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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   钟策:“案发当晚,你看到了什么?”
      新郎蒋流:“我什么都没看到。”
      钟策:“……”他啪地合上笔录册,冷峻着脸庞再问:“那我换个问法,当晚你做了什么?”
      新郎蒋流:“我什么也没做啊,一个人没杀,而且就连我新娘子的手都没碰到。”
      “……”钟策明显暴躁了:“拉屎撒尿的事呢?”
      新郎蒋流:“哦,这个确实有!我上山前太紧张,没注意水喝得有点多,敬酒敬到一半就蹲进茅房了。之后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叫唤,大晚上挺怕人的,我就觉得有鬼,所以一直蹲着没敢出声,哪晓得蹲着蹲着就晕过去了。”

      长且深地呼吸两口空气后,钟策垂头走出这间屋子,站在街道上一本正经地对顾自逸说道:“难怪他能活着,蠢得凶手都懒得下手。”
      顾自逸噗嗤笑出声来:“钟兄,你还怪幽默的。”
      “是吗?我内心烦躁的火气都能煮两锅饭了。”说着钟策转身向前疾步带头,“我们再去渡云寺看看。”
      顾自逸追上去问道:“渡云寺?”
      经问询,那位禅青袍罩和尚原属山脚渡云寺,法名无极。钟策回道:“嗯,死的那个和尚生前住在渡云寺——应该不是山上那寺。”
      顾自逸点头:“哦。”

      新郎家与渡云寺相距不远,一刻钟便能走到。
      顾自逸中途借口买了两块糕点,转头便落后于钟策他们。他也不急,慢悠悠地深深嗅着桂花糕的香气,稍后咬上一口歪头:“小鬼?”
      柏安飘着飘着蓦地停住:“我比你大。”
      “行吧,那大鬼,”顾自逸蹦蹦跳跳生龙活虎,说悄悄话一般小声:“你昨晚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我问十几遍了,你给我们人一点面子,回答回答嘛。”
      柏安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不语。
      “好吧。”顾自逸大丈夫能屈能伸,转眼又将钟策的问询策略照猫画虎套着用:“那我换个问法。你要怎么样才能离开我?或者说你要跟着我多久?总不能跟着我一辈子吧?”
      这次,大鬼终于松了他的金口,不过说得不清不楚:“我是来找一件东西并还一件东西的。”
      顾自逸蹙眉:“嗯……”

      巳时近午,渡云寺寺门外。
      方漫关仰头把寺匾看过,忽然眉毛一飞,他悄悄走到寺门口背影鬼鬼祟祟的那个人身后,正想逮人,转头却见一张熟悉的脸,他诧异道:“您怎么在这?”
      老杨抬起粗糙的手,抹掉脸颊上纵横的泪痕:“我来给我儿祈福。”

      “儿?”钟策不知从哪飞窜出来,问:“您还有个儿?”
      “我,”老杨形容枯槁,柴火棒一般的身躯挺立了没两息就弯曲下垂,他发颤着举起双手去拉方漫关,方漫关吓得一哆嗦但还是任由他把着,老杨往后坐到寺门门槛上,哭道:“我就只有一个儿啊,还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扫寺的人一帚子扑在门槛旁,往外喊出一声:“老头哇,那新娘不是你闺女吗?”
      老杨迟钝地点点头:“她,她也是啊。”

      方漫关往后一扭脖子,呆憨的眼里站了个小人在摇头摆尾地嘶嚎着问:“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钟策蹲下身子,冷静问道:“老人家,我需要你告诉我:你儿是谁?新娘信怀与你的实际关系是?”
      他停顿后立刻补充:“寺门也是通向佛仙的,希望您不要说谎,不然白祈福了。”

      老杨浑浊的眼白里盛着颗枯朽的眼珠,他呆痴地望了眼钟策,又扫扫围着他的几人,泪水又止不住地,伴着干涸嘴唇迸溅出的唾沫星子一道乱飞:“我儿,我儿就是被那女鬼活活咬死的,造的什么孽啊我捡了个鬼回家结果害死了我儿!我……你说他在寺里过的好好的,要不是结亲要请人驱邪……啊是我害死了我儿啊……”
      后面就全是稀里哗啦的呜咽声了。

      钟策皱着眉问:“那关于这个新娘你知道些什么?”
      “个邪门玩意!”老杨边哭边摆手,自己毫无知觉却掌掌用力砸在方漫关胳膊上,方漫关命苦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挡喷得满脸都是的唾沫,还是该抽回被糊得全是涕泗的胳膊,只能原地祈求这场漫长的问询早些结束。
      老杨哇呀哇呀地情绪激动着:“她说她姓黄,我管她娘的她必须姓杨!太邪门了,怎么不来克死我呢……早知道当初一头溺死她个臭娘们……老子养她多久一把屎一把尿,她反过来要我儿要我的命啊呀……”

