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阶下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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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乐漾入世界不过数日，竟也在吃喝玩乐中找到了“穿越生活”的一点乐趣。
头一日他逛了南街，吃遍三家老铺：蜀香雅楼的红烧肉肥而不腻、柳巷粥舍的鸡丝粥清香滑口，连路边的小摊儿牛肉汤也喝得眉头一挑。夜里他回到苑中，还不忘命厨房将那碗汤复刻一遍，结果评价只给了四个字：“不如原版。”
次日，他换了条路线去西市赏玩，那边多是古玩字画与香料铺子。他在香料摊前试了一炷合香，差点没被熏得打了个喷嚏。却也从中挑出一盒沉香，带回栖霞苑点上，自称“提神醒脑，驱虫安神，一香多用”。
至于玩乐，他从斗蛐蛐到投壶、从竹简书坊到茶棚听书，花样翻新、乐在其中，偶尔还会摸出笔来在空白扇面上写下几句“现代金句”，逗得仆从们将他当做风雅世子，暗自敬佩不已。
而就在前一夜，栖霞苑灯火未歇。
林乐漾照例摆了场小宴，名义上为接风洗尘，实则是为那点无聊心思添点乐子。宾客围坐，觥筹交错，沈砚如影随形，站在廊下一角，始终沉默不语。
“听说你练过刀，”林乐漾突然笑道，手指一挑，“不若当场来段百步削壶，若不中，罚三杯。”
众人哗然起哄，纷纷助威。
沈砚面无表情，俯身一礼，随即拔刀而出，袖风未起，酒盏已断为两截，落地无声。满座喝彩，然林乐漾却摇了摇扇子：“这便完了？我还未看够。”
他抬眸，眼尾懒散却噙着冷意：“你不是还会唱么？那折《折梅令》，上回唱得倒像模像样。”
沈砚静立不动。
“怎么？只肯在夜里对我一个人唱？那倒是有些情深意重。”林乐漾懒洋洋说着，故意将“一个人”三个字咬得极重。
周围笑声哄然，调笑声层出不穷。
沈砚眼底划过一抹极淡的阴影，仍旧低头，沉声应道：“属下不擅歌舞。”
林乐漾却似并不打算放过他，慢悠悠起身，走到他面前，俯身垂眸：“林府规矩是什么你忘了吗？主子的话，不能不从。”
他语气轻飘，却如压顶山石：“罚你跪香堂一夜，好好想想。”
沈砚没有争辩，只微一颔首，转身离去。
那夜寒露重，香堂外的地砖透着潮意，他一跪便是整夜，膝下石冷，雨珠沾衣，衣摆湿透，直到四更天才回到苑中，脚步一沉一缓，似早已麻木。
林乐漾回寝前，只淡淡道：“还真有几分耐性。”
【系统提示：仇恨值+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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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翌日清晨，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懒散出门，帷帽微斜，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懒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阳光正好，街巷青石泛光，晨市渐散，临街的小贩挑着担子收摊，偶有几家酒肆开始传出热汤的香味。他换了身素色常服，戴了帷帽，腰间垂玉遮面，模样像极了出行游玩的世家子。
【系统叨叨：当前外出记录已同步，叨叨随行哦~您可选择开启‘生活体验模式’或‘情节观察模式’，是否需要播放背景音乐？】
“免了，”林乐漾嗤笑一声，“我不是要逛古风游戏副本。”
南街口有匠人抛光玉器，也有老妪摆摊卖香囊，孩童追着纸鸢跑得满街乱转，叫卖声、鼓点声交织，热闹非凡。
林乐漾停在一家写着“竹轩香饼”的铺前，看着热腾腾的绿豆糕从炉中出炉，忍不住买了一块咬下去，顿时眼睛一亮：“这味道，竟比我小时候在城南夜市吃的还地道。”
【系统叨叨：竹轩香饼为本地百年老铺，荣获三朝贡品之誉，宿主若好评三次，可解锁隐藏积分任务。】
“行了行了，闭嘴，别在我吃的时候刷屏。”
他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顺着长街慢悠悠地走着，忽然听见街角茶棚内有人言笑：“今儿林家世子又没早朝，说是昨夜喝醉了，连训兵都迟了。”
“也是，有太子当后台，谁还敢管他？”
林乐漾站定，扯了扯帷帽，一笑置之。
“叨叨，我这幅皮囊，原来风评这么差？”
【系统叨叨：原剧情中，林祈为典型骄矜纨绔人设，狐朋满座，父母纵容，门客冷目，名声欠佳。宿主接管后已明显改善‘可控度’指数。】
