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正与邪的较量 ...
-
瑞阳的伤口在兮颜的照料下缓慢愈合,却在他胸口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
每天清晨,兮颜都会用温热的纱布为他擦拭伤口,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她发间的茉莉香,成了他病榻上最清晰的记忆。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缝合线,却避不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再乱动伤口会裂开。”某次换药时她轻声责备,却看见丈夫盯着墙上案件关系图的眼神——那里新添了五条被红笔划断的线索,像被利爪撕碎的血管。
上级增派的六人小组进驻市局那天,暴雨冲刷着办公楼玻璃幕墙。瑞阳站在白板前,湿透的衬衫贴在背上,新愈的伤口隐隐作痛。投影仪蓝光里漂浮的灰尘,像极了那些消失的线人最后呼出的烟圈。
“建材市场王老板上周移民了,”他敲着东南亚某国的定位截图,“而负责福利院工程的监理,”激光笔红点停在打叉的照片上,“昨天醉酒坠江。”
会议室突然陷入黑暗。停电的瞬间,瑞阳看见玻璃窗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身后似乎有双眼睛一闪而过。备用灯亮起时,新来的女警惊呼出声——白板上多了一行血字:「适可而止」。
调查仍在继续。瑞阳发现江涛公司的混凝土运输车永远在午夜经过老城区,GPS轨迹却显示它们曾在某段高架桥上凭空消失十七分钟。
当他亲自追踪时,对讲机突然响起刺耳忙音,等信号恢复,车队早已分流进错综复杂的旧巷。后视镜里,某栋居民楼顶有镜片反光倏忽即逝。
最接近真相那次是在港口。线人透露凌晨有批“特殊钢材”到港,瑞阳带人埋伏时,却只截获满集装箱的儿童玩具。
玩具熊玻璃眼珠里嵌着微型摄像头,咧开的嘴缝中露出半张字条:「给小朋友的礼物」。第二天,海关负责人被曝受贿丑闻,关键账本在纪委介入前自燃成灰。
“这不是对抗,是戏弄。”深秋的凌晨,瑞阳在办公室盯着监控录像喃喃自语。
屏幕里江涛正在福利院剪彩,剪断红绸的剪刀寒光一闪,与三年前钢厂命案的凶器同一品牌。当他放大画面时,江涛突然直视摄像头,嘴唇开合间分明是句:「游戏愉快」。
恐惧像蛛网缠上脊椎。瑞阳想起派出所时见过的那些遗属——喝农药的母亲手里攥着的,正是印着同样福利院logo的宣传单。他猛地砸向键盘,伤口崩裂的鲜血染红衬衫的纽扣,那是兮颜今早刚为他系好的。
回家路上,瑞阳发现有人篡改了车载导航。原本该播放儿歌的音响,突然传出钢厂老式轧钢机的轰鸣,间杂着模糊的惨叫。
后座不知何时多了个钢铁侠玩偶,头罩里塞着张泛黄的照片:十五岁的江涛站在父亲跳楼的烟囱下,而角落里,穿警服的男人背影酷似现任局长。
“回来了?”玄关处,兮颜接过他滴血的外套。当她踮脚为他换药时,银链从衣领滑出,半枚徽章擦过他新渗血的绷带。瑞阳突然攥住她的手,却在触及她惊慌眼神时松开:“…...抱歉。”
深夜,他站在儿童房门口。小轩怀里的钢铁侠书包拉链上,挂着幼儿园发放的平安符——落款是江涛建筑。
月光照进来,瑞阳摸到夹层里自己偷藏的备用录音笔,却发现电池舱里躺着颗生锈的子弹壳。
书桌上的案件档案被风吹开,最新那页写着线人最后的消息:「他早知道了」。
窗外树影婆娑,恍若无数窃窃私语的手。瑞阳摸向枪套,却触到兮颜睡前放的护身符——里面藏着她写的小纸条:「我和小轩等你回家」。
晨光刺破云层时,他仍立在窗前。城市在脚下苏醒,车流如血管里奔涌的血。那道伤疤在朝阳下泛着暗红,像大地上永不愈合的裂缝。
瑞阳站在监控屏幕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专案组的办公室里,六块显示屏同时亮着,每一块都追踪着不同的线索。他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块屏幕上——宏远建材有限公司的账目流水正在被技术员逐条解析。
“这家公司有问题。”瑞阳的声音低沉而冷静,“过去三个月,他们向江涛建筑输送了超过两千万的‘特种钢材’,但实际施工用量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同事小张皱眉:“可他们的发票和物流记录都对得上,税务也没查出问题。”
瑞阳嘴角微扬:“问题就在这里——太干净了。”他调出一份对比数据,“同样的钢材,市场价格比他们报的低40%,差额去哪了?”
