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夜息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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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晚话音落下，沉闷阴郁的牢房蓦的安静，宣成邦和郤姞站在赵得鹿背后大气不敢出。
这真的是他们俩能听的东西吗？？
感觉继续留在这里听八卦的话会被主上狠狠记一笔啊！
宣成邦颤颤巍巍地朝赵得鹿行礼，声音弱如蚊蝇：“主上，接下来的话您跟这位小公子慢慢聊......”
说完就给郤姞打了个眼色，想拎着瘫在地上的响水寨军师往外撤。
黎晚见他们二人慌乱模样，眯着眸子，引诱般道：
“别走啊，你们不都是赵得鹿麾下之人？应当对他十分了解，正好留下听我说的到底是不是胡编乱造。”
宣成邦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俩一点都不想听！”
一旁沉默许久的赵得鹿见状却是轻笑一声，蜜色眼眸与黎晚相对，轻声道：“继续说。我想听。”
没能得到主上恩准撤退的宣成邦二人只得乖乖留下，被迫听当朝太子和相好的风流艳史。
黎晚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体力不支，想要坐回身下垫着的鹤氅，一摸却入手寒凉。
原来这本就轻薄金贵的鹤氅被黎晚拔秃了毛，此时已经被牢房满地湿润污泥浸透。
坐回去是不可能的。
黎晚脚尖轻抬，将浸润在污泥表面的鹤氅踩进更深处，语气轻慢：“既然想听还不快拿把椅子过来？”
“站的我腿疼。”
赵得鹿原本在黎晚面容打转的眼神一变，往下扫去，过长的湖蓝衣料遮掩住黎晚双腿，只在他行走时才若隐若现露出那段细□□巧脚踝。
赵得鹿闭了闭眼，把脑中不合时宜的遐思压下去，挥手让下面人搬来椅子。
椅子是紫檀木制成，应当是知府府上主家才能享用的珍品。
圈椅自带椅背和把手，黎晚舒服地倚坐其上，目光扫到赵得鹿身上被烛光映照的熠熠生辉的衣裳，心中又有了合计。
黎晚看向赵得鹿：“琥珀眼，你这椅子太硬，不舒服，我讲不出来。”
哎呦！太子的眼睛可不兴开玩笑诶！郤姞暗暗叫苦，大邺叫的上名字的京官谁不知——
太子赵得鹿生母本是贺勒部王子，送给前朝废帝和亲，失宠后又被赐给当时还是朝臣的当今圣上。
甚至有一段时间谣言四起，说赵得鹿生母在进赵府前就已经身怀有孕，正是前朝废帝的种！
异族血统，血脉疑云......这些随时都能化成利刃扎的赵得鹿鲜血淋漓，故此，在赵得鹿掌握一定权力后，有关这些传闻的东西都成了禁忌。
包括赵得鹿这一双明显不属于一般中原人特征的琥珀色眼眸。
上一个这么干的人是谁呢？
郤姞心惊胆战地想，好像是敌方将领搦战时提起赵得鹿眼睛眼色骂他是杂、种，想要以此激怒赵得鹿令其丧失理智。
不料下一秒，郤姞就看见一身银甲的赵得鹿搭弓引箭，一箭射穿了叫嚣者的喉咙。
此刻，郤姞却只见赵得鹿垂眸，用指尖点了点眼皮，笑道：
“琥珀眼，这是给我的外号？倒是贴切。那要如何你才能说出你与太子的过往？”
郤姞瞪大眼睛——主上居然是笑着说话的！更难得的是，主上这声笑不是冷笑，不是嘲讽，听起来还......有点高兴？
黎晚闻言，一指赵得鹿身上被烛光映照的流光溢彩的锦衣，道：
“把你外衣脱给我，垫在椅子上，我兴许就能说出来了。”
众人皆知，坤泽和乾元对气味都十分敏感，尤其是在易感期时候，更是会不急一切代价地收集沾染有伴侣气味的物件。
其中，伴侣整日贴身穿着的衣物更是会被坤泽带到床上，躲进用这些衣物筑成的小小巢穴中。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乾元向另一个乾元索要衣物......这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
宣成邦之前跟郤姞说这个乾元是主上小情人也不过是同僚间玩笑，毕竟主上何等英雄人物，自然是能与世间最美丽、最温柔的坤泽结成神仙眷侣！
他紧紧握拳，决心誓死守护主上清誉，即使这个乾元长的比坤泽还要艳丽也不太行......吧？
紧接着他就看见，赵得鹿从善如流地脱下那件名贵锦缎制成的外袍递给黎晚，还问：“一件够不够？”
黎晚摆摆手，琥珀眼是乾元，他是坤泽，为装成乾元，用了药才让自己不显现出坤泽特有的一些特征，副作用就是比一般的坤泽对乾元的气味更为敏感。
一件外袍还好，若是更里面，更贴近皮肤的衣服，黎晚怕自己会受不住。
把那件锦袍叠了叠，黎晚终于舒舒服服地坐上椅子，眉眼狡黠：
“说起我跟你们太子的孽缘啊——还得从三年前征讨南下侵扰的贺勒部说起。你们可知道那场战役？”
“自然知道。”宣成邦插嘴道：“太子不仅收复了被贺勒部侵占的大大小小十三座城池，还打到贺勒部可汗王帐，砍下老可汗头颅！”
