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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厉王之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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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兽首灯在纱帐内投下摇晃的影子,姬靖跪在病榻前,看着父亲枯槁如朽木的面容。厉王的右手只剩下三根手指,伤口处结着紫黑色的痂,像是某种毒虫噬咬的痕迹。
"靖儿..."厉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像垂死之人,"国人暴动...不是因专利之策..."
姬靖感觉父亲的手在剧烈颤抖,仿佛有无数虫子在那层薄皮下蠕动:"父王是说..."
"有人...在粮食里掺了蛊砂..."厉王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最后的光亮,"召公府的账目...在...在太庙地窖..."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他们戴着青铜面具...在祭坛...召唤..."
话音戛然而止。姬靖感到手腕剧痛,低头看见父亲断指处的血痂裂开,爬出一只通体赤红的蜈蚣。那毒虫正要咬向他的动脉,帐外突然射入一道银光——是姜未已的骨针,精准地将蜈蚣钉死在床柱上。
"尸蛊。"姜未已掀帘而入,左腕刺青泛着幽蓝的光,"王上不是病死,是被巫术噬魂。"
姬靖轻轻合上父亲圆睁的双眼,发现厉王左手紧攥着一枚玉璜。掰开僵硬的手指,玉璜内侧赫然刻着殷商玄鸟图腾,边缘沾着暗褐色的血迹。
"这是..."姜未已瞳孔骤缩,"三年前东胡进贡的礼器。"
帐外突然传来打斗声。蓁离持弓冲进来,发间银铃沾着血迹:"营地被袭!是戴着青铜面具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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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中,姬靖被姜未已推进粮车底部。透过木板的缝隙,他看见二十余名鬼面人正与西戎卫队厮杀。那些人的动作异常僵硬,关节发出咯吱声响,即使被砍断手脚仍能继续攻击。
"是尸傀!"姜未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用火!"
火把掷向尸群的瞬间,姬靖突然感到掌心灼痛——血誓烙印正在发烫。他抬头望去,姜未已站在粮车顶部施术,左腕刺青已转为血红色,七窍都渗出细细的血线。
"停下!你会被反噬!"姬靖想冲出去,却被蓁离死死按住。
"现在出去就是送死!"西戎公主的指甲掐进他肩膀,"看那边!"
东南角树影下,一个披着玄色斗篷的身影正在摇动青铜铃。每当铃声响起,尸傀的攻势就更加疯狂。姜未已显然也发现了这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骨针上。
"以血为引,破邪!"骨针化作七道红光,直取斗篷人的咽喉。
斗篷炸裂的瞬间,姬靖看到了熟悉的半张脸——是殷不害!但这张脸比祭坛之夜年轻了十岁,腐烂的皮肤竟变得光滑如少年。
"好徒弟..."殷不害舔去嘴角被骨针划出的血迹,"你的巫医之术,还是我教的呢。"
姜未已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不可能...师父早就..."
尸傀群突然调转方向,全部扑向姜未已。姬靖再也按捺不住,挥剑冲入战团。当他的剑锋刺穿最后一个尸傀时,殷不害早已不见踪影,只有沙地上留着几滴泛着蓝光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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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众人在营地西侧发现地窖。推开腐朽的木门,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火把照亮墙壁的瞬间,蓁离的银铃突然全部炸响——墙上用血画满了眼睛图腾,中央铁笼里蜷缩着一个不成人形的生物。
"还...还有人..."那生物发出嘶哑的声音。
姜未已的骨针挑开其蓬乱的白发,露出半张布满烫伤的脸:"是召公府的庖厨吴丁!"
吴丁浑浊的独眼流出脓血:"他们...把厉王关在这里三个月...用巫蛊逼问九鼎下落..."他颤抖着指向墙角,那里堆着几十具戴青铜面具的骸骨,"这些才是真正的叛军首领...被灭口..."
姬靖在尸堆中找到半块玉珏,与父亲手中的玉璜严丝合缝——这是召公的信物!突然,吴丁暴起掐住他的脖子,独眼变成诡异的纯黑色:"王上小心...那个叛徒...戴着活人面具..."
骨针贯穿吴丁后脑的瞬间,姜未已突然闷哼倒地。姬靖扶住他时,发现其左腕刺青处鼓起一个蠕动的肉包。
"是子母蛊..."姜未已冷汗涔涔,"殷不害在我体内种了蛊虫..."他突然抓住姬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杀了我!趁母蛊还没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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镐京,太庙地窖。
弃辛摘下青铜面具,露出与召公七分相似的面容。他抚摸着墙上厉王留下的血字,嘴角扬起冷笑:"我那迂腐的父亲,到死都以为叛徒在九卿之中。"
暗处走出个佝偻身影,正是本该在暴动中死去的太卜:"公子这招李代桃僵着实精妙。让厉王以为叛党是殷商余孽,实则..."
"实则掌控暴动的,都是我们召公府的人。"弃辛将面具扣在厉王血字上,"待姬靖带着殷商玉璜回来,满朝文武都会认定他是勾结东胡的逆贼。"
太卜迟疑道:"但那巫医..."
"姜未已活不过今夜。"弃辛点燃火折子,扔向堆积的竹简,"等这些记载专利政策真相的账目烧尽,历史只会记住——厉王暴虐,其子勾结巫医祸乱朝纲。"
火光中,一卷未被引燃的竹简滚到角落,上面隐约可见"三月初七,公子弃辛取蛊砂三斗"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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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医帐内,姜未已的皮肤下已有数十处凸起游走。蓁离割开自己的手掌,将血滴入药碗:"西戎王族的血可暂缓蛊毒..."
"没用的。"姜未已推开药碗,"子时一到,母蛊就会破体而出。"他忽然抓住姬靖的手按在自己左腕,"用你的血,在刺青上画逆转符!"
当姬靖的血渗入刺青时,整个营地的战马突然惊惶嘶鸣。姜未已的瞳孔瞬间变成蛇类的竖瞳,用不属于他的声音说道:"昆仑镜...在九鼎之下..."接着喷出一口黑血,血中无数蛊虫疯狂扭动。
蓁离的银箭将蛊虫钉死在地时,东边天空已泛起鱼肚白。姬靖抱着昏迷的姜未已,发现他左腕刺青变成了诡异的银灰色,而自己掌心多了一道与刺青相同的蛇形烙印。
"这是..."蓁离倒吸冷气,"血誓逆转!他现在是你的守誓人了!"
远处山巅,殷不害看着掌心碎裂的母蛊,露出玩味的笑:"游戏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