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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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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满把日记本锁进了抽屉最深处。
距离音乐教室那次谈话已经过去了两周，她再没和许嘉树说过一句话。话剧排练时，她完美地演绎着四凤这个角色，却在每次对手戏后迅速躲到角落。许嘉树看起来毫不在意，依然专注地背台词、排练，仿佛那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满，你最近怎么怪怪的？"周小雨咬着吸管，狐疑地看着她，"你和许嘉树吵架了？"
图书馆的空调嗡嗡作响，林小满盯着面前的历史资料，纸上的字迹却模糊成一片。自从那天起，她开始强迫自己不再关注许嘉树的一举一动，可越是刻意回避，那些细节反而越发清晰——他今天换了一副新眼镜，右手食指上多了一道小伤口，走路时还是会微微跛脚。
"没有吵架。"林小满翻了一页资料，"我们本来就不熟。"
周小雨撇撇嘴，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林小满感激闺蜜的体贴，却又隐隐希望她能多问几句，这样或许自己就有勇气说出那些压在心底的话。
"对了，听说许嘉树要转学了。"周小雨突然说。
林小满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什么？"
"陈默告诉我的，好像是下个月。"周小雨压低声音，"据说他家里早就安排好了，要去瑞士一所私立学校。"
瑞士。这个遥远的国度在林小满脑海中浮现出模糊的印象——雪山、巧克力和精准的钟表。许嘉树会喜欢那里吗？那里的冬天会不会太冷？他右耳的听力问题会不会...
她猛地掐断了自己的思绪。这些已经与她无关了。
"哦。"林小满听见自己平静的回应，"挺好的。"
周小雨惊讶地挑了挑眉，但什么也没说。两人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书，直到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响起。
走出图书馆时，夕阳已经西沉。林小满鬼使神差地绕路经过了音乐教室，里面黑漆漆的，没有灯光，也没有琴声。她站在门口，想象着许嘉树坐在钢琴前的样子，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那个画面美好得像个梦，而现在，梦该醒了。
回到家，林小满从床底下拖出那个装满"宝物"的糖果盒。天蓝色橡皮、黑色笔帽、矿泉水瓶...她一件件拿出来，又一件件放回去。最后，她从书包夹层摸出那张写着"10.23"的纸片，轻轻放在最上面。
盒盖合上的瞬间，一滴眼泪落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啪"的一声。
第二天是周末，林小满破天荒地没有赖床。她早早起床，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把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镜子里的女孩眼睛还有些红肿，但眼神已经不同了——少了些怯懦，多了份坚定。
市立图书馆坐落在城东的湖边，九点开门时，林小满已经等在门口。她径直走向三楼的医学专区，在书架间搜寻了很久，最终挑出几本关于听力保护的书籍。
借完书，她又在电子阅览室查了两个小时的资料，记了满满三页笔记。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小满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突然在余光里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嘉树。
他独自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德文书，右手正快速记着笔记。阳光从他左侧照过来，使他右半边脸隐在阴影中。林小满注意到他今天没戴眼镜，眉头因为专注而微微皱起，时不时咬一下下唇。
这是她两周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许嘉树似乎瘦了一些，下颌线条更加分明，左手腕上的黑色手链松松地挂着，随着写字的动作轻轻晃动。
林小满应该转身离开的。那天的谈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她不该再打扰他。但双脚却像生了根，无法移动半步。
就在这时，许嘉树突然抬起头，视线穿过半个阅览室，直直地撞上她的目光。林小满的心脏漏跳一拍，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书本。
许嘉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恢复平静。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重新低下头看书。那个冷淡的点头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林小满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
她转身走向电梯，却在路过一个书架时停下了脚步。这是音乐区，架子上摆满了各种乐谱和音乐理论书籍。林小满的目光被一本《听力障碍者音乐训练指南》吸引，书脊已经有些磨损，显然经常被翻阅。
借书登记卡夹在最后一页，她鬼使神差地翻开，最近一次的借阅记录是一个月前，借阅人赫然写着"许嘉树"。
这个发现让林小满鼻子一酸。即使听力受损，他也没有放弃音乐。而她，却连了解真实的他的勇气都没有。
回到家，林小满翻出锁在抽屉里的日记本，在最后一页郑重地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她开始写信，一笔一划，写得极其认真。写完后，她把信折成方方正正的小块，放进一个浅蓝色的信封里。
信封上没有写收件人的名字。
周一早晨，林小满早早地到了学校。教室里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每张桌子镀上一层金边。她走到许嘉树的座位前，小心翼翼地把那个蓝色信封夹在他的历史课本里。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课本安静地预习。同学们陆续到来，教室里渐渐热闹起来。许嘉树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右耳戴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助听器——这是林小满第一次注意到。
上课铃响起，许嘉树翻开历史课本，那个蓝色信封掉了出来。他愣了一下，捡起来看了看四周，然后慢慢拆开。
林小满强迫自己盯着黑板，却用余光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许嘉树读完信，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轻轻把它重新折好，放进了衬衫口袋。
那一整天，林小满都在等待一个回应，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好。但许嘉树表现得和平常毫无二致，仿佛那封信从未存在过。
放学后，林小满故意磨蹭到最后。当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走到许嘉树的座位前，伸手摸了摸桌面——光滑、冰凉，没有任何温度。
她的信没有得到回应，这或许就是最好的回应。
走到校门口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林小满没带伞，只好站在屋檐下等待雨小一些。雨幕中，她看见许嘉树撑着一把黑伞走向校门，身边是班主任李老师，两人似乎在讨论什么。
许嘉树转头时看到了她，脚步微微一顿。有那么一瞬间，林小满以为他会走过来，但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和李老师一起走进了雨中。
那把黑伞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雨幕里。林小满站在屋檐下，雨水溅湿了她的裤脚和球鞋。她突然想起那天在实验楼前，他们共撑一把伞的情景，许嘉树的手搭在她肩上，温度透过湿透的校服传来。
那可能是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也是最后的距离。
回到家，林小满发现书桌上多了一个牛皮纸信封。她颤抖着手指拆开，里面是一张照片——音乐教室的钢琴，琴键上放着一个晴天娃娃钥匙扣，和她书包上的一模一样。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谢谢你的信。瑞士见。——10.23"
林小满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把照片贴在胸前，第一次允许自己为这段无果的暗恋痛哭。窗外，雨依然下个不停，但某个角落的天空已经开始放晴。
她走到书桌前，翻开那本关于听力保护的书籍，在扉页上写下今天的日期。这不再是一本关于暗恋的日记，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