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琴声如诉 ...
-
雨滴敲打着音乐教室的窗户，像一串串断线的珍珠。程野站在窗边，望着外面被雨水模糊的操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那枚钢琴胸针。
"想什么呢？"
周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程野微微一颤，转头对上了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今天的周沉格外不同——他居然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连最上面的纽扣都系好了。
"你......"程野的视线落在他的领口，"怎么突然......"
"突然像个好学生？"周沉扯了扯领带，做了个夸张的窒息表情，"李老师威胁我，说不穿整齐就不让我教钢琴课。"他凑近程野，压低声音，"你说她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程野无奈地摇头，伸手替他松了松领带："勒这么紧，等会儿怎么唱歌？"
"唱歌？"周沉挑眉，"谁告诉你我要——"
他的话被教室门推开的声音打断。林小鹿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怀里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乐谱："快快快！合唱团马上就到！"她看到周沉的打扮，夸张地倒吸一口气，"哇哦，周老师今天人模狗样的！"
周沉抓起一本乐谱作势要砸她，林小鹿尖叫着躲到程野身后。这时，一群叽叽喳喳的初中生涌进了教室，为首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走到钢琴前："周、周老师好......"
程野惊讶地发现，周沉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他蹲下身，和小女孩平视："小葡萄，感冒好点了吗？"
小女孩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给老师......"
周沉接过糖，揉了揉她的头发。程野注视着这一幕，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温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周沉——温柔、耐心，眼里带着真诚的笑意。
"程班长，"周沉突然转头看他，"过来帮我翻乐谱。"
排练开始了。周沉的琴声像是有魔力，孩子们很快进入了状态。程野站在他身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当合唱团唱到副歌部分时，周沉突然轻声跟唱起来。
程野怔住了。他从未听过周沉唱歌——那嗓音清澈透亮，像山间的溪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阳光突然穿透云层，透过雨帘照进教室，在钢琴漆面上投下一片粼粼的光斑。
排练结束后，孩子们依依不舍地离开。林小鹿最后一个走，冲程野挤了挤眼睛："周老师唱歌好听吧？他以前可是......"她的话被周沉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吐了吐舌头跑掉了。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周沉的手指轻轻搭在琴键上，没有按下。
"她刚才想说什么？"程野问。
周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弹起一段陌生的旋律。这曲子比《困兽》柔和，却同样充满力量，像在讲述一个漫长的故事。
"这是我姐姐写的歌。"他的声音很轻，"她以前......是音乐老师。"
程野屏住呼吸。这是周沉第一次主动提起他的姐姐。
"她总说，音乐是最好的药。"周沉的手指在琴键上徘徊，"可惜没能治好她自己。"
雨声渐大，琴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程野看见一滴水珠落在黑白琴键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覆在周沉的手背上。
周沉的手指僵住了，但没有躲开。他的掌心冰凉，微微颤抖着。
"继续弹吧。"程野轻声说，"我想听完。"
阳光再次穿透云层，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周沉深吸一口气，手指重新在琴键上舞动起来。这一次，旋律变得明亮了些，像暴风雨后初晴的天空。
程野突然明白了，这就是周沉不愿吃药的原因——那些药物会模糊这些音符，会让他忘记姐姐留下的旋律。他握紧了周沉的手，感受着每一个音符传递的温度和力量。
琴声渐歇，余音在雨声中袅袅散去。周沉转过头，眼眶微红，嘴角却挂着笑："怎么样，程班长？"
程野没有回答。他俯下身，轻轻抱住了周沉。他能感觉到对方瞬间的僵硬，然后是慢慢放松下来的身体。周沉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拂过他的颈侧，温热而湿润。
"谢谢。"周沉的声音闷闷的。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道彩虹横跨天际。阳光洒进教室，照亮了钢琴上那张泛黄的乐谱——在角落处，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给小沉：当你弹起这首歌时，记得我永远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