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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等他们把一碗桃子分完,参茶也煮好了。
      吃饱喝足,木云又趴在床上开始写作业。方载喝完参茶有点热,坐在床边拿木云写完的作业本给两人扇风。
      等不那么热了,他随手翻开木云的练习册,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所谓的教育公平,不过是富人给穷人开的玩笑。制定规则的人耍着遵守规则的人玩而已。
      哪怕几年后,木云面临的号称最公平的高考,也不过是精心编制的一场骗局。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这些东西他小学就学过了,而木云上了初中才接触到,也没有私立学校那些金牌讲师教的仔细和完善,看起来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糊弄,但即使这样,木云学的也很卖力,每一道题都认真写了批注。
      方载抬头看了看这间破旧的小房子,木云就是这样不论酷暑寒冬,趴在床上写完了一本又一本的作业吗?
      晚上他听大姐说起木云有多优秀,眼里全是藏不住的骄傲,方载也莫名觉得与有荣焉。
      他大概明白高凯那些人为什么会欺负木云了,因为嫉妒。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优秀又好看木云不属于这里,他善良又坚韧的三个姐姐同样不属于这里。
      只是她们能不能挣扎出这片泥沼呢?
      方载虽然还没有了解清楚木云家的情况,但从晚上他问起她们的爸爸时,众人躲闪的神态和木云身上的旧伤,大概猜出这个家里一定是有个极其不靠谱的爹。
      学习是木云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希望,但是真的有用吗?
      对这种家庭的小孩来说,翻过这座山,后面还有数不尽的山,说不定还有天坑。
      没等爬起来呢,又跌落了深渊,再无翻身的可能。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才认识木云不到半天,却总觉得木云是他遗失很久的一根肋骨。
      不然为什么见到木云受伤,他的胸口处会跟着一起疼呢?想到木云将来没有他的话,可能还要吃很多很多的苦,也会呼吸不畅,阵阵闷痛。
      没关系的,木云现在有他这个好朋友了,想来以后的人生也能和他一样顺风顺水。
      说到水……
      “小云,你想不想去厕所啊?”方载满脸通红的问。
      木云头都没抬,掰着手指算题中,“不想。”
      “哦。”
      又过了十多分钟后,方载实在憋不住了,他把木云从床上抱起来,跑出了卧室。
      “你干嘛?”木云被他冒昧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
      方载咬紧牙说:“刚才你喝了那么多水,一定想去厕所,别犯懒,憋,尿,对身体不好!”
      “我没有!我没有憋,尿!”木云百口莫辩,“快放我下来。”
      参茶煮出来以后,他确实被方载捏着鼻子灌了好几碗,可也是真的没有尿意,或许是他的内脏也觉得太累,而且想到明天就能退休了,也开始消极怠工。
      “你有,绝对有,快走吧。”方载不由分说的抱着木云一起去了厕所。
      直到方载把他放下,急吼吼撒,尿时都要拉着他的手,木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他家的厕所没有灯。
      原来是方载怕黑,不敢一个人来厕所,又不好意思喊自己陪他,只能用这种有点不讲理的办法拉他一起。
      “呼~”尿,完后,方载仰头长舒了一口气。
      夜深了,木云的姐姐们早已睡熟,他也是着急上厕所,就没穿,裤子,只穿着,内,裤。
      提上内,裤,后,贴身的棉料勾勒出他圆润的臀,线,形状跟刚才吃的桃子差不多,木云借着月色看了个真切。他不是故意耍流氓的,厕所的空间逼仄,视线无处安放,往前看更尴尬,只能往后瞥。
      真翘啊。
      连木云这种窗外有挖掘机施工也不会多看一眼的人,都忍不住手欠想拍一下。
      村里还有学校的小孩,高矮胖瘦什么身材的都有,可没有一个比方载好看的。
      方载背对着他,月光在那具年轻的身体上镀了层银边。宽肩窄腰的轮廓像被精心雕琢过,背部肌肉随着动作微微起伏,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臀部紧实挺翘,大腿肌肉结实匀称,每一处都透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和美感。
      木云低头看了看自己干瘦的身子,不由生出几分羡慕。
      “到你了,快,尿,吧,院子里蚊子太多了,再多待会儿咱俩就得被它们吸贫血了。”
      说话的功夫,方载就拍死了好几只蚊子。
      木云根本没,尿,意,但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他也是不想让方载尴尬。
      见他站在那儿半天没动静,方载以为他害羞,体贴地闭上了眼。
      最后木云硬挤出几滴,小声说了句“好了”。
      从厕所回到小卧室要穿过整个院子,木云跟在方载身后,目光像被磁铁吸住似的黏在那对饱满的臀,瓣,上。
      他很久没对什么东西产生过好奇心了,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想,这么翘的,屁,股,拍一下会是什么感觉?