三天后,宏远建材的财务总监被“请”到市局协助调查。瑞阳没有直接审问,而是让人故意在他面前“不小心”掉出一份伪造的江涛建筑内部文件——上面显示,江涛正在考虑更换建材供应商。
财务总监的眼神明显慌了。
当晚,监控显示他偷偷联系了一个号码。技术组迅速锁定信号源——城东废弃炼钢厂。
“果然。”瑞阳盯着地图,指尖在炼钢厂的位置画了个圈,“这里以前是江涛的地盘。”
凌晨两点,冷雨淅沥。瑞阳带着小队潜伏在炼钢厂外围,夜视镜里,几辆渣土车缓缓驶入厂区。
“目标出现。”耳机里传来观察员的低语。
瑞阳眯起眼,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跳下——阿强,江涛的左膀右臂,右臂上的青龙纹身在车灯下若隐若现。
“行动。”瑞阳低声下令。
警笛骤响,探照灯瞬间点亮整个厂区。阿强猛地抬头,脸色骤变,转身就往暗处逃窜。
“站住!”瑞阳疾步追上,雨水打湿了他的制服,伤口隐隐作痛,但他的动作丝毫未缓。
阿强翻过一道矮墙,瑞阳紧随其后,却在落地时踩到一块松动的钢板,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阿强趁机掏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直刺而来——
“砰!”
枪声在雨夜中炸响。阿强闷哼一声,匕首落地,他的右腿鲜血直流。瑞阳的枪口仍冒着白烟,眼神冷峻:“再动一下,下一枪就不是腿了。”
阿强咬牙,突然狞笑:“你以为抓到我就结束了?”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绑在胸前的□□,“早就料到有这一天!”
瑞阳瞳孔骤缩,立刻按下对讲机:“所有人撤退!有炸弹!”
阿强狂笑着按下按钮——
“滴。”
寂静。
什么也没发生。
阿强的笑容僵在脸上。
瑞阳缓缓走近,从他胸口扯下那个所谓的“□□”——只是个玩具遥控器。
“江涛把你当弃子了。”瑞阳冷声道。
阿强的脸色瞬间惨白。
审讯室里,阿强瘫坐在椅子上,右腿的伤口已经包扎,但脸色灰败。
“江涛在哪?”瑞阳问。
阿强沉默。
瑞阳不急,只是推过去一份文件:“这是你母亲的病历,肝癌晚期,对吧?”
阿强猛地抬头,眼神震惊。
“江涛答应给你钱治病,”瑞阳声音平静,“但他给你的账户转的是黑钱,一旦事发,你妈连医保都会被冻结。”
阿强的拳头攥紧,指节发白。
“配合我们,”瑞阳盯着他,“你母亲的治疗费,警方可以协调解决。”
漫长的沉默后,阿强终于开口:“……江总今晚要见一个人。”
“谁?”
“陈局长。”
瑞阳的眼神骤然锐利。
走出审讯室,瑞阳立刻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查陈局和江涛的所有往来记录。”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你确定?”
“确定。”瑞阳的声音冷得像冰,“这张网,该撕破了。”
挂断电话,他望向窗外。雨停了,但乌云仍未散尽。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