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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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苏的车一路飞驰，几乎是卡着道路限速的速度在行驶。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跟着车载音乐动感的节拍敲敲打打，浑然已经把握着的方向盘当成了打击乐器。
艾弗里的表情从结账完出来后就一直很微妙，此时更是臭得很明显，拧紧了眉头坐在副驾驶摆弄手机。
荷苏用余光瞟了他两眼，试探性开口：“你不喜欢这首歌？其实我可以放你喜欢的音乐。”
“不用了，谢谢。”艾弗里没什么语气，只是扒拉屏幕的力气更重了一些。
虽然给妈妈发的消息暂时都还没显示已读，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卡刷不出来并不是什么偶然事件，一定是被监护人向银行申请冻结了。
早知道成年之后就应该立马把卡换掉的！
艾弗里越想越生气，把手机锁屏之后狠狠地拍在大腿上，转头瞪向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
戈德列镇是个依附于山的小镇，镇子里的路就已经很跌宕起伏，开出镇子的范围一会后更是能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山和分叉的上山的路，每条道路看起来都不宽，最多只能容下一辆车通过。荷苏的车继续在公路上行驶了一会后，右拐进了其中一条路。
道路两边的树木很茂密，几乎像是进了丛林一样。大概是因为正值夏末，每棵树的叶子都郁郁葱葱的，遮盖了原本就已经不甚暴烈的阳光，绿得相当清凉，水泥路两旁的棕色土地上狂乱生长着杂草，看起来从来没有被人处理过。荷苏的车速并没有被蜿蜒的山路影响，依旧开得很快，车窗外时不时掠过石头墙的房屋，围栏的铁栏杆被层层叠叠的盛放着的三角梅或是绿叶缠绕。
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盯久了让人头发晕。艾弗里闭上眼，往椅背上靠了靠，伸手掐了掐眉心。
“晕车了吗？”荷苏把车速降下来了一些。
“有点。”艾弗里道，“你的车坐起来轻飘飘的，车速快的时候很容易头晕。”
唔。荷苏抿唇，默不作声地把车速又放慢了一些。
汽车在两人短暂的沉默中继续行驶，荷苏时不时用余光朝艾弗里的方向瞟。他看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眉头紧皱着，闭着眼睛。道路两边的树木逐渐变得稀薄，阳光照到车内，刺得艾弗里不满地“嘶”了一声，眯着眼睛伸手要放下头顶的挡光板。
“哎，等等——”荷苏来不及拦住他，只能看着遮阳板“唰”地垂了下来，还随着车的动势无力地摇摆了几下。艾弗里被吓了一跳，原本已经涌上倦意的眼睛都瞪大了，看了两眼垂得像块破布的遮阳板，转头又看了两眼神情有些尴尬的荷苏，没说话。
“忘了和你说了，副驾驶的遮阳板因为老化已经松动了，不能放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闪艾弗里的目光，荷苏直直地望着前方，“我会记得换的。”
“......没关系。”艾弗里也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讪讪地又把头转向了窗外。
看小朋友不再盯着自己看，荷苏两次被尴尬戳破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些，干咳了两声，但也没找到什么话题能打破沉默。就在两人都觉得车内的氛围凝滞地简直让人难以忍受的时候，前方出现的一排横跨公路的塑料栅栏恰到好处地提供了缓解的机会。荷苏停下车，解开安全带后拍了拍旁边的艾弗里：“你在车上待着，我下车看看情况。”说罢逃也似的下了车。
荷苏好像是感到尴尬了。艾弗里后知后觉地想到。
塑料栅栏旁停着一辆警车，还有几个警察正在安装指示牌。艾弗里透过车窗看着荷苏小跑过去和他们打招呼。他那张总是挂着笑容的脸此时挂着有些热情但又说不上的客套的笑，和那几个警察招了招手，说了几句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又小跑回了车上。
“怎么了？”艾弗里问道。
“噢，他们说这里明天要举行一个社区的山地自行车比赛，现在开始要把这条主干给封住，如果我们想上山的话只能从另一条路走了。”荷苏边说着边发动车子转向，玩笑似的道，“这个比赛我听说过，好像每年都要举行，说是社区的比赛，但是只要报名都能参加，据说奖金还不菲，是个很适合游客的项目。你怎么想？要不要试试？”
听到“奖金不菲”，艾弗里神情松动了一下：“既然奖金额很高的话，来参加的人水平也很高吧？”
“那又有什么所谓！”荷苏笑道，“只是体验一下，多增加一个游玩项目有什么不好？反正你还年轻。”
艾弗里闻言，斜眼睨他：“总这么说显得你好像很老了一样......你多少岁来着？”
“二十六岁。”荷苏答道。不知怎么的，他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亚历山大说的“给生活多留下一些幻想的余地”，心一下狂跳起来——尽管他从最开始到现在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想法，“好吧，听着，我也很年轻......但我是说，你比我年轻......”
