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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下一世续你的缘 ...


  •   北帝的指尖在我眉心轻轻一点,一缕幽蓝的灵光便顺着经脉游走全身。

      我眼前骤然展开一幅浩瀚的星图,万千命轨如丝线般交织缠绕。他竟直接将命簿的权柄暂时渡给了我,让我亲眼见证那对痴缠怨侣的生生世世。

      “看仔细了。”他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带着沉水香的凉意,“这才是完整的因果。”

      第一世的光景在星图中浮现。林霜投江后,周启生跪在酆都城外三十年,换来的却是她头也不回地踏入轮回。

      他在地狱受刑百年,出狱时正赶上她第三世出嫁。那日他化作喜鹊停在婚轿上,看着她掀起盖头时明媚的笑靥——新郎官正是当年逼他联姻的世家公子转世。

      “执念未消的,从来不止一人。”北帝的指尖划过星轨,画面切换至第五世。这次周启生成了留洋归来的建筑师,而林霜是包办婚姻里的旧式小姐。他们在火车站擦肩而过时,她怀中婴孩突然啼哭,他下意识回头,却只看见月台上飘落的一方绣帕。

      我的灵识随着命轨颤动,突然捕捉到一丝异样:“等等,这一世他们本该……”话未说完就被北帝捏住后颈,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聪明,你发现了命簿被改动的痕迹。”

      原来在第七世,有位游方道士怜悯他们,偷偷将两人的红线多绕了三圈。

      结果本该相敬如宾的夫妻变得怨怼不休,最后周启生失手推倒林霜,看着她撞在当年定情的梅瓶上香消玉殒。鲜血渗进地缝的纹路,恰似那道士多缠的红线。

      “自作聪明!强行改命,反酿大祸。”北帝冷笑,广袖拂过之处,星轨重新排列。我看到林霜的魂魄在忘川边徘徊,执念化成的黑气缠绕着她,竟将途经的亡魂都染成了赤红色。

      最惊心的是第十二世。两人都带着前世记忆转世,林霜成了军阀姨太太,周启生是她的私人医生。

      她每天给他下慢性毒药,他则在她茶里掺绝育药。两人在互相折磨中获得诡异的快感,直到某天同时毒发,死在铺满玫瑰的婚床上。

      “这是……”我胃部一阵绞痛。北帝立即捂住我的眼睛,但那些画面已经烙在灵识深处。他的胸膛贴着我剧烈起伏的后背,声音罕见地带着懊悔:“不该让你看这些。”

      我转身埋进他怀里,嗅着熟悉的沉水香才勉强稳住心神。他的手掌在我脊背上缓缓抚过,每一节脊椎都被注入温凉的灵力。当抬头时,我发现他眉心那道金色神纹竟黯淡了几分。

      “你消耗了本源神力?”他无奈地捏捏我的耳垂:“总要有人替他们化去怨煞。”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星图最边缘有缕黑气正在消散——那是北帝用自身功德为代价,抹去了他们最痛苦的几世记忆。

      “不……你不该——”我猛地攥住他的衣襟,指尖触到他衣襟下冰凉的肌肤时,才发现那层神光竟比平日黯淡了三分。他的脸色在九幽灯下显得格外苍白,眉心那道鎏金神纹如同被水洇开的墨迹,边缘处已开始模糊。

      我的心突然像被冥火灼穿般绞痛起来。本源神力——那是自混沌初开时就融在他神魂里的根基,每损耗一分都需要千年修养。上一次见他这般模样,还是上古时期天罚降临时,他为护住整座忘忧岛硬接九道紫霄神雷。

      他眼底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而我的灵识深处有什么正在苏醒——原来早在万年前,当我还是忘忧岛上的一株灵草时,就曾替他挡过天道雷劫。那道伤痕至今藏在他心口,化作神纹最隐秘的一道金线。

      “傻子。”我哽咽着去扯他的衣带,“这种事怎么不早说……”指尖触到他心口瞬间,磅礴的记忆洪流将我们淹没。

      我看到上古时期年轻的北帝跪在焦土上,颤抖的双手捧着被天雷劈焦的草叶;看到他夜夜用灵血浇灌那截枯茎;更看到他跪在昆仑之巅求西王母分我半颗不死心……

      怨灵的嘶吼将我们拉回现实。此刻的默契已不需要言语,我旋身化作本体原形,银叶金茎的忘忧草舒展枝叶,稳稳落在他掌心。北帝的神戟与我的灵根同时刺入忘川漩涡,金光所过之处,黑红交缠的荆棘寸寸断裂。

      寝殿突然剧烈震动,孽镜台的方向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北帝神色骤变,揽着我瞬移至殿外。

