简直是“黑客侠”！」
「周烨太恶心了，自己没本事就污蔑别人！」
「@俞辰你认识这个发帖的人吗？太厉害了！」
俞辰盯着手机，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翻出昨天和祁骁的聊天记录，又看了看那篇澄清帖的文风——冷静、精确、用数据说话......像极了祁骁的风格。
还有昨晚祁骁神秘的“作业”，半夜不睡的背影...
俞辰心跳加速。
是祁骁做的？
但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正想着，宿舍门开了，祁骁走了进来，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看到匿名墙的新帖子了吗？”俞辰试探性地问。
祁骁点点头，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嗯。问题解决了？”
“基本解决了。”俞辰观察着祁骁的表情，“你知道是谁发的澄清帖吗？”
祁骁推了推眼镜：“不知道。”
俞辰眯起眼睛：“真的？”
“真的。”祁骁转身去拿换洗衣物，“我去洗澡。”
俞辰注意到他耳尖微微发红——每次撒谎都这样。
接下来的几天，周烨抄袭诬陷事件持续发酵。
最终，系里给了周烨警告处分，并正式澄清俞辰的清白。
俞辰的设计大赛参赛资格也保住了，但是比起自己，祁骁似乎累坏了——他不仅白天上课，晚上还要准备即将到来的全国大学生金融分析大赛，经常熬到凌晨。
周五晚上，俞辰从工作室回来，发现祁骁趴在电脑前睡着了，眼镜歪在一边，屏幕还亮着——是一份未完成的比赛演讲稿。
旁边咖啡杯已经空了，杯底残留着咖啡渍。
俞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叫醒他上床睡，却瞥见屏幕上打开的文件夹名为「YC证据」，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截图、IP分析表和日志记录。
果然是他！
俞辰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小心地保存好祁骁的文档，关掉电脑，然后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祁骁，上床睡。”
祁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几点了？”
“十一点半。“俞辰柔声说，“你比赛什么时候？”
“下周三。”祁骁揉了揉眼睛，“稿子还没写完。”
“明天再写。”俞辰帮他摘下眼镜，“你需要休息。”
祁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差点绊倒，俞辰赶紧扶住他。
祁骁的身体温暖而结实，靠在他身上时，俞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咖啡的味道。
“谢谢。”祁骁轻声说，声音因困倦而沙哑。
“不客气。”俞辰想问他匿名墙的事，但看着祁骁疲惫的样子，最终没有开口。
周末，祁骁把自己关在宿舍赶比赛稿子。
俞辰则接到父亲电话，说有个老同学在金融监管局工作，正好来江城出差，想请他吃饭。
“爸，我对金融一窍不通。”俞辰无奈地说。
“人家点名要见你，说看了你设计的社区中心很欣赏。”父亲说，“就当拓展人脉。”
饭局安排在周日晚上。
俞辰没想到的是，父亲的老同学赵叔叔对建筑设计根本没兴趣，整个晚上都在问他对金融市场的看法，特别是关于“金融科技监管”的前景。
“赵叔叔，我是学建筑的...”俞辰第三次提醒他。
赵叔叔大笑：“我知道！但你室友不是金融系的吗？叫什么...祁骁？听说很优秀啊。”
俞辰的叉子停在半空：“您认识祁骁？”
“不认识，但听说过。”赵叔叔神秘地笑笑，“他参加的那个金融分析大赛，评委之一是我大学同学。这次初赛题目很难，关于金融科技监管的数据分析。”
俞辰脑中灵光一闪：“您有往届优秀作品案例吗？或者参考资料？”
赵叔叔挑眉：“怎么，替室友打听？”
俞辰耳根发热：“就...好奇。”
两小时后，俞辰回到宿舍，手里多了一个U盘。
祁骁还在电脑前奋战，眉头紧锁。
“进展如何？”俞辰假装随意地问。
祁骁摇头：“数据模型有问题，找不到足够权威的参考案例。”
俞辰把U盘扔给他：“试试这个。”
祁骁疑惑地插入U盘，点开文件后眼睛瞪大了：“这是...历年优秀作品和内部参考资料？你从哪弄来的？”
“秘密。”俞辰咧嘴一笑，“就当还你匿名墙的人情。“
祁骁的表情变了：“你...知道了？”
“你演技太差了。”俞辰坐到自己床上，“下次想当无名英雄，记得删干净电脑里的文件夹。”
祁骁的耳尖又红了，但这次他没有否认：“...谢谢你的资料。”
“不客气。“俞辰顿了顿，“其实你可以告诉我的。”
祁骁低头看着U盘：“你也没告诉我这些资料怎么来的。”
“我爸的老同学碰巧认识比赛评委。”
“所以我们是扯平了？”
俞辰笑了：“算是吧。”
祁骁也微微勾起嘴角，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俞辰读不懂的光芒。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生长。
周一早上，俞辰发现祁骁已经出门了，桌上留了张便签：「用了你的资料，模型完成了。比赛前要去和指导老师讨论。晚上见。」
俞辰把便签小心地夹进素描本里，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下午，俞辰在建筑馆遇到了小陆，对方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边：“听说你和金融系那个祁骁...有情况？”
俞辰差点被口水呛到：“什么情况？”
“别装了！”小陆挤眉弄眼，“全校都知道他为了帮你查IP熬了好几个通宵，耽误了自己的比赛准备。而你为了帮他找资料，连老爸的人脉都动用上了。”
俞辰耳根发烫：“谁...谁说的？“
“周烨自己承认的！他说查IP的手法太专业，肯定是学计算机或者金融的人干的。再加上你和祁骁的关系...”小陆拍拍他的肩，“够甜蜜的啊！”
俞辰不知该如何反驳，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
确实是这样。
回到宿舍，俞辰发现祁骁已经回来了，正在整理比赛用的西装。
看到他进门，祁骁的表情有些古怪：“你...听说了什么吗？”
俞辰立刻明白了：“你也被人八卦了？”
祁骁无奈地点头：“金融系的同学都在问我为什么建筑系的俞辰会帮我找资料。”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要解释吗？”俞辰问。
祁骁想了想：“越描越黑。不如等风头过去。”
“同意。”
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事情中，但俞辰能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以前他们互相帮助是出于责任或交易，现在却变成了某种...自然而然的冲动。
就像呼吸一样，不需要理由。
周三，祁骁去参加金融分析大赛初赛。
俞辰本来想去加油，但自己的设计大赛初选材料也到了最后截止日期，只好留在工作室赶工。
晚上九点，俞辰回到宿舍，发现祁骁已经回来了，正在阳台上打电话。
透过玻璃门，他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
“...进了...是的...决赛在下个月...不，不用来...我自己能处理...”
