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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地下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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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人类管范迪这种人叫流氓。
纪游的脸色很难看，冷冷注视着眼前嬉皮笑脸的范迪。
范迪认定拿他没辙，纪游想杀人的眼神对他毫无威慑力。
而且我感觉范迪更加兴奋了，他抬手想去勾纪游胸前信息牌上的链子。
我四处张望，没有看见巡逻军官的身影。
好吧，地下城这边巡逻的军官本来就少，东入口还挨着训练营，更是门庭冷落。
我只能祈祷刮起一阵妖风，把范迪吹走。
“啪——”
我眼前突然传来清脆的一声响。
范迪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游。
纪游没有给他反应过来破口大骂的机会，而是又上前一步，直截了当地揪住了范迪的衣领。
我看到范迪的眼神里除了不可置信，还露出三分茫然和十足的恐惧。
他难以保持冷静，声音也变得颤巍巍：“你……你在基地动手打人。”
“嗯。”纪游说。
“你知不知道，如……如果我去报警。”范迪艰难地吞了下口水，“你就会被逮捕。”
“知道。”纪游云淡风轻地应道，他把范迪拽到我的眼前，“道歉。”
范迪梗着脖子，一只手还捂在脸上。
狼狈又好笑，不过想到他十分钟前踹我的那一脚——自作自受的蠢货。
“道歉。”纪游重复说。
他的语调很冷，漠然中透着些许不耐烦，无形中宣告着这是最后的机会。
范迪也听出来了，他权衡了几秒，最终还是走了识时务的路：“对不起。”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强迫下，朝一只猫道歉。
神奇。
纪游点了点头，但揪着范迪衣领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拽得更紧。
“如果你想去报警，那么河马博士和两位接待员将会给我作证，你在缆车上突然踹了一只小猫，下了缆车又大喊大叫。”纪游压低声音说。
范迪毫不客气，大声回呛说：“没错，但先动手的人是你。”
“我们怀疑你有某种精神疾病，为了防止你危害其他人，不得不先用一些暴力手段把你制服。”纪游笑了，他眯着眼反问范迪：“你觉得这个理由成立吗？”
范迪默不作声了。
哪怕纪游松开了他的衣领，他也不能像刚刚一样神气，灰溜溜地夹起尾巴，飞速窜进了扶梯口。
我身旁那位年迈博士——刚刚纪游说他叫什么来着？河马。
河马眼睛不知道在盯着哪里，飘忽地说：“友善，团结，这里才是家。”
不知道是说范迪，还是在说纪游。
纪游面色平静，看起来已经习惯了河马神叨叨的做派，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河马叹息了一声，又强行去扶纪游，这场景的诡异感再度让我生出好奇心。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侠肝义胆的决定。
这两位博士第一次去地下城，我得主动承担起导游的责任，况且纪游刚刚还算帮了我，我怎么能眼看着他在地下城迷路呢？
再次声明，是因为我关心两位博士，而不是好奇心驱使我这么做。
当纪游他们乘坐扶梯到电梯门前的时候，我已经在那毕恭毕敬地站着了。
河马看见我很是吃惊，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有鬼？”
纪游瘦长的手指点了一下楼梯的方向。
嘿！他真聪明。
我刚刚可是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飞下来的。
河马浑浊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半晌，幽幽地问：“你要跟着我们？”
我兴奋地围着他转了一圈儿，表示肯定。
纪游蹲下来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
“去你该去的地方吧。”他说，“我不知道这种病会不会跨物种传染。”
我没听懂这句话。
人类的语言有时候过于扑溯迷离，如果不了解前因后果，你很难知道这句话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
但我听到了纪游的担心——他担心我会染上某种疾病。
这是一件几率为百分之零的事情！
要知道，自从我喝了那杯奇怪的水之后，我就成了所有金渐层里面最百毒不侵的那一只。
三百年来，我几乎没有因为生病这件事而烦恼过。
为什么要说是“几乎”呢？因为有些时候，目睹自己的同伴生病，也会令我感到烦躁和伤心。
纪游的抚摸很舒服，让我沉醉到了对过往的回忆当中。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眼前已经没有了纪游和河马的身影。
我猜他们已经进电梯了。
幸好我还记得从接待员那里听来的消息。
两位博士住地下三层，一位博士住地下五层。
为了维护楼层秩序更加方便，地下城的电梯楼层之间并不互通。
是的，地下城有五层，东入口这里同样也有五部电梯。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跟随人群溜进了3号电梯——去负三层的那部。
电梯门打开后，趁驻守在门前的军官还在查验信息牌，我熟练地溜了进去。
地下城的占地面积有半个基地那么大，但对我来说，在三层找到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大海捞针的事情。
相反，这件事情轻松到我可以信手拈来。
要知道，并不是人类才有朋友。
*
