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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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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强制合作
祁砚将《边界》的剧本第三次合上，指尖在烫金标题上轻轻摩挲。窗外的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天，水滴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某种不规则的节拍器。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王磊发来的第七条信息：
【祁导，考虑得怎么样了？柯墨那边催得紧。】
他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在书桌上摊开的高中相册上。那张文艺社的合影里，站在角落的顾墨——现在应该叫柯墨了——眼神冷淡疏离，与周围笑容灿烂的同学形成鲜明对比。祁砚试图从记忆深处挖掘更多关于这个学长的片段，却只抓到一些零散的画面：画室里修长的背影，图书馆角落的侧脸，颁奖台上接过奖状时微微抿起的嘴角。
"为什么会完全不记得他？"祁砚自言自语。七年前的事情不该如此模糊，更何况文艺社是他高中时代投入最多热情的社团。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林小乔发来的消息：【祁导，柯墨工作室刚才来电，说如果您对剧本有兴趣，明天下午三点可以过去详谈。】
祁砚盯着这条信息看了许久，最终回复：【告诉他们我会去。】
发完这条消息，他像是卸下什么重担般长舒一口气，起身走到窗前。雨幕中的城市灯火朦胧，像被水晕开的油画。明天，他或许就能解开一些谜团。
......
柯墨工作室位于市中心一栋低调的黑色大楼里。祁砚提前十分钟到达，被一位穿着利落套装的女助理引至会议室。
"祁导请稍等，柯老师还在上妆，马上就好。"女助理为他端来一杯手冲咖啡，香气醇厚，"这是柯老师特意交代准备的，说您喜欢危地马拉的豆子。"
祁砚接过咖啡的手微微一顿："他怎么知道？"
女助理微笑："柯老师对合作对象一向很了解。"
正说着，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柯墨今天穿了件宽松的黑色丝质衬衫，领口两颗扣子没系，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纹身。他的头发似乎比电影节时短了些，衬得面部轮廓更加锋利。
"久等了。"柯墨在祁砚对面坐下，将一个文件夹推到他面前，"这是我对剧本的修改建议。"
祁砚翻开文件夹，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让他挑眉。这些修改远不止台词调整，甚至涉及场景设置和人物动机，专业程度不亚于职业编剧。
"你看过原著小说？"祁砚问道。
柯墨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双生》我读了十七遍。"
"为什么是这部作品？"祁砚直视柯墨的眼睛，"为什么指定我来导演？"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柯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像是冰面下的暗流涌动。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祁砚：
"小说主角程樾，一个被强行分裂的人。"他的声音低沉，"你以为的第二人格，其实才是真正的自己。只不过那个真实的自己太痛苦，所以创造出一个完美的假象来面对世界。"
祁砚看着柯墨的背影，莫名觉得那挺直的脊背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量。
"至于为什么是你......"柯墨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祁导擅长拍记忆与遗忘，不是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祁砚记忆的某个闸门——高二那年文艺社的年度汇演，他弹奏肖邦的《雨滴前奏曲》，台下黑暗中有道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表演结束后，他在后台发现了一束白色满天星，没有署名。
"那束花......"祁砚脱口而出。
柯墨的眼神骤然变化，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模样："什么花？祁导的思维很跳跃啊。"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一位穿着时髦的中年女性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抱歉迟到了！我是柯墨的经纪人邢丽。"
接下来的谈话转向了电影筹备的具体事宜。邢丽热情洋溢地介绍着项目规划，而柯墨则沉默地坐在一旁，偶尔补充几句专业意见。祁砚注意到，每当他们目光相遇，柯墨就会立刻移开视线，像是刻意回避什么。
"档期方面，我们希望下个月就能开机。"邢丽翻着日程表，"柯墨后面还排着两部戏，时间很紧。"
祁砚皱眉："这么急？我还需要时间组建团队。"
"团队不是问题。"柯墨突然开口，"摄影可以用你《归途》的林城，美术指导我推荐陈陌，他刚拿完金马奖。"
祁砚惊讶地发现，柯墨提到的这些人选正是他心里所想。这种默契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会谈结束时，邢丽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留下祁砚和柯墨两人。空气再次凝固起来，祁砚整理着文件，决定再试一次：
"柯老师，关于我们高中时......"
