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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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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样？
方?被问的哑口无言。
确实，还能怎样？送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去坐牢不现实，更何况他也没有确凿证据。
平心而论，高凯的，死，本就不能全算在木云头上。
去告诉高凯父母？更没意义。那对夫妻早已认定儿子就是木云害死的，多说无益。
三言两语间，他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屁孩，这让方?觉得很是有趣。
可惜木云看着再云淡风轻，也不过是个纸老虎，心理素质真要有那么强，昨晚也不至于睡不好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木云昨晚没睡好，是为了补作业还有被方载折腾的，压根儿没想起高凯这个人来。
对高凯的死，木云没有半点愧疚和恐惧。
方?自诩能看透所有人，显然木云这种被命运捉弄久了的人，不会相信方载说的话，只会坚信幸运是与他完全绝缘的东西。
但根据他对方载的了解，那个蠢货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方载会一口咬紧木云，不把他的牙打断，这辈子都不会松嘴。
现在的木云对方载来说，就是刚淘到的古董玉器，或是费尽心思拼好的乐高。
只要他把木云砸碎了，就能和之前毁掉方载的其他心爱之物一样，让这个蠢货弟弟难过很久很久。
任谁都会觉得方载那种天之骄子，身边肯定是前呼后拥，永远不缺朋友，可事实恰恰相反，他孤独的很。
因为他挑朋友的条件比选桃子还要苛刻，天时地利人和哪个都不能缺。
从小到大能入他眼的也只有一个司旭，而且……
呵，想到这儿方?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收起控制不住的嘲笑，看向木云说：“你倒是挺诚实。”
“过奖。”
懒得和方?多做纠缠，木云拿着黄瓜就要往家里走。
方?不依不饶的追上来，问他：“你有没有想过，等我们走了，你怎么面对高凯的家人吗？”
想过，去，死，就好了。
见木云不说话，方?又说：“昨天在你家吃饭，我能看出来，你很爱你的妈妈和姐姐们，要是因为你的冲动，害的她们跟你一起受罪，恐怕你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所以呢？木云皱着眉头看他，想听听他要放什么屁。
“我要是你，”方?凑到木云的耳边，真诚建议：“为了家里人，还高凯家一条命就是了，你说呢？”
听完这话木云一下就火了，这是什么世道，怎么连他脑子里的想法都有人抢呢？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这次他真是吃了不爱说话的亏，刚才就应该把自己想的说出来的。
过去他书念的好，木德顺出去逢人就说是他这个当爹的管的好，才有木云今天的成绩。最过分的是还真有人信，所以他学习的果实就被木德顺窃取了不少。
如今他想。死，这事儿昨天就想好了，现在听方?说这么一通，他要是再去跳水库，以后他们议论起这事儿来，方?肯定会说这可是他出的主意。
凭什么啊，他拥有的东西本来就少得可怜，还谁都来惦记。
气晕头了，木云又想到了那个抢他钱的水果店老板。
难道他这辈子就活该被抢吗？
这人明摆着就是来刺激他的，木云再迟钝也从他讥讽的表情上看出来了，因为他这辈子见识最多的，就是陌生人脸上无缘无故的恶意。
要不再勇敢一次，狠狠砸方?一下出出气。他捏着黄瓜正犹豫不定呢，就听到了方载杀猪般的嚎叫。
“木云！木云！救命啊！你在哪！快来啊！木云！”
他听到动静赶紧跑回了家里，看到方载只穿着裤子，上衣都没来得及穿，满脸是血的站在院子里。
方?跟进来也被吓得不行，昨晚跟方文杰打电话说这边发生的事以及方载执意要留下，那个老贱人知道劝不动方载，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看好方载，千万不能让他出事。
最危险的因素昨晚不都清理干净了，高凯的爸妈被关在自己家出不来门，这个兔崽子怎么睡懒觉还能睡出事来呢？
“你怎么了？”木云把黄瓜扔在一边，跑过去扶住方载。
“我流鼻血了，怎么也止不住，你快救救我，木云呜吭吭吭……”方载用手捂住鼻子，血从他的指尖不停的往外渗，有些已经淌到他的胸口了。
这可怎么救啊，班里的小孩流鼻血的时候，都是用纸堵住，一会儿就好了，但是看方载这个样子，只用纸怕是不够啊。
这时他想起方?是医学生，只能回头向他求助。
像是怕木云乱说话，把刚才的事情吐露出来，方?难得装出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走过去帮方载止血。
“别碰我！我死都不会让你给我看病的，恶毒庸医！”方载也怕自己真的失血过多死了，他又命令方?，“你把止血方法教给木云，让他给我弄。”