“第一次来地下城，高个子，应该会自称博士。”我给老金形容说，“特别好看——”
“停！”老金打断我，它嚼着鸡胸肉，含糊不清地说：“我见过你嗦的这个银。”
我就知道，老金万事通的名号可不是空穴来风。
它是负三层最大的连锁餐厅的老板娘的猫，替老板娘的小孩儿赶走过一只恶狗，因此深得老板娘的喜爱。
那些餐厅的员工都认识老金，每次老金溜达到其中一个店面，就会得到十分热情谄媚的招待。
我给贝拉夫人的狗的肉骨头，也是从老金这里拿的。
我想让老金立马带我去见纪游，但它坚持要吃完早餐。
并且他用鸡胸肉贿赂了我，成功购买了我的时间。
我在那里吃完了第二顿早餐。
老金说纪游去了C区，估计住到了山海公寓。
山海公寓是负三层C区规模最大的公寓，虽然环境不如一二层的，但在整个三层，也勉强算是上等公寓。
“你能确定吗？”我问。
老金信誓旦旦地打包票：“那个人太特殊了，我确定就是他。”
纪游的确特殊，首先他的长相就让人和猫移不开眼，我想。
我和老金坐上了去山海公寓的车。
“怎么样，这敞篷车够豪华吧？”老金靠着一棵大白菜问我。
我：“……我知道这叫三轮车。”
老金假装没有听见，爪子拍了拍身旁的青椒，说：“专门为你联系的车，怎么样，够义气吧？”
“嗯。”我说，“谢谢你带我偷偷溜进你家的送货车。”
老金苍白地干咳了两声，眼睛四处乱瞟，掩饰自己的尴尬。
虽然拆穿了老金的一些装逼行为，但我的确十分感谢他，让我这么轻松就可以找到纪游。
山海公寓的推拉门前，老金听到我的感谢，不好意思地偏过头。
“都是金渐层嘛，不用客气。”老金说。
我觉得这是老金的谦虚推辞。
直到十分钟后，我终于意识到，我真的不用跟老金客气。
因为他是来带我送死的！
范迪在看见我的一瞬间，浑身杀气就蹭地一下流露出来。
看来他没有忘记早上因为我而受的屈辱。
老金还在一旁洋洋得意地问我：“怎么样，是不是一模一样，我办事儿你就放心吧！”
他话刚说完，范迪的那只脚就落了下来。
“草，你是来找死的吗？”范迪还裹着浴袍，在公寓走廊里气急败坏地大吼道。
现在轮到我当那个识时务的俊杰了。
我和老金一溜烟儿地跑到了公寓前台，前台的人看见范迪衣衫不整又怒发冲冠的模样，连忙上去询问。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呢？”
范迪指着缩在门边的我，咆哮说：“这只该死的猫，为什么会有两只猫出现在走廊里？还来敲我的门？是不是纪游搞的？”
前台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很有职业操守地回答说：“抱歉，先生，是我们工作的失误。我们马上就把这两只猫赶出去，可以吗？”
“抓起来！我要查监控！”范迪的头发丝都在咆哮，“有人把猫放到了走廊里，敲了我的门，然后逃之夭夭。这是骚扰，这是骚扰你懂吗？！”
“好的先生。”前台从善如流地说，“那您先回房间换好衣服，稍后来大厅可以吗？”
范迪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只裹着一件浴袍。
他冷哼一声，脚下生风地离开了。
前台招待的小哥哥朝我们这边移动。
他蹲下来伸出了一只手，目光却突然停在了老金身上。
——停在了老金脖子上挂着的小木牌上，上面只刻了四个字，尚丰食府。
他的手在空中悬停了一会儿，又缩了回去。
老金冲他感激地喵了一声，和我一起从门缝里侥幸逃脱——前台给我们开的门。
我在三层寻找纪游的计划就此夭折。
但同时我的脑海里又冒出来另一个疑惑：不是说有两位博士来地下三层了吗？为什么山海公寓里只有范迪？
老金也没有看见纪游或者河马其中的任何一位。
*
“喂，你为什么要这么费力地去找一个人类？”第二天清晨，老金在店门口看着整装待发的我，问道。
我暂且放下了叼着的塑料袋，那里面是老金送我的肉骨头。
“如果你的主人下落不明，你会去找吗？”我问老金。
老金毫不犹豫：“当然会，但是你什么时候变成有主人的猫了？”
我也不知道，更不知道要回答什么，只能说了一句谢谢，然后重新叼着塑料袋离开了。
主人——我摇了摇头，我是一只骄傲的金渐层，绝不可能成为人类的所有物。
我才不要像老金一样，脖子上挂个小牌子，哪怕那个小牌子救了我和老金。
但我的确很喜欢纪游，不仅是因为这只大猫长得好看，也不仅是因为这只大猫昨天维护了我。
用这群大猫创造的一个神秘词汇来说，一见如故。
我决定收这只一见如故的大猫当小弟。
我的意志很坚定，所以乘电梯重新回到零层，又偷偷溜进去负五层的电梯，这麻烦的换乘没能阻止我。
我在负五层的猫脉很少。
住在负五层的人基本上不会养猫，而流浪猫个个从头到脚都精明，更不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没关系，我还有狗脉。
贝拉夫人的狗——大黑。
它看到我叼着的塑料袋时就两眼放光，摇着尾巴冲我跑了过来。
“我好想你啊！”它激动地朝我喊道，然后毫不客气地夺过了塑料袋，在垃圾桶旁边就开始大快朵颐。
我有点嫌弃垃圾桶散发出来的恶臭，但不得不忍耐。要知道，大黑在吃骨头的时候就像一尊雕像，谁都移动不了它。
我尝试问它：“你有没有看见——”
“有有有，窝看电了！”它打断我，含糊不清地说。
我突然感觉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和我昨天去找老金时一模一样！
我开始担心结果也会一样糟。
“刚刚顾老板的那件事闹得很大。”大黑说，“你要是现在去，还能赶上看戏。”
我很无奈地说：“不是这个，我要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
“你嗦那人胆子为什么辣么大。”大黑再次打断我，忘我地说：“敢在顾老板的摊位上闹事，他是不是不想——”
“听着，我不想知道顾老板怎么了，我要问，你有没有——”
“对了，辣个人好像是刚来这里，叫什么来着？纪游还是纪泳？”大黑说，“哦，你要问我什么？”
我没有回答它。
因为我已经快马加鞭地朝顾老板的摊位前进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