      会不会有点不太礼貌呢?是不是得先问问方载愿不愿意呢?
      他在学校也见过那些男生打闹,会拍对方的,屁,股,他拍一下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要不还是算了吧,这种事做起来怪怪的。
      但明天他就要死了。
      这辈子留下的遗憾多到数不胜数,难道还要在这最后的关头,再添上一个吗?
      嗯!拍一下!说什么都要勇敢一次。
      木云快步上前,用力的拍在了方载的,屁,股上。
      啪的一声,方载被打的一愣,揉着被打疼的,屁,股难以置信的回头看木云。
      “有…有有有…有蚊子…”他没敢看方载的表情,兔子似的窜回屋里,扑到床上捂住发烫的脸。
      哇塞,手感也太好了吧。
      他的掌心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麻麻的。木云反手捏了捏自己,的,屁,股,软趴趴的很没有劲道。方载应该是经常锻炼身体,身上的肌肉都很紧实。
      木云沮丧的想,如果下辈子还做人,老天能不能也给他换个结实的身子呢?
      现在这副身体虽然也不错,但是他一个大男人,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呢,愁死了。
      如果他能和方载一样强壮,说不定就能打得过那些欺负他的人了。
      唉,算了,打得过也不能打,他们家赔不起钱。
      以前木云也反抗过,二年级时打过一个撕他作业的同学,那人的鼻子被他揍破了。
      对方的家长找上门的时候,木德顺不仅没有护着他,反而抄起棍子砸的他跪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小兔崽子!家里穷得老鼠都绕着走,你倒有本事惹事?!”木德顺揪着他头发,啪啪就是两耳光,”赔钱?把你卖了都赔不起!再敢动手,老子先打断你的腿!”
      来要钱的家长见木德顺对亲儿子都这么狠,也没什么指望了,灰溜溜的就走了。
      事后木德顺又苦口婆心的教育他,刚才当着别人的面打他也是没办法,都是为了他好,又警告他以后不准惹事,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能忍就忍。
      那时他在想什么呢?木云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应该是想问木德顺为什么咱们家那么穷呢?
      别人家都有不漏雨的房子,能吃饱饭,为什么他们家不行呢?
      后来他没有问出那个愚蠢的问题,因为木云想到了木德顺会说什么。
      无非又是不要和别人比吃比穿,比成绩才是正理。
      正当木云又陷进了过往的痛苦回忆里,卧室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方载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他没有识破木云的谎言,外面确实有很多蚊子,这么着急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没错,他就是怕黑。
      刚才木云把他扔在院子里自己跑回来时,方载先是愣在原地,僵硬地转动脖子环顾四周。
      院墙外树影幢幢,野猫凄厉的叫声混着风声,高凯溺,死,的,惨状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他哪还顾得上被拍屁,股的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你怎么了?”
      两人异口同声。
      木云和方载的脸都通红,拍屁股的那位是头回干这种小坏事,激动过头了,被拍的那位是跑的太急,或许也有被吓的成分。
      最后他俩各怀心思的把原因推给了参茶,都说是喝热茶喝的,尽管已经喝完半个多小时了。
      经过吃水果、喝茶、上厕所这一系列插曲后,木云至少要写到凌晨四点,才能补完学习任务。
      而方载今天在那颗大桃树上找了三个多小时的桃,又陪着木云处理了溺水的事,早就累不行了。
      从厕所回来他就熬不住了,撑着下巴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他的头朝木云倾斜四十五度,勉强枕在小小的枕头上。只是这个姿势影响呼吸,很快,木云就听到了他不怎么吵的呼噜声。
      听了一会儿,他有点想笑,放下笔撑着下巴看了方载几秒。
      睡得真香。
      “还说要陪一直陪着我呢,大骗子。”木云用指尖轻轻描摹方载浓密的睫毛,轻声说:“晚安,祝你做个好梦,大好人方载。”
      方载被他摸的皱了皱眉头,哼唧着翻身把腿,压,在了木云,腰上。
      “呃嗯…”
      好家伙,方载的大腿比胳膊沉太多了,压的木云闷,哼,一声。
      算了,就让他压一会儿吧,木云担心一挪动,方载会被吵醒。
      强打着精神写到凌晨四点多,木云终于把需要完成的作业都写完了。他拿出张白纸,写了份遗,书,内容很简单。
      字典里的零钱留给大姐,床底下的木雕工具留给二姐,床留给三姐,以及快点忘了他。
      在他跳,进水库前,会在附近采一捧妈妈喜欢的野花,拖路过的老人家帮他带回去给妈妈。
      写完后,他检查了几遍,犹豫是否要加上我爱你们这四个字。
      可她们一家人之间,从来没有说过爱,木云也有些羞于表达,思来想去还是不说了吧,听起来太矫情了。
