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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图书馆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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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的图书馆弥漫着旧书纸张特有的霉味，混合着木质书架散发出的淡淡樟脑气息。林小满抱着一摞《第二次世界大战全史》在书架间穿行，指尖划过书脊时蹭了一层薄灰。历史老师布置的论文下周一就要交，她却连资料都没找齐。
转过拐角时，她的帆布鞋突然在地板上蹭出一声轻响。
许嘉树。
他独自坐在靠窗的六人桌前，面前摊开的不是教科书，而是一本厚重的《古典音乐鉴赏》。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将他整个人分割成明暗相间的碎片。他看书时有个小动作——会用钢笔尾端轻轻敲击太阳穴，节奏稳定得像节拍器。
林小满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选了相邻的座位。这个位置能看到他三分之二的侧脸，又不会显得刻意。她轻轻放下书本，木质桌面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咚"的一声。
许嘉树的笔尖顿了一下。
林小满立刻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直到许嘉树重新投入阅读，她才敢慢慢吐出那口气。笔记本电脑开机的声音在寂静的阅览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她急忙用手捂住散热口，仿佛这样就能让机器也保持安静。
偷瞄的视线像黏在蛛网上的飞虫，不受控制地朝许嘉树的方向飘去。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毛衣，袖口有些起球，左手腕上依然戴着那块黑色运动手表。林小满注意到他翻书时小指会微微翘起，形成一个优雅的弧度，像钢琴家在琴键上跃动的手指。
这个发现让她想起上周五音乐课后的场景。她假装在走廊整理鞋带，实则透过门缝偷看许嘉树练琴。他弹的是肖邦的《夜曲》，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起舞，阳光透过纱帘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那一刻，林小满第一次理解了什么是"心动"——就像有人在她胸腔里塞进了一只会唱歌的云雀。
"啪嗒"。
许嘉树合上书的声音吓得林小满一哆嗦。她慌忙低头，假装对屏幕上空白的文档产生了莫大兴趣。余光却看见许嘉树站起身，朝她这边走来。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林小满发现自己在数心跳。十七下，十八下，然后——
"需要参考吗？"
清冷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林小满抬头时脖子发出僵硬的咔响，视线正好撞上许嘉树垂下的睫毛。他的睫毛很长，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褐色，像蜻蜓翅膀的脉络。
"什、什么？"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许嘉树指了指她手边那堆二战史料。"论文资料。"他说，"我上周刚写完。"
林小满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个牛皮纸文件夹。当许嘉树把它放在桌上时，她闻到一丝雪松混着薄荷的气息。这种味道她在许嘉树经过时经常闻到，但从未像现在这样近。
"谢谢。"她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许嘉树点点头转身要走，林小满突然鼓起勇气："那个...你看音乐书籍是为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许嘉树明显怔了一下，林小满能感觉到血液轰地冲上脸颊。她总是在做这种事——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记住许嘉树的所有细节，又控制不住脱口而出。
"准备钢琴考级。"许嘉树的回答出乎意料，"十级曲目里有首德彪西的《月光》。"
林小满瞪大眼睛。她记得这首曲子，温柔得像水波荡漾的旋律。许嘉树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嘴角微微上扬："弹得还不够好。"
这个笑容让林小满的心脏停跳了一拍。她第一次发现许嘉树右脸颊有个很浅的酒窝，像雪地上被鸟爪轻轻点出的痕迹。
"你弹得...很好。"说完这句话，林小满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偷听他弹琴了吗？
许嘉树却认真点了点头。他转身离开时，林小满注意到他毛衣后领露出的一截脖颈上，有颗小小的褐色小痣。这个发现让她喉咙发紧——她竟然在短短几分钟里，收集到这么多关于许嘉树的新细节。
文件夹里有三份打印资料和手写笔记。许嘉树的字迹瘦长工整，重点部分用红笔标注，边缘还画着简略的思维导图。林小满轻轻抚摸那些字迹，纸面粗糙的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偷穿妈妈高跟鞋的感觉——既罪恶又甜蜜。
翻到最后一页时，她的手指突然僵住。右下角有幅铅笔素描：一个穿校服的背影站在琴房门口，书包上挂着个晴天娃娃。画得不算精细，但那种孤独感却扑面而来。林小满鬼使神差地撕下这页空白处的一角，上面只有许嘉树写的"10.23"这个日期。
她把这片纸夹进学生证里，像藏起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找到资料了？"
周小雨的声音吓得林小满差点把文件夹扔出去。她的闺蜜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正歪头看着许嘉树的笔记。
"嗯，许嘉树借我的。"林小满下意识用胳膊挡住那些字迹。
"许嘉树？"周小雨挑眉，"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就是...刚好遇到。"林小满低头整理纸张，生怕闺蜜看见自己发烫的耳根。
周小雨拉开椅子坐下，压低声音："你知道许嘉树家是做什么的吗？"
林小满摇摇头，心跳却加快了。她对许嘉树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却又害怕知道太多会打破自己心中的幻想。
"听说他爸爸是外科医生，妈妈是音乐学院教授。"周小雨神秘兮兮地说，"他家住在碧水湾，就是那个有私人游泳池的别墅区。"
林小满突然觉得手里的文件夹重若千钧。碧水湾和她住的旧城区隔着整个城市，那里有全市最好的私立学校，而许嘉树却选择来这所普通高中就读。
"为什么...他会来我们学校？"她忍不住问。
周小雨耸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叛逆期？有钱人的想法我们不懂啦。"
林小满低头看着许嘉树的笔记，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两排座位，还有一整个世界。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妈妈在纺织厂工作，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台二手钢琴，还是妈妈加班半年才买给她的生日礼物。
"对了，周五的话剧排练别忘了。"周小雨拍拍她的肩膀，"你和许嘉树有亲密戏份哦。"
林小满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剧本里确实有四凤从背后抱住周萍的情节，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她就觉得呼吸困难。
"我...我去还本书。"她匆忙起身，逃也似地离开了座位。
在书架间漫无目的地穿行时，林小满的思绪乱成一团。她知道自己对许嘉树的感情注定无果，却控制不住那颗为他跳动的心。回到座位时，周小雨已经离开，许嘉树的文件夹还静静躺在桌上。
她小心地翻开最后一页，再次看向那幅素描。突然，她注意到画中人的书包上挂着的晴天娃娃——和她钥匙扣上的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又莫名发热。
难道许嘉树画的是...她？
这个念头太过荒谬，林小满立刻否定了它。学校里用这种钥匙扣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是她？她自嘲地笑了笑，把文件夹小心地放进书包最里层，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份不该有的期待也一并藏好。
走出图书馆时，夕阳已经西沉。林小满站在台阶上，看见许嘉树独自走在校园小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学生证里藏着的那片纸，上面"10.23"这个日期像是一个谜。
那天会发生什么呢？是钢琴考级的日子，还是别的什么重要时刻？林小满不知道答案，但她决定从今天开始，要把每一天都当作10月23日来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