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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真心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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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阳关上了宿舍门，发梢小水珠落满肩膀，在短袖上留下一圈圈水痕。他把眼睛眯得很细很细，就像看不清我是谁一样。
“你在看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我抓着电脑，不敢说实话。
如果我说谎，林晓阳会相信吗？
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想我？
他还会不会喜欢我？
“我……”我低下了头。
林晓阳走过来，蹲在我面前，盯住了我的双眼。他身上飘着淋浴间的热气和柑橘香，好想咬一口。
“常宇，”他伸手按住电脑，“你看了我的东西，对吗？”
我点点头。
“密码呢？”他凑近一些，“陈雨桐告诉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看了他一眼。
“猜的。”林晓阳皱皱眉，“她还说了什么？”
“就说了密码。”我想了一下，“还说晚安。”
“她真是……”
林晓阳蹲在我两膝之间，右手按着电脑，我们俩脸对脸，相距不到半臂远，其他地方离得就更近了。
我听见胸口的热流奔向了终点。
他霍然起身，后退几步，抓起浴篮里的毛巾擦头发。我趁机把电脑放下，坐回自己的书桌前。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林晓阳不小心踢到浴篮的响声。
他放下毛巾，顶着一头乱发问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照片，还有一些文字。”
“什么文字？”
我随便挑了一句：“你怕我发现，你真的在抖，不是装的。”
“啊？”林晓阳张了张嘴。
“你说最难的不是请我帮忙，而是装作不爱我，因为你可能已经——”
“够了！”林晓阳厉声打断我，“别说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靠在王浩成的书架上。过了几秒，我听到一声抽泣。
林晓阳在哭。
我从没见过他哭。我以为他不会哭的。上学期他被电动车撞进草坪，手腕骨裂了都没哭。今天却哭了。为什么啊？是被我气哭了吗？
“晓阳……”我站了起来，轻声唤他。
“别过来。”他侧了一下头，“求你了。”
我抓了一把纸巾，绕到林晓阳面前。他满脸泪痕，眼鼻通红。
“对不起。”我把纸巾递给他，“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电脑的。”
林晓阳垂着手瞪我：“很可笑对吧？我暗恋自己的室友，还编谎话骗他……”
他说不下去了。
“不可笑。”我拿纸巾擦擦他脸上的泪，“一点都不可笑。”
林晓阳擒住我的手腕：“常宇，少他|妈可怜我！我受不了！”
“不是可怜你。”我望着他的双眸，“因为我也一样。”
“你说什么？”林晓阳手有些抖。
“我也喜欢你，不只是朋友。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去年下大雪那天，也可能是你等我去买蛋糕那天，也可能是此时此刻，我们假扮情侣的这段时间。”
林晓阳咬着嘴唇，又哭了：“你在开玩笑。”
“我没有。”我向前一步。
“对不起。”他说。
“什么？”
“我偷看过你的素描本。”他松开了我的手腕，“不只是周六那天，你不在寝室的时候，我偷看过好几回了。”
“所以咱俩真是变|态，互相偷窥？”我想跟他开个玩笑。
林晓阳没笑：“常宇，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明白，我是喝酒了，不是傻掉了。”
“如果是真的，我们，我们就回不去了。”
“我知道。”我点点头，“我也不想回去。”
林晓阳看了我很久很久。
他搭住我的肩膀，踮起脚，吻了我。
林晓阳满脸都是泪水，他的吻也是咸丝丝的。他最好没有把鼻涕也哭出来，不然我肯定要捶死他。
算了，就算有鼻涕，他自己也吃进嘴里了。
扯平了。
这小子嘴还真软。
好吃！
刚想再进一步，他就退开了，双眼湿蒙蒙的：“我们还要再装下去吗？”
我捧住他的脸，揉了揉：“林晓阳同学，你确定我是装的吗？”
林晓阳没说话。
我低头吻了下去。林晓阳揪住我的衣襟，呜咽一声。我吃了一嘴白桃味。好怪，再尝尝。没错，是白桃味，哪来的？噢，是他用的牙膏！这小子漱口没漱干净！
太坏了！
我放开林晓阳，侧着头喘气。他也是，小脸红扑扑的，不敢看我。
“所以我们现在是真的？”林晓阳舔了舔嘴角。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撑着书架，“没必要逼自己……”
“我愿意。”他脸更红了，“我当然愿意。”
我们相视而笑。
林晓阳打了个喷嚏：“得换件衣服。”
他跑到书桌旁，拉开衣柜，翻出干净衣服，当着我的面，脱掉短袖。偷偷说一句，他后背真的很白，连个痘痘都没有。我把头扭过去，又忍不住扭回来。
“好看吗？”他笑着问我，头也没回。
我耳根发热：“看什么？”
“你一直在看我啊。”他换好白短袖，转过身，“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了，你有这个权利。”
“什么权利？”我挑眉。
“男朋友的特权。”他走过来，把我摁在椅子上，当坐垫。
“男朋友……”我小声嘟哝，“听起来好怪啊。”
“不好听吗？”林晓阳靠在我身上，“我们不用再装了。”
