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第8章并肩而战
暴雨倾盆而下，祁砚撑着黑伞站在海城一中旧校区的铁门前。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如同鼓点，他的裤脚和皮鞋早已湿透。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画室的灯依然没有亮起。
"不会不来了吧......"祁砚低声自语，胸口泛起一阵钝痛。
正当他考虑是否要翻墙进去查看时，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缓缓驶来，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车窗降下，露出柯墨苍白的脸——他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上车。"柯墨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祁砚快步走去，刚坐进副驾驶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精味。他转头看向柯墨，这才发现对方的状态糟糕至极——眼睛红肿，脸色灰暗，右手上还贴着输液后的胶布。
"你病了？"祁砚伸手想探他的额头，却被躲开。
"只是宿醉。"柯墨重新发动车子，"系好安全带，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车子驶入雨幕，祁砚注意到后视镜里有辆灰色轿车也跟着启动了。柯墨似乎也发现了，突然猛打方向盘拐进一条小巷，几个急转弯后成功甩掉了跟踪者。
"记者？"祁砚紧张地问。
"更糟。"柯墨冷笑，"我继父的人。"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隐蔽的公寓楼地下车库。电梯上行至顶层，柯墨掏出钥匙打开一间装修简约的loft公寓——这里明显是他的秘密居所，与媒体曝光的那套豪宅截然不同。
"安全屋。"柯墨随手将钥匙扔在茶几上，"除了邢丽没人知道。"
祁砚环顾四周，墙上挂着几幅黑白风景照，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种电影和心理学书籍，角落里甚至有一台老式钢琴——与民宿那台很像，但保养得更好。
"喝什么？"柯墨走向开放式厨房。
"不用了。"祁砚拦住他，"你先告诉我，这几天去哪了？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柯墨避开他的目光："处理一些事。"
"什么事比澄清那些荒谬的指控更重要？"
"比如这个。"柯墨从内袋掏出一个U盘扔在茶几上，"我父亲自杀前三天录制的视频。"
祁砚震惊地看着那个小小的银色物件："里面是什么内容？"
"他承认自己精神崩溃，打算结束生命。"柯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更重要的是，他提到了逼迫他走到这一步的人——你父亲，和我继父。"
祁砚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坐在沙发上："不可能......"
"华影集团当年想吞并顾氏旗下的连锁影院，我父亲不同意。"柯墨打开投影仪，插入U盘，"于是他们联手做局，先让我父亲精神崩溃，再伪造文件转移资产。"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中的顾沉舟面容憔悴，但眼神异常清醒："墨墨，当你看到这段视频时，我已经不在了。请原谅爸爸的懦弱，我实在撑不下去了......"他咳嗽了几声，"祁氏集团的祁向东和柯志明联手陷害我，他们在我药里动手脚，让我产生幻觉......"
祁砚的手不自觉地发抖。视频中的名字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祁向东，他的父亲，一个在他印象中严厉但正直的企业家。
"......《双生》的版权我已经秘密转移到你名下，这是爸爸最后能留给你的东西。"视频中的顾沉舟流下眼泪，"活下去，比他们所有人都活得更好。永远记住，真正的死亡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被所爱的人遗忘......"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房间里只剩下雨敲打落地窗的声音和两人沉重的呼吸。
"现在你明白了吗？"柯墨关掉投影，"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远离你。我们的家族是世仇，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
"不。"祁砚猛地站起来，"那是他们犯的罪，不是我们的！"
柯墨苦笑："你以为事情这么简单？看看这个。"他打开手机调出一封邮件，"《边界》的投资方中有三家与我继父有关联，他们正在施压撤资。而华影集团已经放话，只要你还和我扯上关系，就封杀你下一部作品。"
祁砚夺过手机，快速浏览邮件内容。这些赤裸裸的商业威胁让他胃部绞痛，但更让他愤怒的是父亲竟参与其中。
"我会去找我爸当面对质。"他坚定地说，"如果他真的做了这些事......"
"你会怎样？"柯墨挑眉，"断绝父子关系？为了我这样一个外人？"
"你不是外人！"祁砚抓住柯墨的肩膀，"我不知道你怎么定义我们的关系，但对我来说，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柯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恢复冷静："别天真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改姓柯吗？因为我母亲以死相逼，要我认贼作父。这十年来，我每天都在演戏，扮演他们想要的乖儿子，就为了等一个复仇的机会。"
他走到窗边，背对祁砚："《边界》是我的武器。我本想用这部电影向全世界揭露真相，但现在......"他苦笑着摇头，"我连自己的名声都保不住，拿什么跟他们斗？"
祁砚走到他身后，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你不需要独自面对这一切。"
柯墨的身体瞬间僵硬："放手。"
"不放。"祁砚将额头抵在他背上，"七年前你什么都没说就消失了，这次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
柯墨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对抗什么！他们会毁了你！你的职业生涯，你的家族名誉，你的一切！"
"那就让它发生吧。"祁砚平静地说，"比起失去你，这些算什么？"
雨声渐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进房间。柯墨眼中的怒火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他缓缓低下头，额头抵在祁砚肩上。
"为什么......"他的声音哽咽，"为什么偏偏是你......"