"都是过去的事了。"柯墨打断他，起身整理袖口，"重要的是把这部电影拍好。"
祁砚不甘心："但你说过我不记得你了，我想知道——"
"祁导！"柯墨突然提高音量，眼神锐利，"在剧组，我希望你只把我当演员，而不是什么高中学长。专业点，可以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祁砚头上。他沉默片刻，点点头："当然，专业第一。"
走出大楼时，雨已经停了。祁砚站在路边等车，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明晚8点，海城一中旧校区画室。你想知道的一切在那里。——K】
祁砚的心跳加速，手指在回复框上方悬停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
第二天晚上7点30分，祁砚独自驱车来到海城一中旧校区。这里已经废弃多年，准备改建为文创园。他翻过锈迹斑斑的铁门，踩着杂草丛生的小路向艺术楼走去。
月光很亮，照得破败的走廊如同梦境。画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祁砚推开门，灰尘在光线中飞舞。柯墨背对着他站在窗前，身姿挺拔如松。
"你来了。"柯墨没有转身，声音有些沙哑。
祁砚走进画室，发现这里竟然保持着当年的模样——画架、静物台、甚至角落里那台老旧的收音机都还在。墙上贴着已经发黄的学生作品，其中一张署名"顾墨"的素描引起了他的注意——画中的少年伏在画桌上熟睡，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这是我？"祁砚走近那幅画。
柯墨终于转过身来。今晚的他看起来异常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色："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后的那个下午。你画了三个小时水彩，累得睡着了。"
祁砚努力回忆，却只能捕捉到零星的片段："我们......很熟吗？"
柯墨短促地笑了一声，走到一个旧柜子前，从里面取出一个铁盒："看看这个。"
铁盒里是一叠泛黄的纸片——素描、水彩、甚至还有几张幼稚的漫画。无一例外，画中都有祁砚的身影：他在画画，他在弹琴，他在领奖台上鞠躬......
"你跟踪我？"祁砚半开玩笑地问，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柯墨摇头："我是文艺社摄影组组长，记得吗？记录社团活动是我的工作。"他停顿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只不过我的镜头总是莫名其妙地对准你。"
祁砚拿起一张他弹钢琴的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今天他弹了肖邦，我在台下不敢呼吸。2013.11.24"
"为什么改名字？为什么突然转学？"祁砚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柯墨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家庭变故。我母亲再婚，我不得不跟着继父姓柯。"
"那顾沉舟......"
"我生父。"柯墨吐出一口烟雾，"《双生》是他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祁砚突然明白了剧本中那些关于身份认同的痛苦描写从何而来。他还想再问些什么，柯墨却已经掐灭了烟：
"时间不早了，电影开机前还有很多准备工作。"他走向门口，在擦肩而过时突然停下，"祁砚，这次合作对我来说很重要。别让我失望。"
月光下，柯墨的侧脸如同雕塑般棱角分明，眼中闪烁的情绪复杂难辨。祁砚突然有种冲动，想拉住他问个明白，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我会拍好这部电影。"
柯墨的嘴角微微上扬，却不像是在笑："一如既往的专业。很好。"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祁砚一人在画室里。祁砚重新翻看那些画作，试图拼凑出被自己遗忘的片段。在铁盒最底层，他发现了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少年人稚嫩的笔迹：
【砚砚，今天又没勇气把花送给你。听说你要报考电影学院，真好，你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而我......大概很快就要变成另一个人了。保重。——墨】
纸条背面是一幅简笔自画像，少年顾墨的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祁砚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完全不记得见过这样的顾墨。
窗外的月亮被云层遮住，画室陷入黑暗。祁砚坐在当年那个画桌前，感觉记忆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却又浮现出更多谜团。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小乔发来的消息：【祁导，剧组初步名单已经整理好了，您什么时候方便过目？】
祁砚回复明天一早，然后深吸一口气，将纸条小心地放回铁盒。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他们都要共同完成这部电影。而《边界》——这个关于身份与记忆的故事，或许正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走出校门时，祁砚回头望了一眼月光下的旧校舍。在某个漆黑的窗口，他似乎看到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像极了少年时的顾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