我搂住他的腰：“嗯，不用再装了。”
林晓阳抱着我，坐了一会儿。
“我们俩都是男生。”他把脸埋进我的颈窝里，“你真的不介意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喜欢你，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林晓阳抬起头：“真的？”
“真的。”我搂紧了他，“不过我有个问题。”
“什么？”
“你爸妈怎么办？他们以为咱俩早就在一起了。”
“他们肯定会说，你两个伢儿，哪哈骗得过大人嘎，老早拨渠拉看穿得嘞！”林晓阳学着他|妈妈的语调，边说边笑，“不过说真的，我爸妈很喜欢你。他们知道实情了，只会更高兴。”
“那我爸妈呢？”我问他。
林晓阳敛去笑意：“你还没告诉他们吗？”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我苦笑，“我只知道自己喜欢你。”
“那就够了。”林晓阳把胳膊伸到背后，握住了我的手，“你父母的事，等我们准备好了再说，不急。”
“好。”我放松双臂，捏了捏他的手。
“对了，”林晓阳从我身上蹦下来，“给你看个东西。”
他打开电脑，点进D盘，找出一个文件夹，名叫XDSK。
“什么意思？”我问他。
“心动时刻。”林晓阳笑了。
“你这什么命名习惯啊，一会儿英语一会儿拼音的！”
“你有意见？”
“小的不敢。”
XDSK和Memories差不多，都是有关我的文件夹。但XDSK里只有照片，没有文档，而且都是我一个人的，有些拍摄的角度，啊，怎么说呢，极其刁钻诡异，我围着电脑转圈看，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林晓阳到底是从哪里拍的。
“你什么时候……”我挠了挠脑门。
“偷拍的。”林晓阳放下鼠标，“从大一就开始了，我喜欢你。”
我拉开衣柜，掏出最底下的旧素描本，扔给他。
林晓阳翻看了两眼，嘴越张越大。
“明白了吧，咱俩是真变|态。”
“我这叫艺术创作！”林晓阳指着电脑屏幕，“拍这么好，都可以拿去参赛了！”
“我也有东西给你看。”我夺过旧素描本，翻到其中一页，“去年画的，那盆果汁阳台还活着，你提壶浇水，最完美的一张。”
“可惜了，我养什么死什么。”
“不喜欢吗？”
“喜欢。”林晓阳戳戳纸面，“比我本人好看多了。”
“是吗？”我看了他一眼，“好像画歪了。”
“你骨头痒啊！”林晓阳打了我一拳。
“你给我治治？”
我护住电脑，欺身上前。正亲得东倒西歪时，门口响起了开锁声。
林晓阳没拔钥匙？
宿舍门开了，王浩成长驱直入：“我回来了！你们绝对猜不到我今天……”
林晓阳双臂一推，把我弹开了。
王浩成攥着门把手，进退两难。
他咳嗽几声：“我打扰到你们了是不是？
“没有！”林晓阳挡住电脑屏幕，“我们在讨论艺术！”
“讨论艺术？”王浩成关上门，抠了抠眉毛，“用嘴对嘴的方式？”
林晓阳抓起抽纸砸他：“关牢！”
王浩成侧身躲开，笑从眼底生：“假戏真做了你俩？”
我看了林晓阳一眼，他反手按倒电脑屏幕，坐上了书桌。
“对。”我朝前迈出几步，“我俩在一起了。”
王浩成鼓掌大笑：“太好了！我终于赌赢了！”
“什么玩意儿？”我和林晓阳齐声问他。
“我跟对门宿舍打赌，说你俩要搞在一起，迟早的事。”王浩成指了指身后，“他们都不信，说你俩就是好朋友，走得近而已。但我能看出来，你俩绝对有问题。”
我和林晓阳面面相觑。
“说说吧，”王浩成苍蝇搓手，“是谁先告白的？”
“王浩成！”林晓阳又抓抽纸砸他，“关你什么事！”
王浩成抬手接住抽纸，笑得跟捡了二百块钱似的：“好好好，我走。不过记得锁门噢下次。”
“爬开！”林晓阳喊。
王浩成在门口回眸一笑：“给你们三十分钟，完事我再回来。”
林晓阳抓起一只毛绒公仔，朝他丢过去。
门已经关上了。
林晓阳双手拍额：“太丢人了……”
我笑着搂住他：“都是室友，迟早要知道的。”
林晓阳抬头看我：“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啊。”我摇摇头。
“真的吗？”
“就是有点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
“你没准备好？”林晓阳推开我，朝后躲。
“不是！”我愣在原地，“我这辈子第一次谈恋爱，还是和男生，换谁都得适应适应吧！”
“好吧。”林晓阳停下脚步，“你也是我第一任男朋友。”
“真的吗？”我想逗逗他。
“不信你去问陈雨桐好了，高中那些事她全知道！”林晓阳靠在门上，“至于大学里谈没谈过，你比我更清楚！”
“为什么不谈呢？”我扶着椅背坐下，“是不喜欢吗？”
“才不是！”林晓阳走了过来，“没人看得上我，你满意了吧？”
“我不信。”我翘起二郎腿，“今晚可是有人说过，想带你去巴黎玩呢！”
“那是他眼瞎！”
“我也眼瞎吗？”
“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就是不一样嘛！”
“那要是我也看不上|你呢？”我抱着胳膊，“你该怎么办？”
“你是认真的吗？”林晓阳站在我面前，笑意全无，“不要骗我。”
“我吃醋了。”我仰头看他，“你明白吗？”
“刚认识五分钟就吃醋，咱俩还能走下去吗？”林晓阳也逗我。
我望着他的双眼：“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千山万水我都愿意。”
“好。”林晓阳点点头，扑进我怀里。
他是不是又哭了？
我肩头怎么湿湿的？
不会是他流的口水吧？
罢了，流就流吧，能给林晓阳当棒棒糖也不错。
吃我不长蛀牙！
我朝身后伸长胳膊，扯住了交叠的窗帘。
今夜的月光，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朗烈？
想了很久，终究没动。
屋里已经够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