      只见忘川河水倒灌,无数怨灵顺着水柱攀爬而上,而漩涡中心赫然立着两道纠缠的身影——是林霜和周启生最新转世的魂魄,他们周身缠绕的红线已经黑化成荆棘。

      “执念成魔了。”北帝将我推向赶来的黑白无常,“带夫人回……”话音未落,我额间突然迸发耀目金光。

      那是他当初点化我时留下的神印,此刻竟自动结成屏障,将扑来的怨灵尽数焚毁。

      我们同时怔住。

      在净化最后一丝怨气的刹那,我看到林霜和周启生的魂魄终于恢复清明。

      他们隔着粼粼波光对望一眼,同时伸手扯断了彼此的红线。无数记忆光点从断裂处飘散,其中有图书馆的初遇,有病房里的争执,也有最后那杯掺着毒的合卺酒……

      “终于……放下了?”我虚弱地变回人形,被北帝紧紧搂住。他下颌抵在我发顶轻蹭,声音闷闷的:“是勘破了。”

      顺着他的指引望去,那对魂魄正在轮回井前拱手作别,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平和。

      回到寝殿时,我的灵体几乎透明。北帝将我裹进他的玄色大氅,像包裹一株畏寒的植物般小心翼翼。他咬破指尖在我眉心画符,神血渗入皮肤的灼痛感让我瑟缩了一下。

      “刚才你不该——你答应过我的,”我还在有气无力地责怪他消耗了本源神力……

      “总要有人替他们化去怨煞。”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手指却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根针扎进我灵识深处——他在忍痛。我太熟悉这种隐忍,就像当年我被天雷余波伤到灵根时,他也是这样抿着唇,把颤抖的手藏在广袖之下。

      “你……”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掌心贴在他心口处。那里本该有炽热的神力流转,此刻却像将熄的炭火般微弱。

      透过单薄的衣料,我甚至能数清他急促的心跳。忘川的寒气正从四面八方渗入他体内,在他睫羽上凝出细小的霜花。

      北帝突然捏住我的耳垂,冰凉的指尖激得我打了个寒颤。他故意用调侃的语气道:“怎么,担心本君撑不住?”可话音未落,一缕金线便从他唇角溢出——那是神血在倒流。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扯开他的衣襟。原本如玉的胸膛上蜿蜒着蛛网般的裂纹,最深处那道横贯心口的旧伤正在渗血。

      那是万年前替我挡雷劫留下的,此刻因为神力枯竭再度崩裂。暗金色的神血顺着肌理滴落,在鲛绡床单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彼岸花。

      “刚才你疯了?!”我颤抖着去捂他的伤口,忘忧草的治愈本能自发运转,银叶状的灵光从指缝间涌出。

      可那些光芒一接触他的伤处就发出滋滋声响——我的灵力太弱,根本抵不过天道反噬造成的溃烂。

      北帝突然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不再是以往那种令人安心的温热,而是像忘川水一般刺骨的凉。

      “别浪费灵力。”他叹息着将我拽进怀里,下颌抵在我发顶轻蹭,“睡一觉就好。”

      这个拥抱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仿佛要把我揉进骨血里。我贴着他冰凉的皮肤,听见他心脏在艰难地跳动,每一次收缩都带着滞涩的杂音。那些曾经让我安心的沉水香里,此刻混进了铁锈般的血腥气。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眼泪浸湿他胸前的衣料,“答应过不会再……”话未说完就被他低头吻住。

      这个吻带着神血的咸腥,他的唇比平时柔软许多,像是连维持形体的力气都快耗尽。我尝到他渡来的最后一丝灵力,清甜如初逢那年忘忧草上的晨露。

      纱帐外突然传来锁链碰撞声。黑无常的声音隔着帷幔响起:“禀大帝,那对怨魂的业障已……”北帝猛地收紧环在我腰间的胳膊,我立刻会意,扭头对着帐外厉声道:“滚出去!”——绝不能让他们看见酆都大帝虚弱的样子。

      待脚步声远去,北帝终于卸下强撑的气势,整个人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慌忙扶住他,触手之处尽是冷汗。“你看……”他气若游丝地在我耳边笑,“本君说过……你比我……更像个统治者……”

      我红着眼眶把他按在榻上,扯过锦被将他裹成茧。当指尖抚过他眉心黯淡的神纹时,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原来当年我灵智初开时,他也曾这样守在我身旁,用本源神力一滴一滴浇灌那株奄奄一息的小草。

      “这次换我守着你。”我咬破指尖,将忘忧草的精血点在他心口。银光流转间,我们的灵识再次交融。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我听见他几不可闻的叹息:“傻小草……”

      “现在知道怕了?”他环抱着我,语气严厉,手上动作却温柔至极,“方才逞强的时候……”

      我仰头堵住了他的唇。这个吻带着铁锈味,却比任何仙露都甘甜。当彼此灵识再次水乳交融时,我终于看清他心底最深的恐惧——不是天道责罚,不是神格陨落,而是又一次看着我为他受伤。

      “不会了。”我抵着他额头轻声承诺,“以后我们……”话未说完就被他封缄于吻中。纱帐无风自动,将我们笼进一方天地。

      远处传来杰瑞骂骂咧咧的喵叫和米妮的偷笑,但这些尘世喧嚣,再也惊不破属于我们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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