郤姞也附和道：“正是凭着这场大胜，太子从秣王被加封为太子。”
“你们应该记得，赵得鹿带兵三万从京城出发前往边疆，解救被贺勒部占领劫掠的漱木城，本来是快马加鞭一月就能完成的行程，却被硬生生拖成了三个月。你们可知道是为何？”
宣成邦和郤姞面无表情，当时二人也随军出征，黎晚说的这些自然难不倒他们。
赵得鹿作为当事人，面上仍旧挂着浅浅笑意，等着黎晚说下去。
黎晚卖了个关子，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后才徐徐开口：“你们也许知道是因为赵得鹿突然失踪，军中为掩盖主将下落不明的消息才延缓行军，但你们不知道的是，赵得鹿在失踪的两个月中的去向，对不对？”
赵得鹿闻言只是眸子愈发幽深，他身后的两个下属心中却是掀起滔天巨浪——
主将战前失踪是惊天丑闻，更不利于军心稳定，况且赵得鹿在朝不为父亲和兄弟所喜，在外有大敌临前，这个消息自然要瞒的死死的。
但黎晚说的对，宣成邦和郤姞的确不清楚赵得鹿在失踪期间的下落，就连赵得鹿离开之前也只召集了两名副将说明自己要外出一段时间，归期不定，让他们设法稳住军心。
现在这种机密被一个跟难民混在一起的人随随便便说出来，二人冷汗直冒，这不就说明他们没有为太子办好这件事！
才不管谁会因为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受罚，别人越紧张，黎晚笑的越开心：“没错！你们太子失踪的两个月就是跟我在一起。”
“啧啧，你们还不知道吧，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太子呢，有一张好面皮，身材也不错，小爷我最爱这种乾元了。一晚月黑风高，小爷一把迷药撒过去，就把赵得鹿从军帐里偷了出来，两个月里香了个遍！最后觉得没意思了才还回去。怎么，我算不算赵得鹿的相好？”
黎晚在心里笑的乐不可支，这段话当然是他瞎编出来抹黑赵得鹿名声的，毕竟他又不是真的乾元，一个坤泽能对赵得鹿这样的乾元做什么？
三年前黎晚还在定一谷中读书，连大邺太子在征讨外敌路上失踪这种机密消息都是从即将下山的大师兄和师父的隐秘对话中知道，又怎么可能去军中把赵得鹿劫回来？
黎晚的话像给在场诸位一人头顶劈了一道响雷，宣成邦指着黎晚，满脸崩溃，话不成句：
“你......你你你，你不是乾元吗？采花怎么不向坤泽下手？！”
黎晚乜他一眼：“小爷乐意！”
黎晚又将视线投向琥珀眼，发现这人低着头，以拳抵唇，似乎在拼命压抑什么，牢房中阴影隐去了他的神色。
黎晚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似乎因为压抑有些颤抖：“你的意思是，你在太子上面了两个月？”
黎晚想了想，按照自己的说法，自己好像的确是上面那个。
于是点了点头。
琥珀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那你还想继续在他上面吗？”
黎晚不耐烦把头转开：“嗯。”
这种时刻岂能居人之下！
又过了半晌，琥珀眼才把身形从阴影中露出来，望向黎晚的眼眸中满是难以琢磨的深意：
“今晚就到这里，既然响水寨有人指认你是匪首，明日一早便随我回京，其余诸事，回京再议。”
听了这话，黎晚更不想理他，索性把头偏往一边，看都不看几人离开的身影。
等江崇把赵得鹿带过来，黎晚就不信琥珀眼还敢说他是土匪，还敢用囚车押他上京受审？
黎晚倒进被锦袍气味包裹的椅子里，琼玉般的鼻翼微微翕动，似有些贪婪地捕捉衣料上残存的乾元气息。
不过，琥珀眼的味道还真不错。
嗅着与冰冷肮脏的牢房格格不入的清新气息，黎晚觉得身体都有些酥软了，他像只没骨头的猫一样盘在椅子上，仗着眼下无人，把锦袍抱在怀里时不时用脸颊蹭蹭。
黎晚觉得自己并不喜欢琥珀眼这种心思卑劣居然想拿他杀良冒功的下贱乾元，但不妨碍黎晚把他的气味当成一种净化空气的工具使用。
“这个气味，有些像......夜息香？”黎晚眼神逐渐迷离，又想起赵得鹿，想起十年前二人分别时，都只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还没有进行乾坤分化。
十六岁时，在定一谷中学兵法图策的黎晚分化成坤泽，不过师父对他说，为了完成任务，必须用药伪装成乾元。
这药一吃就是七年，黎晚因药物副作用对乾元的气味越来越敏感，但周围聚集的乾元的气味，不管是何等雅致的香气，在他嗅来都是巨大的折磨。
唯有今日遇见的琥珀眼，待在他身边闻着清淡的夜息香，黎晚只觉得很舒服。
像一只终于可以在猫薄荷上打滚的猫。
抓着艳丽的红色锦袍，黎晚低下头，用鼻尖轻蹭柔顺的锦缎，闭眼——
想知道赵得鹿是什么气味的，也会这么好闻......还是会像之前让黎晚鼻子疼的乾元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夜息香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