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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嘲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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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程以清已经醒了半个小时。
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一本《手语基础教程》，旁边放着从叔叔那里要来的高级耳蜗电池。
昨晚回家后，程以清翻箱倒柜找到了母亲早年用的手语教材，一直研读到深夜。
手机闹钟响起，程以清迅速关掉，又检查了一遍书包：备用电池、新笔记本、一本沈黎昨天在图书馆看过的科幻小说续集。
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校服领子，确保自己看起来精神又不刻意。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餐桌上，程以清的母亲温煦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想早点去学校预习功课。”程以清接过牛奶，三两口喝完，“妈，你教手语课用的那些资料还在吗？”
温煦挑眉：“怎么突然对手语感兴趣了？”
“班上有个同学戴耳蜗，我想学点基础，方便交流。”
温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多问：“书房第二个柜子里，需要什么自己拿。”
程以清匆匆吃完早餐，比平时提前半小时出门。
清晨的街道安静空旷，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路过一家甜品店时，他停下脚步，买了两份芒果布丁
——昨天在图书馆，程以清注意到沈黎多看了几眼甜品广告。
教室里空无一人，程以清走到靠窗的座位，把其中一份布丁和电池放在沈黎桌上，然后回到自己位置假装看书。
十分钟后，教室门被轻轻推开，沈黎走了进来。
看到桌上的东西，他明显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程以清。
“给你的。”程以清用刚学的手语比划了一个“早上好。”
沈黎的眼睛微微睁大，迟疑地用手语回应：“你会手语？”
“只会一点点。”程以清笑着用口语回答，“这个电池给你，是我昨天晚上去我叔叔那里了解医院用的专业型号，续航更久。”
沈黎拿起布丁，嘴角微微上扬：“谢谢。”他的发音比昨天清晰了些，似乎在家练习过。
“你喜欢芒果味对吧？”程以清说，“昨天在图书馆，你盯着广告看了好久。”
沈黎耳尖泛红，没想到这么小的细节都被注意到了。
他低头打开布丁包装，小口吃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程以清装作看书，余光却一直看着沈黎。
男孩吃东西的样子很专注，像只小心翼翼的小动物，每一口都细细品味。
他突然很想伸手擦掉沈黎嘴角的一点奶油，但克制住了这个冲动。
“你今天来得好早。”沈黎吃完后说。
“想预习一下今天的化学课。”程以清从书包里拿出那本科幻小说，“对了，我看到你在看这个系列，正好我家有续集。”
沈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
他接过书，手指轻轻抚过封面：“我找了好久...图书馆只有第一部。”
“你喜欢的话，我家还有很多类似的，可以借你。”
沈黎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制书签，递给程以清：“我自己做的...作为交换。”
书签上刻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背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光明与希望。”
程以清接过时，指尖碰到沈黎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
“谢谢，我很喜欢。”程以清郑重地将书签夹进课本里。
上午第三节课是体育，沈黎照例去图书馆。
程以清原本打算陪他，却被体育老师叫住：“程以清，校篮球队选拔，你来当裁判。”
篮球场上，高一新生分成几组比赛。
张逆是表现最突出的一个，身材高大，动作敏捷，已经进了好几个球。
“程以清，听说你初中是市青少年队主力？”休息时，张逆凑过来搭话，“怎么不露两手？”
程以清笑笑：“今天我是裁判。”
“那个沈黎是你同桌吧？”张逆突然压低声音，“他为什么总不参加体育课？就因为耳朵不好？也太娇气了吧。”
程以清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有医院开的免修证明。耳蜗设备不能沾水，剧烈运动也容易脱落。”
“哦～”张逆拉长声调，“程学长懂得真多。不过你老跟他混在一起干嘛？他话都说不利索。”
程以清猛地站起来，篮球从他手中重重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道歉。”
张逆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开个玩笑而已...”
“我不觉得好笑。”程以清声音冷得像冰，“沈黎比你聪明十倍，他只是听力有障碍，不是智力有问题。现在，道歉。”
周围同学都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他们。
张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嘟囔了一句“对不起”，转身走开了。
体育老师吹响哨子，示意比赛继续。
程以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控制不住去想沈黎此刻在图书馆的样子
——安静地坐在角落，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像是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午休时间，程以清买了两人份的午餐，径直走向图书馆。
果然，在昨天的角落里找到了沈黎。
男孩正专注地看书，阳光在他周围形成一道光晕，像是把他与喧嚣的世界隔离开来。
程以清轻轻敲了敲桌子，沈黎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给你带了午饭。”程以清放下餐盒，“红烧肉和清炒时蔬，食堂今天最好的菜。”
沈黎合上书：“你不和同学一起吃？”
“想跟你讨论一下这本书。”程以清指了指那本科幻小说，“第一部结尾有个悬念，我一直想知道答案。”
沈黎犹豫了一下，接过餐盒。
两人安静地吃饭，偶尔交流几句书中的情节。
程以清发现，谈到喜欢的内容时，沈黎会暂时忘记自己的发音问题，语速变快，眼睛闪闪发亮。
“主角最后选择了蓝色药丸，”沈黎边说边用手比划，“因为他意识到现实即使痛苦，也是真实的...”
