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伤好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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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野不知道哑巴为什么还会愿意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些前尘旧事提起来就像上辈子的过往，白野用尽全力避开，直到今天这样无处可逃。
白野站在门框里，走也不是、停也不是。这不是一个适合重逢的场合，也不会是他们重新把过去漫长十年清算的时机。
不应该相遇的。
可是白野最终也没能立刻抬起步子走人。他下意识以为哑巴会说什么，他潜意识觉得也许他们碰面了还是要发生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哑巴站在他对面，如果不是眼神一直在他身上，就完完全全像个不认识他的人。
白野伸手扶墙，往着走廊尽头走了。白野感觉这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动便痛，但是又想着哑巴站在后面，不能停，只能一步一步拖着走。白野心里默念一万次别摔了别摔了，要摔也要离开了哑巴的视线再摔。
结果迎面碰上了刚刚查过房的医生，看见白野居然不好好躺着，双手叉腰骂他还想不想活了，整个走廊的人都纷纷转过身来看。
白野被医生的骂声吓到，重心不稳往前倒，自暴自弃闭上眼，结果砸进了一个结实的、有温度的怀抱。
徐林出病房的时候，远远看见的就是两人相拥的画面。
也就是立刻，他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昨天哑巴跟我说你和白野要找个医院的时候，我以为是你出事了。”
徐林转过身，低着头说：“昨天晚上谢谢你，还有哑巴。”
莫难摇摇头，说主要是哑巴处理了很多的事情，他就只负责提供了一个靠谱的医院名字。
徐林抿了抿嘴，问：“可是，刚刚我看见你和哑巴似乎在吵架？”
莫难听了这话，笑了一下：“是在吵架，因为哑巴已经拒绝了第十个塔分配给他的向导了。你别看他现在挺正常，可能里面精神领域不知道烂成什么样了。”
徐林愣了下：“不是吧？自从白野走了之后，他就没找过其他的向导？”
莫难挑了挑眉：“找过，但是都是很短的精神疏导，没有一个固定的向导。塔觉得他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白野觉得这拥抱也太长了些。
哑巴还是没说话，但是把他圈在怀里，好像一旦放开手，白野就像气球一样要飞走。
“放开我——先放开我。”白野说话的时候，眼睛突然有点酸。
哑巴放开他，医生走过来，一副看着白野又要发作的架势。哑巴挡在白野前面，白野无故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些打到你死我活的任务，哑巴也要这么挡在他面前。
医生没好气地让哑巴扶着白野回病房，又急匆匆去看别的病人了。白野等着医生走了，才又继续自己漫长的逃离医院路途。哑巴也没有遵从医嘱的意思，只是在后面默默跟着白野——住院部走廊、电梯、住院部一楼。
最后，白野终于出了医院，却看见哑巴还在后面跟着。
“还跟着干吗？”白野问着。
哑巴终于还是说话了：“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我开车了，你现在走路也不方便。”
白野腰又开始痛，痛到他实在也没有什么再嘴硬的必要。坐上车的时候，他疼得靠着椅背抽气，哑巴看着他，白野瞟他一眼就知道这哑巴狗想说——你确定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医院了吗。
白野给哑巴发了自己现在住的房子的定位，在某个老旧小区里最靠里的一栋楼。按照常理而言，哨兵向导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作为社会体制下的某种特殊人才而备受优待，而不会住在这种下岗员工、失业者等人围困的旧楼。
哑巴倒是也没说什么，只顾着把车往前开，踩刹车都小心翼翼地，生怕颠着白野。
白野抱着手坐在副驾驶，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直到他放在口袋里的电话嗡嗡震动，他取出来，看见是徐林打来的电话。
他刚刚把电话放到耳朵边，徐林的声音一响，连带着徐林说话情绪里焦急不安都一并从电话里传出来：“你去哪儿了？哑巴把你拐走了？”
白野一边把电话音量调到最小，一边往哑巴的方向瞟了一眼：“我走了...忍不了那个傻X医生。”