“对啊，你明明也还是和我一样的年轻人，为什么老是一副我父母辈的口气？”艾弗里有些小小的不满。
听到他这么说，荷苏莫名松了口气：“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各种意义上的很高兴。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艾弗里还在惦记他之前说的不菲的奖金，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那个奖金大概有多少钱？有多少份？”
“好像是七百欧，只有第一名有。”荷苏道，“你想参加吗？如果你想参加的话我给你报名。”
七百欧......艾弗里咬了咬牙。去掉应该用来订机票的钱，他手里的现金加上这七百欧能让他在这里再多停留至少一个月，只要把酒店换成租房就行。尽管说出来有些任性，但他的确想尽可能推迟回英国，至少就目前看来，他那严厉的爸爸至少不会跑到这里来抓他——当然了，他也不知道他的确切地址。如果因为手里的钱花完了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想也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
越迟越好。
“我想参加。”艾弗里道。
“没问题。”荷苏没察觉到什么异状，只当是小孩爱玩，再说了，这个建议也是他提起的，也就欣然答应了。
车顺着另一条有些蜿蜒的道路冲上山，就在艾弗里以为他们会就这样冲上山顶的时候，荷苏拐进了一条小道，道路逐渐从上坡变成平地，最后停在了某个人家的院子外。
“下车吧，我们到了。”
艾弗里打下车窗，半信半疑地把头伸出去。附近都是带院子的居民房，由各式各样的栏杆围上，栏杆上还缠绕着各种植物，有三角梅，也有紫藤一样的花，还有绿莹莹的绿叶，看起来很清凉。他不解地转头看向已经站在车外面的荷苏：“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先下车。”荷苏笑着冲他招手。他戴着墨镜，看不出什么其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扬起的嘴角。
“好吧。”
艾弗里抿着嘴从车上下来，有种说不上的被人摆弄的不情愿：“现在能说了吗？到底要去哪儿啊。”
“跟着我，一会就知道了。”荷苏一把搂过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玩笑的意味，“怎么了？累了吗？要不要我拉着你走？”
“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自己能走......”艾弗里抖了抖肩膀把搂着自己的胳膊甩开了。虽然知道荷苏就是这样的人，但他还是不适应，每次对方靠近或者一搂过来，他都只想连连退后大叫着“保持安全距离”。
荷苏耸耸肩，示意自己会按照他希望的保持一定距离。艾弗里在他身后半米处跟着他沿着未成型的土路走。附近除了公路外好像都是这样的土路，没有铺上柏油，只是被一辆辆车和一个个行人轧过后形成的路，有些崎岖不平，道路的一旁是郁郁葱葱的树和人家的院子，另一旁是被铁丝网围住的田地，种着一些低矮的树，上面挂着一串串的紫色果实。
“是葡萄。”艾弗里的语气中透出细微的欢喜，虽然在他脸上很难看出来，“我曾经和我妈妈一起去她家乡郊外，也见到过这样的田地和葡萄。”
“是啊。”荷苏道，“现在是葡萄丰收的季节，要不了多久，镇子的节日集市上就能买到这一季葡萄酿的葡萄酒了。”
“节日集市？”艾弗里看着他。
“每年的九月份，为了庆祝又一年的葡萄丰收，镇子里都会办一个集市，可以吃到一些小吃，还能买到新一季葡萄酿的葡萄酒。”荷苏从兜里掏出来一盒薄荷糖，往手里倒了几颗，又把手伸到艾弗里面前，“要吃么？”
艾弗里一副盛情难却的表情，拿了一颗胡乱塞进嘴里：“......谢谢。”
“不客气。”荷苏笑了笑，把盒子塞了回去，“你可能没注意到，镇子的入口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厂房，墙壁上铺着一些瓷砖还写了字，那个就是镇上的酿酒厂。镇子周围种的大多都是麝香葡萄，酿出来的也多是甜酒，如果不讨厌酒味的话，之后可以在集市上试试。”
艾弗里刚到能喝酒的年纪，之前也没喝过，只能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你想不想尝一口新鲜的葡萄？”荷苏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戴着墨镜，但艾弗里总感觉能看到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里藏着一抹狡黠的笑，大概是因为荷苏一直以来都把这样的表情焊在脸上，说实在的，艾弗里不能否认那是一种很有魅力的表情，这也是为什么它被他印在了脑子里。
艾弗里眨了眨眼，逼自己把刚才的想法从自己脑海里驱赶出去：“现在吗？怎么尝？”
“跟我来。”
荷苏猝不及防地抓住他的胳膊，拉着他沿着道路小跑着向前，饶是艾弗里不太情愿，也只能被迫跟着他向前跑。两人跑过一个岔路，在那里转弯，又向前跑了一会后，原本延绵不绝的铁丝网出现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破洞。荷苏拉着他灵巧地从洞里钻过，在最边上的葡萄树随手揪下几颗，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递给艾弗里：“试试？”
“......”艾弗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嫌弃洗都没洗过的葡萄好还是先控诉他这种不问自取损害他人财产的行为好，沉默了一会后还是选择了后者，“这样合法吗？”
“嘘。”荷苏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对他比了小声点的手势，“试试吧，不脏的，而且很好吃，超市里可买不到这样的味道。”
艾弗里为难地撇了撇嘴。虽然这种行为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但荷苏那种不管不顾的态度似乎也感染了他，让他鬼使神差一般伸手接过那几颗只是被荷苏在衣服上草草擦了几下的葡萄，放进嘴里咀嚼。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荷苏给他的薄荷糖刚被他咬碎咽下去不久，嘴里还残留着些许清凉的感觉。葡萄很软，不是那种硬硬的，刚被牙齿轻轻刮过果皮就已经被划开，内里的汁液在嘴里绽放开来，是甜甜的，混合着残留的薄荷气味席卷了口腔，像含了一口甜滋滋带了凉意的葡萄汁。
艾弗里的喉结滚动，把汁液咽了下去，抬头正对上荷苏把墨镜抬上去后露出的棕色眼睛：“怎么样？你喜欢吗？”
他心头莫名一动。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