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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终是陌路人 ...


  •   晨光透过纱帘,在病床上洒下温柔的光晕。兮颜的指尖轻轻抚过瑞阳凌乱的发梢,他伏在床边睡着了,眉头却仍紧锁着,仿佛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她的手指刚碰到他的眉心,瑞阳就猛地惊醒,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惊惶。

      “颜颜!”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捏痛她,却又立刻松开,小心翼翼地检查她肩上的绷带,“疼不疼?要不要叫医生?”

      她摇摇头,苍白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没事了,真的。”

      瑞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别过脸去,声音沙哑:“……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

      “我知道。”她轻声打断,指尖描摹着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许久,兮颜才犹豫着开口:“瑞阳……能不能……”

      “不能。”他猛地抬头,眼中怒火未消,“他绑架你,伤害你,甚至差点——”

      “可他最后停手了,不是吗?”她轻声说,目光柔软却坚定,“而且……那一刀,是我自己扑上去的。”

      瑞阳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就因为他曾经是你哥哥?”

      “因为他救过我。”她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十五岁那年,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已经……”

      瑞阳的呼吸沉重,最终深深吐出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上级的电话:“……撤销绑架立案,受害人不同意追诉。”

      傍晚时分,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江涛站在门口,西装不再笔挺,眼底布满血丝,手里攥着一束沾着露水的白玫瑰。

      瑞阳瞬间站起身,挡在病床前,眼神凌厉如刀。

      江涛没有上前,只是远远望着兮颜,嗓音嘶哑:“……对不起。”

      兮颜轻轻拍了拍瑞阳的手臂,示意他让开。瑞阳咬牙,最终退到一旁,但目光始终死死盯着江涛。

      “涛哥。”她唤他,声音很轻,却让江涛浑身一震。

      他一步步走到床边,将花放在柜子上,却不敢触碰她,只是低头看着地面:“我没想过……会伤到你。”

      “我知道。”她轻声说,“可你该道歉的人不止是我。”

      江涛沉默良久,终于转头看向瑞阳,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抱歉。”

      瑞阳冷笑一声,别过脸去。

      江涛离开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兮颜望着门口,轻声道:“他会回头吗?”

      瑞阳握住她的手,没有回答。

      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而在某个角落,警方的监控仍在继续,江涛的建筑公司账目被秘密查封,新的调查悄然展开……

      但这一刻,病房里只有相握的双手,和终于平静下来的呼吸。

      清晨的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斜斜地洒进来,在洁白的被单上铺开一片温柔的金色。

      兮颜微微动了动身子,肩上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但比起前几日已经好了许多。

      她侧过头,看见瑞阳正蜷缩在病房角落的那张窄小的陪护椅上,高大的身躯显得格外局促。他的警服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那上面还带着前几天追捕时留下的擦伤。

      他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皱着,仿佛还在担心着什么。兮颜轻轻笑了,伸手想去抚平他的眉心,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轻轻“嘶”了一声。

      这细微的声响立刻惊醒了瑞阳。他猛地坐直身体,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疼吗?要叫医生吗?”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和紧张。

      “没事,”兮颜柔声说,“就是看你睡得那么难受,要不要上来挤一挤?”她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病床空出的位置。

      瑞阳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摇头道:“别闹,这床这么小,万一碰到你伤口......”

      “可你的腰......”兮颜担忧地看着他僵硬的姿势。自从她住院以来,瑞阳就固执地守在这张椅子上,说什么都不肯回家休息。

      “我没事。”他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走到床边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倒是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洗漱过后,瑞阳熟练地拧干毛巾,轻轻为她擦拭脸颊。他的动作很小心,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兮颜看着他专注的神情,突然笑了。

      “笑什么?”瑞阳挑眉。

      “想起你上次住院,”兮颜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我帮你擦脸的时候,你还嫌弃我手太重。”

      瑞阳的手顿了顿,耳根微微发红:“那时候不懂事。”

      “现在何警官倒是很会照顾人了。”她故意逗他。

      瑞阳轻哼一声,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他拿起梳子,动作笨拙却极其认真地帮她梳理长发。曾经拿枪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却因为怕扯痛她而微微发抖。

      中午时分,瑞阳提着保温桶匆匆赶回病房。

      “今天食堂有红烧排骨,”他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我特意让师傅炖得烂一些。”升腾的热气中,他的额头还带着细密的汗珠——为了赶在饭点回来,他一定是跑着去跑着回的。

      兮颜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又深了几分,心疼地说:“你别总来回跑,医院的饭也挺好的。”

      “那怎么行,”瑞阳舀了一勺汤,仔细吹凉,“你本来就在养伤,再不吃好点......”

      他的话突然停住,因为兮颜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她的指尖有些凉,轻轻描摹着他疲惫的轮廓:“你瘦了。”

      瑞阳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那你快点好起来,回家给我做好吃的。”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器规律的“滴滴”声。瑞阳坐在床边,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兮颜的睡颜。她的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其实我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瑞阳一怔。他以为已经睡着的兮颜正睁着眼睛看他,目光清明。

      “我…...”

