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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允许你碰我 ...

  •   周六早晨,沈肆被楼下尖锐的笑声吵醒。他抓起枕头边的恐龙玩偶砸向墙壁,却听到更多谈笑声从花园方向传来。掀开窗帘,他看到林月蓉正和一个穿米色西装的男人在玫瑰园里喝茶,沈晏像个人形摆件般站在一旁。

      沈肆的牙齿自动咬住下唇。那个陌生男人正用银质叉子叉起一块蛋糕递向沈晏,动作优雅得像在喂宠物。即使隔着三层楼的距离,沈肆也能看到沈晏绷紧的下颌线。

      五分钟后,沈肆穿着他最讨厌的正式套装出现在花园入口。他故意把皮鞋踩得啪啪响,满意地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自己——包括沈晏瞬间亮起来的眼睛。

      "小肆醒啦?"林月蓉的笑容像涂了太多奶油的蛋糕,甜得发腻,"这是舅舅,刚从英国回来。"

      林志远起身的动作像条直立起来的蛇。他比沈肆想象中年轻,西装剪裁得体,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让沈肆想起自然纪录片里吞食青蛙的蟒蛇。

      "这就是小肆?都长这么大了。"林志远的手搭上沈肆肩膀,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颈侧动脉,"上次见你还是在你妈妈的..."

      "我不记得你。"沈肆抖开那只手,径直走到沈晏身边坐下。这个动作完全出于本能,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抢走了林志远原本要递给沈晏的那块蛋糕。

      尴尬的沉默中,沈晏轻轻碰了碰沈肆的手肘:"要红茶吗?"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俩能听见。

      沈肆正想呛声,却注意到沈晏左手手腕上有道新鲜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人的指甲抓出来的。他的视线顺着沈晏的手臂往上爬,在领口处发现了一小片可疑的湿痕,像是有人把舌头贴在那里舔过。

      胃部突然涌起一阵酸水。沈肆把蛋糕砸在瓷盘上,奶油溅到沈晏袖口。林月蓉立刻皱眉:"小肆!注意礼仪!"

      "我带弟弟去换衣服。"沈晏站起来,动作快得像在逃离什么。沈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离开了花园。一路小跑到门厅,沈晏才松开手,腕骨处的红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那变态碰你了?"沈肆抓住沈晏的手腕质问,指甲正好压在那道红痕上。

      沈晏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什么?"

      "少装傻!"沈肆扯开沈晏的领口,果然闻到一股陌生的古龙水味,"他是不是——"

      "小肆。"沈晏突然捂住他的嘴,眼神飘向楼梯上方。沈肆顺着视线看去,林志远正倚在二楼栏杆处朝他们微笑,手里把玩着一个银色打火机。

      午餐时沈肆故意坐在了林志远对面。当对方伸手去拿胡椒瓶时,沈肆"不小心"打翻了红酒。暗红色的液体泼洒在米色西装裤上,像一摊新鲜的血迹。

      "哎呀。"沈肆毫无诚意地道歉,在桌布下碰了碰沈晏的膝盖。后者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轻轻回碰,像某种秘密的摩斯密码。

      下午沈父突然来电说要晚归,林月蓉立刻宣布要带林志远参观花园。沈肆假装回房午睡,实则躲在窗帘后监视。当看到林月蓉借口接电话离开,而林志远向独自修剪玫瑰的沈晏走去时,沈肆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花园角落的监控盲区里,林志远的手抚上了沈晏的脸颊。沈晏僵立原地,像被蛇盯住的青蛙。这个画面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捅进沈肆眼眶,他冲下楼时甚至忘了穿鞋。

      "拿开你的脏手!"沈肆像颗小炮弹般撞向林志远,拳头和脚趾同时传来剧痛——成年男人的身体比他想象中硬得多。林志远踉跄着后退,眼镜歪到一边,露出底下阴冷的眼睛。

      "小肆?"林志远很快调整好表情,"舅舅只是在帮小晏看看眼睛里的沙子..."

      "放屁!"沈肆抓起地上的园艺剪刀,金属刃面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滚出我家!"

      林月蓉的尖叫声从背后传来时,沈肆已经被沈晏拦腰抱起。他像只炸毛的猫般在沈晏怀里挣扎,直到被带回卧室才稍微平静。

      "你傻啊?就站着让他摸?"沈肆甩开沈晏的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明显是个变态!"

      沈晏站在门边,嘴角突然扬起一个古怪的弧度:"你在担心我?"