祁砚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感受到掌下单薄的身体正在微微发抖。这个在银幕上光芒四射的影帝，此刻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们一起想办法。"祁砚柔声说，"首先，要澄清那些吸毒指控。"
柯墨直起身，抹了把脸："冯晋手里有原始视频，能证明那段影像是合成的。但他开价五百万，否则就把视频卖给《娱乐周刊》。"
"敲诈？"祁砚皱眉，"我们可以报警。"
"没用的。"柯墨摇头，"他背后有人指使。而且......"他犹豫了一下，"他还要求用《边界》未公开的花絮作为交换。"
祁砚立刻明白了："那些有我们互动镜头的花絮？"
柯墨点头："特别是......那些看起来过于亲密的。"
两人陷入沉默。那些在片场不经意间的触碰，深夜讨论剧本时的靠近，几乎接吻的瞬间......如果这些被公开，不仅坐实了绯闻，更会让《边界》的艺术价值被桃色新闻淹没。
"不能给他。"祁砚果断地说，"但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入手——证明视频是伪造的。"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小乔的电话："帮我联系《边界》的场记，我要过去三个月柯墨所有的通告单和拍摄日志......对，现在就要。"
挂断电话，祁砚向柯墨解释："如果能证明视频拍摄时间你在剧组工作，那就是最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柯墨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但技术分析需要时间，电影节下周就开幕了......"
"那就双管齐下。"祁砚思索道，"你母亲能出面作证吗？关于你父亲的事？"
柯墨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她巴不得我永远闭嘴。"
"但她是关键证人！如果她能承认你父亲是被逼自杀——"
"她不会的。"柯墨打断他，"她现在的荣华富贵全系在我继父身上。"
祁砚不甘心地追问："难道就没有其他证据了吗？照片？文件？任何能证明他们合谋的东西？"
柯墨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书房。片刻后，他拿着一本旧相册回来："我父亲死后，我从他办公室偷偷拿了一些东西。大部分是没用的，但......"
他翻到相册最后一页，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三个年轻人在某次宴会上的合影。祁砚立刻认出了左边的顾沉舟和右边的柯志明，而中间那个笑容灿烂的年轻人......
"这是......我爸？"祁砚震惊地看着照片背面写着的日期——正好是顾沉舟自杀前一个月。
"他们曾经是好友。"柯墨冷笑，"直到利益面前。"
祁砚仔细端详照片，突然注意到父亲手腕上戴着一块独特的手表——表面有特殊的星月图案。这块表现在就锁在父亲书房的保险柜里，据说是"幸运物"从不离身。
"我有办法了。"祁砚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我能拿到我爸的电脑或手机......"
"太危险了。"柯墨立刻反对，"如果他发现你在调查他......"
"他不会发现的。"祁砚胸有成竹，"明天是家庭聚餐日，我找个借口回去一趟。"
柯墨还想说什么，祁砚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林小乔发来的消息：【祁导，大事不好！冯晋刚刚在微博爆料，说柯墨高中时就有暴力倾向，还附了一张所谓的"校园暴力照片"！】
两人赶紧查看微博，只见冯晋发布了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画面中一个酷似少年顾墨的男生正在推搡另一个学生。配文写道：【独家爆料：柯墨（原名顾墨）高中时期就性格暴戾，曾因打架斗殴被记过处分。】
"这根本不是打架！"柯墨猛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那天是那混蛋先欺负低年级学生，我上去阻止！"
祁砚握住他颤抖的手："冷静点，这正是他们想要的——激怒你，让你失控。"
"已经晚了。"柯墨苦笑，"我刚才用工作室账号发了条'等着收律师函'，现在热搜已经炸了。"
祁砚迅速浏览舆论风向，心沉了下去。柯墨的强硬回应被解读为"恼羞成怒"，更多所谓的"同学爆料"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甚至有人称曾亲眼目睹他"在厕所吸毒"。
"我们必须召开记者会。"祁砚当机立断，"你、我、邢丽一起出席，正面回应所有指控。"
柯墨摇头："没用的。他们准备了全套'证据'，连我母校的处分记录都伪造好了。这已经不是公关危机，而是一场有预谋的绞杀。"
"那就用魔法打败魔法。"祁砚突然说，"既然他们能编故事，我们为什么不能？"
柯墨疑惑地看着他。祁砚快速解释道："我们可以主动'爆料'，说《边界》的结局其实有两种版本——一个是你坚持的艺术版本，一个是投资方想要的商业版本。暗示这些黑料是因为你拒绝妥协......"
"把锅甩给资本干涉创作？"柯墨眼睛一亮，"这招够狠。但那些投资方可都是你父亲的朋友......"
"我不在乎了。"祁砚坚定地说，"如果父亲真的参与陷害你父亲，那我更要站出来。"
柯墨长久地注视着他，眼中情绪复杂。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好，我们试试。但有个条件——记者会上你必须和我保持距离，所有决定都推给我，把自己摘干净。"
"不可能。"祁砚断然拒绝，"要么一起面对，要么都别去。"
"祁砚！"柯墨急了，"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的职业生涯......"
"我的职业生涯建立在对真相和艺术的追求上。"祁砚平静地打断他，"如果今天我为自保而沉默，那将是对电影最大的背叛——这话我在昨天的记者会上说过，现在依然有效。"
柯墨的眼眶突然红了。他别过脸，声音哽咽："傻子......"
祁砚轻轻将他拉入怀中。这一次，柯墨没有抗拒。
"我们会赢的。"祁砚在他耳边轻声承诺，"不仅为了现在，也为了七年前没能在画室说完的话。"
窗外，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横跨天际。柯墨靠在祁砚肩头，闭上眼睛。多年来第一次，他允许自己短暂地卸下盔甲，相信有人会与他并肩而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