“哑巴把你送回家了？”徐林脑子有点混乱，他理了理这令人费解的逻辑线——昨天晚上白野腰疼，哑巴把他送到医院，还叫医生好好治疗。现在白野说自己不治了要回家，哑巴就这么听白野的话，又把他送回去了。
“昂。”白野大大方方承认了。
“不是——那个医生说你这样不行的，你得在医院好好治。你自己不懂事就算了，哑巴也不拦着你吗？你真不打算回医院了？”徐林一顿输出，刺得白野耳朵痛，白野也没在回答他的话。
两人隔着电话安静了一会，徐林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给你把拿药回来，医院不住，药总要吃吧？”
过了好一会，白野才回答了“好”。
徐林等着白野挂电话，但是白野一直都没有挂。又过了一会，白野才小声问了句：“挂了？”
徐林“嗯”了一声，白野轻轻按掉了电话。
车停在红灯下。
哑巴终于忍不住偏头过去看白野的时候，发现他正靠着窗户出神。挂断电话后他整个人更焉了一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野给自己拔滞留针的时候很明显操之过急，血没止住，手背上都是干掉的血痕。哑巴看不得白野流血，盯着看了好一会，直到后面的车开始按喇叭。
已经绿灯很久了。
哑巴开着车七拐八拐终于进了那个上个世纪的小区，狭窄的水泥路两侧长满青苔。有人从窗户铁栏里微微伸头探望，看见这款发亮的大车愣了愣，猜不出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原因。
白野说了句：“就到这里就行。”
“你能上楼吗？”哑巴看着这些房子都是步梯房。
白野没有回答哑巴的问题，自顾自开了门，撑着腰默默下了车，费力关了车门，又说了句类似告别的话：“你走吧。”
白野知道哑巴不会再跟上来了。他不想让哑巴此刻就跟着自己看到具体住址。
虽然哑巴稍微派个人来查一查就清楚了。
白野的腰这时候也没找他麻烦，撑过了四层楼梯，他顺顺利利回了房子。一开门，属于旧楼的阴冷气息就往他的肺里窜。他躺倒在沙发上，缩着身子似乎腰要舒服一点点。他也没力气去里面的房间拿被子，干脆把外套脱了盖在身上，对着空泛的手机刷了会视频，但是不知所云，大脑已经失去思考能力。
有点困，白野睡着之前的最后一件事，是给徐林发了条消息。
“对不起。”
徐林和莫难讨论了一会白野的医疗问题，最后还是得出结论，白野必须要到医院来进行治疗。
莫难觉得徐林比白野自己还在乎他的身体情况。
徐林轻轻点了点头，说：“我再不管管他，他迟早把自己折腾没了。”
“不会的，哑巴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莫难低着头说。
“白野这几年日子很不好过，哑巴什么时候来过？”徐林双手撑着医院走廊栏杆，补充了一句，“我刚刚那句话没有责怪哑巴的意思，我知道当时是白野先提出的散伙，哑巴不帮他理所当然。”
莫难抬起头，看了一会徐林，说：“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他们两个。”
“嗯？”
“他们俩就是一块长在街上的一对流浪猫狗，看上去物种不同、形同陌路，实际上殊途同归。”
徐林到家的时候，白野还在沙发上睡觉。
还有只眼睛很大的猫，一瘸一拐地在沙发上巡视。白野的精神体以前似乎受过重伤，不仅断了一只腿，而且胆子很小，只有在家里的时候才看得见。徐林顺便把自己的鸽子也放出来了，小鸽子扑腾翅膀落到猫的身边，把白野给吵醒了。
白野睁开眼睛，恢复了一会神识，第一句话是：“痛死老子了。”
“还在痛吗？”徐林从房间里把被子抱出来，给白野盖上。
白野“嗯”了一声。徐林把药递给白野，说：“医生说是止痛的。”
白野看也不看就把药咽下去了。
徐林继续说：“你肯定还是得去医院的。莫难说了，那个医生虽然凶，但是他是权威。”
白野埋着脑袋回答：“你要和莫难那个富二代扯一块，我不拦你，别扯上我。”
“你不去医院以后瘫了怎么办？”
“不劳您费心，”白野继续埋着脑袋，“我不会赖在这地方影响你和莫难的美好未来，我会找个窗户自己跳下去的。”
徐林气笑了：“既然你这么不在乎，刚刚给我发‘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你这么关心我。”
白野的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那只猫也瘫在被子一角，和徐林的鸽子一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淘来的二手布沙发上，躺着一人一猫一鸟。天又要黑了，屋子里又没开灯，一切都是昏暗的，也许再过几分钟，沙发上的三个家伙都会通通睡着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