      木云把遗,书压在枕头底下,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方载,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还给你了,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做完所有的事后,木云小心的挪开了方载压在他身上的大,腿,从床上爬起来,往房门口走去。
      开门的瞬间,木云听到方载喊了他的名字,猛地回头一看,床上的人没有醒,是在说梦话。
      在这声名字之前,他并不相信方载说的那些承诺,以及要保护他那些话,现在却有些动摇,但很快他晃晃脑袋把那个可笑的念头摇散了。
      大家都是小孩子,更明白少年人的一时兴起是不算数的,等离开这个破落的小村庄,光鲜体面的方少爷很快就会忘记这里的一切。
      愚昧落后的偏远小镇和木讷蠢笨的他,都不值得方载那样的人再回头看一次。
      要不再等等吧,等把方载他们送走以后,他再去水库边,结束掉自己的痛苦。
      不然昨天人家才费力把他捞上来,转天他就自,杀了,这不是耍着人玩吗。
      木云笃定,这次分别后,方载不会再回来了。
      他躺回床上,却只睡到五点多就醒了。
      这半年来,他的睡眠越来越浅,有时整夜只能睡两三个小时,醒来后再难入睡。有时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仍在梦里。
      既然睡不着,那就起来干活吧。木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去门外的小菜园浇水、除草,最后再为姐姐们做点事。
      架子上的黄瓜又新熟了几根,昨晚见方载吃得香,他便又摘了两条。
      “早上好啊。”
      不远处传来动静,木云从黄瓜架后抬起了头,看向方?。
      那人衬衫上的泥点显然洗过了,但在这简陋的环境里,昂贵的布料不仅没洗净,反而被搓得满是褶皱。可即便如此,方?骨子里的傲慢依旧不减分毫。
      方?和方载虽说是兄弟俩,可长得一点也不像,气质更不同。
      木云能感觉到,方载是真的没觉得自己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尽管他的投胎技术超越了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九的人,而方?有点装,还很滑稽。
      灰扑扑的小鸟偷来凤凰的几根毛插在身上,急不可耐的向所有人展示他的特别,好幼稚。
      木云冲他点点头,没有问好。方?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怪异的探究,哪怕是一个将,死,之人,也会被盯得浑身不适。
      所以他对这人没什么好感。
      方?对他的冷淡并不意外。他打量着木云的脸色,显然没睡好,那双漂亮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神越来越黯淡。
      这种在生死边缘反复挣扎的状态,方?太熟悉了。
      父母去世后的半年里,他曾无数次独自回到那栋破旧的居民楼,坐在天台上看星星。
      当然,他不只是为了看星星。
      他是在挑选一个合适的日子,一跃而下,结束所有的痛苦。
      最终他放弃了,因为楼底下不是肮脏的垃圾箱,就是小商贩的摊位。
      哪个都不配接住他的尸体。
      现在,他在木云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神情。
      继续这么煎熬下去,还是做个懦夫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个问题显然已经困扰木云很久了。
      这样的滋味可不好受,他今天心情不错,打算帮木云一把。
      方?折了跟树枝,敲着黄瓜架,一步步逼近木云。
      嗒、嗒、嗒、嗒。
      在距离木云只有半步时,方?停住了脚步,俯身凑近,带着笑意好奇的问他:“能不能告诉我,沙掉欺负自己的人,爽吗?”
      木云用黄瓜轻轻拍着手心,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直视方?的眼睛答道:“挺爽的。”
      这个回答让方?很是意外,一时间他准备的话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他以为木云会狡辩,说自己才是受害者,再把和警察说过的话,跟他说一遍。
      又或者为自己辩解,说当时如果陈庆先救高凯,那人就不会死了,所以高凯的死并不能算在他头上。
      可木云就这么坦坦荡荡地认了。
      好啊,真好。
      是他小瞧木云了。
      木云从方?的讶异中轻巧的猜透了他的心思。
      他慢条斯理地捋掉黄瓜上的刺,摘下顶端半枯的花用手碾碎,嘴角微勾,语气轻松:“怎么?听到我说实话,觉得很意外?”
      “我承认,我就是要把高凯沙了。”
      “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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