祁骁挂断电话，转身看到俞辰，明显愣了一下。
“比赛怎么样？”俞辰问。
祁骁走进来，嘴角微微上扬：“晋级了。决赛去北京。”
“太棒了！”俞辰忍不住上前一步，差点就要拥抱祁骁，最后关头刹住车，改为拍拍他的肩，“我就知道你能行！”
祁骁的眼睛亮亮的：“你的资料帮了大忙。评委说我的数据分析角度很独特。”
“那是你自己厉害。“俞辰真心实意地说，“要庆祝一下吗？我请客，食堂三楼小炒！”
祁骁笑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让俞辰心跳漏了一拍：“好。“
食堂三楼的小炒部是江大著名的“土豪专区”，价格是普通食堂的三倍，但味道确实好。
俞辰咬牙点了几道硬菜，还要了两瓶啤酒。
“奢侈。”祁骁评价道，但眼里带着笑意。
“难得高兴嘛！”俞辰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啤酒，“敬金融天才！”
“敬建筑大师。”祁骁举杯轻碰。
几杯下肚，气氛渐渐放松。
祁骁的话比平时多了些，谈起比赛中的趣事，谈起他对自己专业的理解。俞辰发现，当祁骁谈论真正热爱的事物时，整个人都在发光——眼神明亮，手势生动，连声音都更有温度。
“你真的很喜欢金融，是不是？”俞辰忍不住问。
祁骁点点头：“不只是数字游戏。好的金融分析能优化资源配置，创造社会价值。”他顿了顿，“可惜我父亲只把它当作赚钱工具。”
俞辰想起那通关于“联姻“的电话：“你...打算怎么处理家里的事？”
祁骁的表情黯淡下来：“不知道。但我会坚持自己的选择。”他看向俞辰，眼神坚定，“我不会让任何人决定我的人生。”
俞辰胸口一热，赶紧灌了口啤酒掩饰：“够爷们！”
回宿舍的路上，夜风微凉，两人都有些微醺。
祁骁的脚步比平时轻快，甚至哼起了小调。
俞辰偷偷看他被路灯照亮的侧脸，心跳加速。
“对了，”祁骁突然问，“你的设计大赛什么时候交稿？”
“下周五。”俞辰叹气，“创意有了，但总感觉差点什么。”
“需要帮忙吗？”
俞辰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也许...你可以从金融角度给我的方案提点建议？毕竟社区中心建设也要考虑经济效益。”
祁骁点头：“明天一起看看。”
宿舍楼下，一只黑白相间的猫蹲在花坛边，看到俞辰立刻“喵”了一声跑过来。
“警长！“俞辰蹲下抚摸猫咪，“想我了吗？”
祁骁也蹲下来，小心地伸出手。
警长闻了闻他的手指，竟然蹭了蹭他的手心。
“它喜欢你！”俞辰惊讶道，“平时警长很警惕陌生人的。“
祁骁轻轻抚摸猫咪的背部，动作出奇地温柔：“小时候养过猫。知道怎么讨好它们。”
月光下，祁骁与猫互动的画面莫名触动俞辰的心弦。
这个在别人眼中高冷傲娇的金融才子，此刻展现出如此柔软的一面。
回到宿舍，两人洗漱完毕，各自躺在床上。
酒精的作用下，俞辰感到一种舒适的困倦，但脑海中却不断回放这些天与祁骁的点点滴滴——他熬夜为自己查IP的样子，他专注准备比赛的样子，他抚摸猫咪时温柔的样子...
“俞辰。”黑暗中，祁骁突然开口。
“嗯？”
“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俞辰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祁骁不只是感谢今晚的庆祝，也不只是感谢那些比赛资料，而是感谢一切——就像他想对祁骁说的那样。
“不客气。”俞辰轻声回答，希望祁骁能听懂这三个字背后的所有含义。
祁骁在黑暗中轻笑了一会说：“晚安”
俞辰也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很多话没有说出口，但此刻，仅仅知道祁骁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就让他感到一种奇妙的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