      “你在查他的公司,对吗?”她的声音很轻,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瑞阳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证据链已经差不多了,只是…...”

      “只是顾及我的感受?”

      月光下,瑞阳看见她眼中闪烁的泪光。他俯身将她小心地拥入怀中,避开她的伤口:“我不希望你为难。”

      兮颜将脸埋在他肩头,闷闷地说:“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傻瓜,”他轻吻她的发顶,“你永远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

      在这方小小的病房里,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

      他们一起看窗外云卷云舒,一起听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瑞阳会给她念报纸上的趣闻,她会笑着吐槽他毫无感情的朗读方式。

      某个午后,兮颜靠在床头,看着正在削苹果的瑞阳。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皱眉专注的样子格外迷人。苹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从未断过——这是他在警校练出来的手艺。

      “给。”他将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

      兮颜没有接,而是轻声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以前你受伤时我的心情了。”

      瑞阳的手顿在半空。

      “这种又心疼又无力的感觉…...”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以后我们都好好的,别再让对方担心了,好吗?”

      苹果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瑞阳放下果盘,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好,我答应你。”

      窗外,一株早樱悄然绽放,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的空间里,他们的心跳声比任何誓言都要动人。

      终于出院了。

      暮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家门口玄关的木地板上铺开一片温柔的金色。

      兮颜站在门口,指尖轻轻抚过鞋柜上那盆绿萝的叶片——离家多日,它竟比从前更加葱郁,叶尖还挂着水珠,显然是有人日日精心照料。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洗衣液的淡香混着茶几上那盏佛手柑香薰的暖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是小轩早晨喝剩的半杯牛奶,还搁在餐桌上没来得及收。她深吸一口气,眼眶微微发热。

      “怎么了?”瑞阳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摩挲。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沉稳而有力。在医院相伴的日日夜夜,他的怀抱早已成为她最安心的归处。

      “就是觉得……真好。”她侧过头,鼻尖蹭过他新冒出的胡茬,痒痒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轻笑。

      瑞阳的呼吸骤然加重,手掌顺着她的腰线滑上去,指尖撩开衣摆,触到那一截细腻的肌肤——那里还留着浅粉色的疤痕,如今已不再疼痛,却成了他心底最柔软的痛处。

      “小轩去我妈那儿了……”他含住她的耳垂低语,灼热的呼吸烫得她耳尖发红。

      兮颜羞赧地躲闪,却被他一把打横抱起。拖鞋“啪嗒”掉在地上,瑞阳的吻已经落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卧室的窗帘半掩着,光线昏蒙如薄雾。瑞阳的动作比从前更轻,掌心抚过她肩胛时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

      兮颜的指尖陷进他后背的肌肉,忽然摸到一道凸起的旧伤——那是去年端掉地下赌场时留下的刀痕。她鼻尖一酸,仰头去吻那道疤痕,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枕上。

      “别分心……”他哑着嗓子笑,另一只手解开她衣领的纽扣。珍珠母贝的扣子滚落床单,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江滩那夜最后的烟火余晖。

      云雨初歇时,夕阳已染红了半边窗帘。瑞阳搂着她,指尖缠绕着她的一缕长发打转。兮颜靠在他肩头,忽然轻声说:“我想见一次江涛。”

      瑞阳的手臂骤然绷紧。

      “只是把链子还给他。”她抬起手,颈间那半枚银质徽章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有些事……该了结了。”

      沉默良久,瑞阳终于叹了口气,低头吻她的眉心:“我陪你去。”

      咖啡馆的玻璃窗外,梧桐絮如雪纷飞。江涛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指间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兮颜推门时,风铃清脆一响,他猛地抬头,眼底划过一丝亮光,又迅速湮灭在更深的晦暗里。

      “你瘦了。”他掐灭烟,目光扫过她空荡荡的颈间——那里曾经挂着他送的银链。

      兮颜将丝绒小盒推过去,盒盖打开,半枚徽章静静躺在天鹅绒衬里上,边缘的磨损依旧清晰。“路是自己选的,涛哥。”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钝刀割开血肉,“有的路走错了……就回不了头。”

      江涛的指节捏得发白,突然嗤笑一声:“你丈夫让你来的?”

      “是我要来的。”她直视他的眼睛,瞳孔澄澈如初,“那个会为我暖手、替我打架的大哥……我想最后见他一面。”

      窗外有孩童追逐笑闹的声音飘进来。江涛恍惚想起许多年前,钢厂家属院的夕阳里,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踮脚给他系红领巾,发梢沾着橘子汽水的甜香。

      “保重。”兮颜起身时,裙摆扫过桌角,带起一阵微风。江涛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又像被烫到般松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沙哑地挤出一句:“……他对你好吗?”

      兮颜笑了,无名指上的婚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连我喝水的温度都记得。”

      推门离去的瞬间,风铃再次响起。江涛呆坐着,看那枚徽章在盒中渐渐蒙上他的指痕。窗外,她的身影融入人海,再未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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