程以清听得入神，不是因为内容，而是沈黎讲述时那种纯粹的喜悦。
男孩平时总是小心翼翼，像是随时准备缩回壳里，只有在谈论这些时才会暂时放下防备。
“下午化学实验课，我们一组吧？”程以清突然说。
沈黎停下动作：“可是...我听不清老师讲解...”
“我会重复给你听，实验步骤我也会写下来。”程以清拿出一个新笔记本，“看，我已经预习过了。”
沈黎看着笔记本上详细的步骤和图示，他咬了咬下唇：“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程以清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问，一时语塞。
为什么？
因为第一次见面就被他吸引？
因为想看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
因为心疼他独自承受的那些无声时刻？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最终，他选择了最安全的回答。
沈黎盯着他看了几秒，轻轻点头：“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包含了更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化学实验室里，同学们三三两两组成小组。
程以清和沈黎站在角落的实验台前，面前摆着各种仪器和试剂。
“今天做酸碱中和实验，”程以清一边准备器材一边放慢语速解释，“我们需要测量不同比例下的PH值变化。”
沈黎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
程以清注意到，当环境安静、只有一个人说话时，沈黎的理解能力明显提高。
他暗自决定以后尽量创造这样的交流环境。
“把氢氧化钠溶液递给我好吗？”程以清说。
沈黎转身去拿试剂瓶，就在这时，张逆和他的搭档从旁边经过，故意撞了一下沈黎的肩膀。
沈黎一个踉跄，手中的瓶子差点掉落，程以清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小心点！”程以清对张逆怒目而视。
“不好意思，没看见。”张逆毫无诚意地道歉，走开了。
沈黎的脸色有些发白，手指微微颤抖。
程以清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没事吧？”
“我没事...”沈黎深吸一口气，“只是...不太习惯人多的地方。”
程以清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不是经常有人这样对你？故意撞你，或者在你背后说话，然后嘲笑你听不见？”
沈黎沉默了一会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一股怒火从心底窜上来，程以清握紧了拳头。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现在发火只会让沈黎更不安。
他转而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道：「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沈黎看着这行字，睫毛轻轻颤动。
他接过笔，写道：「你不用这样保护我，我已经习惯了。」
「我不想你习惯这个。」程以清写道，「你应该习惯被尊重，被善待。」
沈黎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想说什么，却被老师的声音打断。
“同学们注意！现在开始记录实验数据！”
实验继续进行，但程以清的思绪已经飘远。
他看着沈黎专注测量液体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男孩的在乎，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一窝蜂涌出教室。
程以清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偷瞄正在整理笔记的沈黎。
“今天...还去图书馆吗？”他试探着问。
沈黎摇摇头：“周五图书馆提前关门。”他犹豫了一下，“我通常直接回家。”
“我送你吧。”程以清脱口而出，“正好顺路。”
其实一点也不顺路，但他已经决定今天一定要看到沈黎安全到家。
两人并肩走在放学的路上，秋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肩头。
路过一家音像店时，巨大的音响正播放着当红歌曲，震耳欲聋的节奏让沈黎不自觉地皱眉，调低了耳蜗的音量。
“很吵对吧？”程以清凑近他耳边说。
沈黎点头：“太嘈杂的声音...会变成噪音，听不清具体内容。”
程以清突然拉住他的手，拐进一条安静的小路：“我们走这边，虽然远一点，但人少。”
沈黎的手在程以清掌心里僵硬了一瞬，但没有抽出来。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走了一段，直到意识到这个动作的亲密程度，才同时松开，各自假装整理书包带子。
“你很喜欢音乐吗？”程以清转移话题，“我看到你桌上有耳机。”
沈黎的眼睛亮了起来：“嗯，虽然...听不太清旋律，但喜欢节奏感。”他顿了顿，“小时候...还能听见一点的时候，妈妈常弹钢琴给我听。”
程以清突然停下脚步：“我家有钢琴，你要不要...来试试？”
沈黎惊讶地看着他：“我...很久没弹了。”
“没关系，就当玩玩。”程以清努力让自己的邀请听起来不那么急切，“明天周六，你有空吗？”
沈黎咬着下唇思考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好。”
程以清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强装镇定地记下自己家的地址，撕下纸条递给沈黎：“下午两点，我爸妈那时都不在家。”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这听起来有多暧昧，赶紧补充：“我是说...比较安静，没人打扰。”
沈黎接过纸条，耳尖微微发红：“谢谢。”
转过街角，沈黎家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出现在眼前。
两人在楼下道别，程以清看着沈黎走进楼道，直到三楼的灯光亮起才转身离开。
回家的路上，程以清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温煦发来的消息：「你爸明天中午出差回来，记得在家等着。」
程以清盯着屏幕，皱起眉头。
他原本计划明天和沈黎独处的下午泡汤了。
犹豫了一会儿，他回复沈黎：「抱歉，明天我爸突然回来，钢琴可能要改天了。」
消息发出去后，他盯着手机屏幕，生怕看到失望的回复。
但沈黎的回复很快来了：「没关系，下次吧:)」
那个简单的笑脸符号让程以清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快步走回家，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次邀约。
路过一家甜品店时，他停下来买了一个芒果布丁
——明天找个借口给沈黎送去，就当是补偿。
程以清不知道这种胸口发紧的感觉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想一直看到沈黎眼中那种因为被理解而闪烁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