“好。”方?没有多说什么。
他教给了木云几个简单止血的方法，木云试了两个后，方载的鼻血就不流了。
两人站在水池边洗脸，木云没受伤的手搂着方载的肩膀呢，他下意识要用受伤的手去捧水，方载就把他的手轻轻攥住了。
“我自己来吧，你的伤口万一碰到水发炎就不好了，等下我走之前给你换药，急救箱也给你留下。”
“嗯，谢谢。”
方?看到他们俩这兄弟情深的样子就恶心，转身在院子里溜达，看到厨房的锅里好像煮了不少白萝卜。
这个季节哪来的白萝卜啊，他走近一看，是后备箱那根老山参。切了那么多山参煮水喝，难怪方载会流鼻血。
这蠢货什么时候能懂过犹不及这四个字怎么写呢。
仔细的给方载洗干净脸上的血，又帮他穿好衣服，木云顺手把弄脏的枕巾和床单扯下来丢进了塑料盆里。
刚才方载在院里扯着嗓子喊的那么响，植物人也被吵醒了。木欢匆忙穿好衣服起来，得知没什么大事才松了口气，洗漱完去厨房做早餐去了。
木喜不光在化肥厂打工，她早上还要去早餐店打会儿零工，老板会管顿饭，收拾好揉了把弟弟的脑袋，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被吵醒的木笑烦躁掀被，却对上母亲偷瞄的眼睛，那双眼睛圆溜溜的，盛着与年龄不符的天真。
这几年木笑打工挣得钱，攒起来一些，其他的都花在了妈妈身上，所以李春梅的气色比她刚生完木云时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加上她本来就是个美人坯子，看起来不怎么显老。
其实李春梅有点怕老三，因为这是她脾气最大的一个孩子，可是挨着木笑，又让她觉得很安全。
木笑立刻敛去不耐，她怕妈妈误会自己发脾气是冲她的，忙轻抚母亲脸颊：“再睡会儿？”
见李春梅摇头，便兑好温水，动作轻柔的帮她擦脸。
洗漱时，李春梅乖顺地仰起脸。木笑用湿毛巾细细擦拭，指尖掠过母亲眼角的细纹，那是为数不多能看出岁月的痕迹。擦到嘴角时，李春梅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少女般明媚的笑容。
这笑容让木笑心头一酸。她记得妈妈从前最爱笑，后来...后来就只剩下这副空洞的躯壳。但没关系，等她攒够了钱，就带妈妈去治好那些生孩子落下的毛病，只要妈妈还能对她笑，就够了。
伺候完母亲，木笑回到院子，看到盆里染血的床单。
“哼，放着我来洗吧，你笨手笨脚的，再把床单搓坏了。”木笑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的说。
她们姐弟俩平常就这样说话，木云早就习惯了，他还没应呢，方载就着急忙慌仰着脑袋蹦了出来。他不敢低头，怕鼻血再流。
“三姐！你心疼木云的手受伤了就直说，干嘛要把关心的话说的那么难听，爱要直白的表达，你这么阴阳怪气的，会让木云误会你讨厌他的。”
“谁心疼他了！”木笑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她气急败坏的指着方载骂，甚至忘了这是她们家的恩人，“你乱叫什么呢，谁是你三姐。我就是很讨厌木云，扶不起来的怂包一个，我们家的事用得着你管吗，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载也急了，他绝不允许有人这么说他的好朋友，亲姐也不行。
“你胡说什么，木云才不是怂包呢，昨天拔指甲的时候他可是一声没吭，明明超级勇敢！”
“一声不吭有什么好夸的，锯了嘴的葫芦，挨了欺负都不敢告状，就是个废物。”木笑把盆子摔在了池子里，水溅了三个人一身。
木云先帮方载把脸上的水擦干净，顺势捂住了他准备帮自己反击的嘴，冲姐姐满脸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方载，我陪你去外面转转吧，让我姐姐先洗脸。”
方载还没和木笑辩论够呢，他指定不乐意先退出战场啊，那跟主动认输有什么区别，可又不敢使劲挣脱木云的束缚，怕碰到他手上的伤，只能任由木云把他拽了出去。
两人走进了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树，长得不怎么高，叶子还挺大，密密实实的连成一片，把刚冒出头来的太阳挡的很严实。方载神色紧张的往四周乱瞟，嘴上还不停的输出。
“你干嘛不让我继续和三姐吵，她对你态度也太不好了，昨天我就发现了，你差点被淹死她都不关心你，今天还那样跟你说话…”
“好啦，她本来也没义务对我态度好啊，再说了，你跟你堂哥不也总是斗嘴吗？”木云说。
“那不一样，我跟方?有仇，超级大的仇！”方载想起来就上头，气的耳朵都红了。
木云顺了顺他的背，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才能让方载消停下来，“好啦好啦，别着急，我刚才也是怕你情绪太激动，再流鼻血怎么办呀。”
嗯？原来木云是在关心他吗，想到这儿气一下就顺了。那好吧，他不跟三姐计较就是了。
情绪稳定下来后，方载的智商重新上线了。
这小树林看起来有点阴森，怪吓人的，也不知道树叶背面藏着什么，万一是丑陋恶心的毛毛虫怎么办。说不定这里还有那种长着黑毛的大蜘蛛。
咦惹，太恶心啦！
要是突然有虫子掉在身上，他肯定会吓得蹦起来。木云还在旁边呢，看到他这副模样肯定会笑话他胆小。