      "少自作多情!"沈肆抓起枕头砸过去,"我只是...只是讨厌脏东西碰我的玩具!"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沈晏的眼睛在阴影处黑得惊人,他慢慢走近,单膝跪在沈肆床前,像骑士面对他的君主:"那你要保护好你的玩具,小少爷。"

      沈肆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他抬脚抵住沈晏肩膀,阻止对方继续靠近:"谁准你这么叫我的?"

      "那...小玫瑰?"沈晏握住沈肆的脚踝,拇指在突出的骨节上轻轻摩挲。这个动作让沈肆浑身发烫,他猛地抽回腿,却因为用力过猛仰面倒在床上。

      沈晏俯身撑在他上方,两人鼻尖几乎相碰。沈肆能闻到他呼吸里淡淡的薄荷味——那是沈肆最喜欢的牙膏香气。不知何时起,沈晏的生活用品全都换成了和沈肆一样的品牌。

      "走开!"沈肆的声音比想象中软弱。他伸手去推沈晏的胸膛,却被抓住手腕按在枕边。沈晏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那颗泪痣近看更像一滴凝固的血。

      "他确实碰我了。"沈晏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羽毛扫过耳膜,"这里,还有这里。"他拉着沈肆的手指依次碰触自己的左脸颊、颈侧和手腕,"现在这些地方都是你的了。"

      沈肆的呼吸停滞了。某种原始而炽热的情绪在胸腔炸开,他猛地抬头撞向沈晏的鼻子:"恶心死了!谁要碰你啊!"

      血从沈晏鼻孔流出来,滴在沈肆睡衣上。沈晏却笑了,伸出舌尖舔掉上唇的血迹:"撒谎。"

      当晚沈家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林月蓉坚持要惩罚沈肆对舅舅的"无礼行为",沈父却意外站在了儿子这边。沈肆躲在二楼走廊偷听,得知林志远曾经因为"不当行为"被英国某贵族学校开除。

      "志远只是太喜欢孩子..."林月蓉的辩解被沈父摔杯子的声音打断。

      "明天起他不准靠近两个孩子。"沈父的声音冷得像冰,"尤其是沈晏。"

      沈肆轻手轻脚退回房间,发现沈晏正坐在他床上看书。暖黄的床头灯给沈晏的侧脸镀上金边,那颗泪痣隐没在阴影里,让他看起来几乎像个正常人。

      "你爸很保护我。"沈晏合上书,封面是《夜莺与玫瑰》,"知道为什么吗?"

      沈肆摇头。他突然注意到沈晏换上了他的备用睡衣——那件肩线明显太小的恐龙图案睡衣。

      "因为我妈妈死前给他寄了封信。"沈晏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信里写了我十二岁前经历的所有事。"他解开睡衣最上面的扣子,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奇怪的疤痕,形状像被烟头反复烫出的花朵。

      沈肆的胃部抽搐起来。他想起自己曾经用玩具车砸沈晏的额头,用牛奶烫他的手背,那些"恶作剧"在真正的残忍面前简直像撒娇。

      "那个林志远..."沈肆的声音哑了。

      "不算最坏的。"沈晏重新系好扣子,伸手揉了揉沈肆乱糟糟的头发,"睡吧,小玫瑰。明天我教你用剪刀,下次可以直接戳眼睛。"

      沈肆做了整晚噩梦。凌晨三点他惊醒时,发现沈晏睡在地毯上,一只手还搭在床沿,像是随时准备安抚他的梦魇。月光下,沈晏的睡颜纯净得不似真人,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沈肆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悬在那颗泪痣上方。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沈晏突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哪有半点睡意。他抓住沈肆的手腕,将那只手按在自己脸颊上。

      "继续。"沈晏的声音带着午夜特有的沙哑,"我允许你碰我。"

      沈肆本该抽回手,却发现自己正用拇指摩挲那颗泪痣。它比周围皮肤稍微凸起,触感像一粒小小的火山口。

      "为什么是我?"沈肆轻声问,"我对你那么坏..."

      沈晏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因为你让我疼的时候,眼里有光。"他翻身上床,将沈肆搂进怀里,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睡吧,天快亮了。"

      沈肆本该反抗,却在这个怀抱里奇异地安静下来。沈晏的心跳声透过胸腔传来,稳健得像某种誓言。窗外,初升的太阳将第一缕阳光洒在两人交缠的发丝上,分不清谁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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