      钟策突然打断他的慷慨激昂,朝方漫关使了个眼色后迈进寺门,回头说了句:“不用问了,我们进寺里。”
      “啊?”老杨抹掉鼻涕眼泪,还想继续说,抬眼听众就没了,他忙叫唤:“我还没说完呢……我儿惨啊我个老头苦哇……”
      扫寺的人一帚子扑在门槛上,险些扑到老杨身上,只听扫帚扫出一声:“呼——”

      钟策疾步飞在前面,偏头发问:“顾小公子,说说你听到的信息。”
      “嗯?”顾自逸含着小块桂花糕,囫囵咽下后下意识挺直背说道:“死的和尚是他骨肉,新娘本姓黄名信怀是他捡的。”
      钟策回头朝他竖起大拇指:“不错。”
      顾自逸:“……”
      他转头就偷偷摸摸和柏安耳语:“他说话跟我祖父一样。”
      柏安冷不丁被他逗笑,小声:“你有本事凑他耳边去说。”
      “那没本事。”顾自逸微微一笑,眼眸里盛了窝星子般灿亮:“我只敢悄悄跟你说。”

      -
      空僧房里禅香四溢,钟策带着一帮院生齐齐落座,叫对面的住持和小和尚都微微一愣。
      因提前通信过,钟策看了眼小和尚便直言问道:“僧人无极迁化前,曾与你上山打水,期间发生了什么?”
      小和尚名昙照,年纪尚轻:“我犯了事,师父让我想法子自罚。无极便说取水山泉共担同归考验毅力,于是我和他上山。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尝完山泉水便觉得头晕目眩,大抵是晕过去了。半夜我醒来,没见到无极,但一直听到各种怪叫,然后不小心又吓晕了,等我回来寺里时已经是第二天——之后才听说了这件事。”

      钟策沉重地叹出一口气:“辛苦,小师父去忙吧。”
      昙照摸摸又圆又滑的脑袋瓜,点点头腼腆一笑,出去了。
      ……
      钟策问:“在您看来,僧人无极做人行事如何?”
      住持沉思许久,说道:“无极行不净事屡失僧相屡犯威仪。”
      闻声,众院生目瞪口呆。
      连一贯稳重的钟策都愣了一下:连号称众生皆可度化的佛门都对其颇有微词,那这无极……他追问道:“具体些呢?”
      “无极时常犯戒,佛门清净之地,不容杀生不允饮酒,他却视之无物,偷溜出寺寻肉饮酒,前些年侯还总驯鸟弑生。出了这样的事,阿弥陀佛……”

      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后,住持起身留院生吃斋,钟策本欲拒绝,不料顾自逸先一步起身点头。
      斋食清淡,素粥咸菜,众院生搅着碗粥面露苦色——唯独顾自逸吃得津津有味。
      柳狂华低声说:“顾小公子那碗莫不是偷偷换成肉粥了?”
      方漫关应声探头往顾自逸碗里一瞅,飞速探回来报告:“清汤寡水,没区别。”
      柳狂华不信:“你再看一眼呢?”
      “哦。”方漫关点头,只是脑袋刚转过去就见顾自逸起身离席,他手执茶汤安静走到偏厅落座,素白衣袍平淡雅静,清瘦身形隐入交错绿竹青叶间如仙脱俗,方漫关看得发呆了,连嘴都没来得及合上。
      柳狂华一拳砸他脑壳上:“唾沫漏我碗里啦!”
      “对不住对不住。”方漫关两把搓完嘴,指着那处说道:“顾小公子在那边。”
      “哟,”柳狂华跟着看去,咂摸:“他倒是生得素净。”

      顾自逸敬茶后轻声问道:“小师父,淮山山头的渡云寺,与你们寺有何干系?”
      小和尚摆手:“施主,小僧不敢多言。”
      顾自逸懂礼地点头:“嗯,三言两语足矣。”
      小和尚明显顿塞了下,但见面前这位施主面容和善、安宁慈怀,微一颔首说道:“五年前山头渡云寺遇火,师父便领众人迁渡云寺于山下,久而久之,便仅余一座渡云寺。”
      顾自逸指尖轻点茶杯,问道:“那为何不曾回去修缮过?”
      小和尚欲语还休,但见施主双目赤诚,他便极其小声地透话:“天雷焚寺,大凶之兆,非迁不可。”
      “这样啊。”顾自逸执杯饮完余下几口冷茶,向他微笑道:“多谢小师父。”
      小和尚合掌:“阿弥陀佛。”

      -
      山顶除却渡云寺,基本没有其余能落榻之地——那么想必新娘时常上山,也与渡云寺有些关联。
      想着,顾自逸把问的补充信息大差不差复述道:“……大致是这样。”
      围坐着的院生作思考状,正静着,对面的凌恒抱着剑毫不多余顾忌地说道:“废话真多。”
      顾自逸:“……”
      他正欲稍加解释,就见钟策站起身来,罕见地对顾自逸笑着说道:“不是废话。”
      与此同时,柏安的声音落于他耳畔:“不是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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