想到这里，方载不由得在心里咒骂起方?。都怪那个混蛋，从他上幼儿园起就总用各种虫子吓唬他，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方载有个习惯，发现自己的缺点时总是先怪天怪地怪父母，甚至怪阳光怪空气，就是不肯怪自己。
他压根忘了，是因为自己先表现出对虫子的恐惧，方?才会用这种幼稚的手段捉弄他。
“我们出去吧，别在这里站着了。”方载拉着木云的手就要走。
木云定在原地，“这里凉快，再待会儿吧。”
看他家厨房小窗户上冒出来的烟，大姐还没做好饭。
其实不光他需要走着去上学，姐姐们也得走着去上班，三姐工作的地方也不近，她没时间坐下吃早饭，估计等大姐煮好鲜玉米，她会拿着在路上吃。
那就再等等吧，三姐气性大，她像把尖锐的刀子，总是能用三言两语划破这个家里偶尔出现的虚假美好。
要是他把方载领回去，两人又得吵起来，木云最怕有人因为他起冲突了。
以前大姐也嫌三姐对他不好，两人拌过几次嘴，三姐骂大姐贱骨头，被木德顺那个烂货拖累的那么惨，还对他的儿子好，没出息。
木欢嘴笨，争不过妹妹，只能被气的偷偷抹眼泪。
是啊，三姐说的没错，如果没有木德顺，也没有他，妈妈和姐姐们会过的更容易些，至少大姐和二姐赚的钱能花在自己身上，而不是用来养他和木德顺。
很快了，再过几个小时，姐姐的拖累就少了一个。
见木云铁了心不走，方载急的都出汗了，这哪凉快了，他怎么越待越热呢。
“快走吧，我们学校的老师说过，喜欢钻小树林的都不是好人。”
方载就读的学校有高中部，高中生早恋的不少，教学楼后面有个小树林，小情侣们总爱去哪里约会。
教导主任抓了一批又一批，每次升旗仪式都会拿出来说，甚至言辞激烈的指责那些钻小树林早恋的都不是好学生，整天就知道情情爱爱。
其实初中生也有早恋的，但木云在学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教科书。虽然也有女生暗恋他，却不敢接近，生怕一起被坏学生欺负。
所以木云并不知道小树林是学生们的恋爱圣地。
木云疑惑不解，小树林得罪谁了啊，他就喜欢在树多的地方待着，又凉快又安静，还能靠着树干休息。
夏天树会结果子给人吃，叶子还能喂羊喂猪，冬天干叶子和树枝还能捡回家烧火做饭，树明明那么好。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绝不允许有人诋毁树，把头一偏，倔犟的说：“我就不走，你干嘛对小树林意见那么大啊。”
方载要急坏了，他语速飞快的跟木云解释他们学校发生的事，木云听完瞄了他一眼，说：“我不信。”
之前他经常来这里散步或者捡树枝，从没撞见过有人在这里搞七搞八。再说了，这种事不都是关起门来偷偷做的吗，在荒郊野岭的抱在一起啃多羞人啊。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快走吧，木云。”方载真急了。
七八岁的时候他看超人动画片，也幻想过，等他统治了地球，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虫子全都消灭了。
这几年他长大了，勉强变得通情达理了些，明白地球不是他一个人的，这个世界不只需要帅气、优秀、勇敢、聪明、坚强的他，也得允许一些丑陋、可怕、恶心、罪恶、恐怖的生物存在，比如方?和虫子。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树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片树林杂草丛生，枝叶茂密，根本看不清对面有什么。方载汗毛倒竖，差点就要把木云拦腰抱起来逃离这个鬼地方。
“你说，会不会是有小猫小狗的受伤了，被扔在那边，或者有野兔子也说不定，要去看看吗？”木云只顾着往对面瞄，没注意到方载脸都吓白了。
说实话，他真不想去，可是木云发话了，不去也不行啊。
“嗯，那就去看看吧，我还没见过野兔子呢。”方载强装镇定的说。
“我见过，很可爱的，灰色的毛，特别大一只。”木云挣开被攥紧的手，给方载比划。
方载忙追上来抓住他，手心里全是汗，嘴上敷衍的嗯嗯了几声。
“你这么热啊？”木云感觉到两人接触的地方湿漉漉的，摘了片大叶子给方载扇风。
“等等等…”方载捏住木云的手腕，把叶子反复检查了三四遍，确定上面没沾什么奇怪物种，才允许木云用它给自己扇风。
两人小心翼翼走到一半，躲在树后面小心观察前面是什么。
可能是老天也觉得方载太可怜，忍不住想帮他一把。不远处是两个年轻人，估计是附近的村民，靠在树上抱着亲嘴呢。
这里光线太暗了，也看不清是谁，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
“你看吧！我就说！”方载虚虚的掐住木云的脖子，用气声抗议。
“刚才还不信我！”他轻轻摇晃木云，明明极其不满却又舍不得用力，“快走，别打扰人家。”
木云被他掐住脖子晃的头晕，用手扶住脑袋缓了会儿才好。
“好吧好吧，你说得对，我们快走吧。”
还以为是野兔子呢，想着方载看起来身手很矫健，如果能帮他抓到的话，可以留给三姐养着玩，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两人猫着腰，狗狗祟祟的离开了小树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