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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场暴雨的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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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林小满抱着一摞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狼狈地冲进教学楼屋檐下。她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校服外套右肩已经湿透，深蓝色的布料变成了近乎黑色。雨点砸在地面上的声音震耳欲聋，像无数面小鼓同时敲响。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许嘉树。
他正望着瓢泼大雨皱眉，手里拿着一叠装订整齐的纸张，不时低头看腕表。即使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林小满也能感受到他的焦虑。那些纸看起来很重要——也许是竞赛资料，或者是下周要交的研究报告。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林小满攥紧了怀中的书本。雨水顺着她的马尾辫滴落到后颈，冰凉刺骨，却浇不灭那股突然涌上的勇气。
"需要帮忙吗？"
她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微弱，但许嘉树还是听见了。他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会有人主动搭话。
"这些是物理竞赛的模拟题，"许嘉树指了指手中的纸张，"要送到实验楼给张老师。"
他的声音比平时略微急促，眉头紧锁的样子让林小满想起上周看到他解不出一道奥数题时的表情。那时他也是如此，用笔尾轻轻敲击太阳穴，在草稿纸上画下一个又一个问号。
"我...我有伞。"林小满从书包侧袋掏出折叠伞，"可以帮你送过去。"
许嘉树的目光在她湿透的右肩停留了一秒，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用了，你会淋湿。"
"没关系！"林小满急忙撑开伞，"反正我也要去实验楼..."她停顿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去拿生物课的实验报告。"
这个谎言说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如果许嘉树问起是哪个实验报告，她该怎么回答？但许嘉树只是又看了一眼腕表，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
伞不大，勉强能遮住两个人。他们不得不靠得很近，近到林小满能闻到许嘉树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近到她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水珠。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震耳欲聋，却掩盖不住她如雷的心跳。
"小心。"
许嘉树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避开一个水坑。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林小满全身僵硬，差点忘了呼吸。许嘉树的手很暖，即使隔着湿透的校服，那温度也清晰地传递到她的皮肤上。
"谢谢。"到达实验楼时，许嘉树接过资料，嘴角微微上扬，"你帮了大忙。"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白色衬衫上晕开一个个透明的水痕。林小满突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看到的那本《古典音乐鉴赏》里的一句话：最美的和弦往往由最不和谐的音符组成。
"不客气。"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像一道闪电劈中林小满。她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同班两年了，一起做过值日，上周还一起排练话剧，他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
"周...林小满。"她结结巴巴地回答，胸口泛起一阵酸涩。原来在许嘉树眼里，她连名字都没被记住。
"林小满。"许嘉树重复了一遍，仿佛在记忆这个名字，"谢谢你，林小满。"
看着他走向实验楼的背影，林小满站在雨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开来。雨滴打在脸上，和温热的泪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回到家，林小满把湿透的书本摊开在书桌上，机械地用纸巾吸着水分。手机屏幕亮起，班级群里许嘉树发了一条通知："物理竞赛的同学记得明天带准考证。"
她点开许嘉树的头像，朋友圈一片空白，只有一条三年前分享的天文馆链接。这个她默默关注了两年的人，对她而言依然是个谜。
第二天早上，林小满顶着黑眼圈来到学校。教室里异常热闹，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怎么了？"她问正在翻书的周小雨。
"许嘉树昨天在实验楼摔倒了！"周小雨压低声音，"听说是低血糖，直接被送到医务室了。"
林小满的心猛地揪紧。是昨天吗？他们分开后发生的？
"他...没事吧？"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应该没事，今天还来上课了。"周小雨指了指许嘉树的座位，"不过你看他脸色多差。"
确实，许嘉树看起来比平时苍白许多，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课间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图书馆，而是独自坐在位子上看书，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按压太阳穴。
林小满鼓起勇气，走到他桌前。"你...还好吗？"她轻声问。
许嘉树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随即认出了她。"昨天送资料的女生。"他点点头，"我没事，谢谢关心。"
又是"女生"。林小满的心沉了下去。即使告诉过名字，在他眼里，她也只是个没有名字的"女生"而已。
"给你。"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袋，"我...我多带了一份早餐。"
许嘉树明显愣住了。纸袋里是她早上特意准备的三明治和热牛奶，用保温杯装着。她五点就起床了，烤了三份三明治才选出最完美的一个。
"不用了，我——"
"就当是谢谢你借我历史资料。"林小满把纸袋放在他桌上，转身就走，生怕听到拒绝的话。
整整一上午，她都不敢回头看许嘉树有没有吃那份早餐。直到午休时，她经过垃圾桶，看到空了的纸袋和洗干净的保温杯，心里才泛起一丝暖意。
放学后，林小满在座位上磨蹭，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当她走到门口时，发现许嘉树靠在走廊栏杆上，似乎在等人。
"林小满。"他叫住她，声音比平时柔和，"谢谢你的早餐。"
"不...不客气。"林小满的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书包带。
"我想请你帮个忙。"许嘉树递给她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这是我整理的物理重点，听说你同桌周小雨物理不太好，能帮我转交给她吗？"
林小满接过纸条，胸口像被重重打了一拳。原来他记得周小雨的名字，却记不住她的。原来他特意等她，是为了让她帮忙给闺蜜递纸条。
"好。"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把纸条塞进书包最里层，转身离开时眼眶已经发热。
走出校门，林小满终于忍不住打开那张纸条。上面确实是工整的物理笔记，但在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周小雨同学，听说你想报考医学院，这是我的生物笔记，希望对你有帮助。"
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许嘉树连周小雨想报考什么学校都知道。她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折好，决定明天原封不动地交给闺蜜。
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像是天空在为谁哭泣。林小满站在公交站牌下，看着雨水在地面上汇成细流，突然想起昨天许嘉树揽住她肩膀时的温度。
那大概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