“那我得谢谢他留给我一副万人嫌的模板。”
他收了笑，走过巷口，恰巧迎面遇上林府家仆领着一队采买人马。
“世子？”那仆人惊讶行礼，“老爷与夫人正在花厅说话，问您可回去用午膳。”
林乐漾眸光一动。
林府世子虽受宠，却鲜少与父母真正亲近。林父是镇国将军，常年驻守北边，一身铁血，林母出身望族，端庄持重，最重礼法。
而原主林祈，自小便被视作“未来继将”，却偏生不肯习武，张扬妄为，令双亲颇为头疼。
“走吧，”他转头随家仆而回，慢悠悠地道，“刚好我也想看看林老将军的脸色。”
【系统叨叨：请注意，父母关系线即将开启，建议宿主谨慎维持人设，避免高强度反差造成剧情穿模~】
林乐漾：“穿模就穿模，我又不是真祈。”
【……本叨已经为您准备好三种回话模板，是否切换为‘乖顺认错型’、‘痞气打马虎型’或‘风流无赖型’？】
“我要第四种——”
他唇角微翘，“皮笑肉不笑型。”
系统沉默三秒：【……您快乐就好。】
——
花厅之中，窗明几净，一盆山茶正盛，香气素雅。
林父正执卷而读，眉头微蹙，虽年近半百却依旧身形挺拔，气势迫人。林母则正给茶盏换水，一身鹅黄织金纱衣，眉眼温淡却不失威仪。
“让他来。”林父放下书卷，语气不善。
林母微叹，轻声道：“他愿回来，便是好的。”
脚步声自廊外响起，帘子掀动，林乐漾缓缓踏入厅中。
他身着一袭浅蓝织纹常服，腰束白玉佩，眉眼带着几分乖巧，看起来与往日截然不同。
“孩儿给父亲母亲请安。”他躬身行礼，动作流畅自然。
林父抬眼审视他一瞬，语气冷了几分：“昨日未归，今日又睡至巳时，莫非你真将这林府当成了无人敢管之地？”
林乐漾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训斥，忽然恍惚了一下。记忆里自己的父母，从未用过这种责备的口吻教训他，也从未如此认真地关注过他的言行举止。现实中的父母总是很忙，他从小到大，学会最多的就是独自玩乐、自得其乐。
如今听到眼前这位将军父亲的一番训斥，他心中居然有一丝莫名的好笑与羡慕。他迅速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垂下眼睫，语气柔和而不失分寸：“孩儿昨夜随秦致言小聚，饮了些酒，确实误了时辰，惹父亲生气，是孩儿不是。”
林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依旧严厉道：“你虽是林府嫡子，背后有太子妃的荣光撑腰，却更需谨言慎行，莫再做那等丢人现眼之事。”
林乐漾脑中微动，这太子妃正是林父与林母的嫡长女，他的亲姐姐，因身份显赫，家族颇受皇家礼遇，自己更因这层关系倍受瞩目。
“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林乐漾语气乖巧地应下，眼底却有一丝淡淡的漫不经心。
林母见状，心中微叹，却也缓缓出声：“既已知错，便早些歇息，午后记得赴外祖府请安。”
外祖府乃当朝尚书府，位居京城繁华之地，占地广阔，气势不凡。外祖父徐庭懿历任数朝重臣，仕途顺遂，如今官居吏部尚书，执掌朝中官员考核升迁大权，门生故吏遍及天下，素来以严肃刚正闻名于朝堂。外祖父性情冷峻，不苟言笑，向来以规矩礼法严教子孙，徐府子弟若有行止不端者，必遭严厉训斥。林乐漾作为林家嫡子，自幼更是被特别关注，每月固定前往尚书府请安汇报，不仅是向长辈表达孝心与敬意，更被视为督促他修身明礼的一项家规，半点不得疏忽懈怠。因此，每到请安之日，林乐漾都得特意早起，整理仪容衣冠，谨守言行，以免在外祖父面前落人口实，徒惹责罚。
“是，孩儿定不会忘。”林乐漾微微一笑，礼貌地应声。
他转身出了厅堂，阳光倾洒在廊下，将他身影拉长。林乐漾不禁低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自嘲：“叨叨，这就是人家父母对子女的日常关心？还挺新鲜的。”话虽如此，他心底却莫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原来有人关心教训的滋味，竟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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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明亮，照得长街两旁的府邸雕栏画栋，瓦楞生辉。
林乐漾换了件玄色缎面长袍，袖口绣着精致的暗纹，显得他整个人沉稳了几分。他原本想一个人去，但走到门口，又转头朝守在一旁的沈砚淡淡道：“沈影卫，随我走一趟吧。”
沈砚闻言微怔，随后垂首恭敬应下：“是。”
两人一路无言，踏上马车，向尚书府驶去。
坐在马车里，林乐漾微微掀开车帘，看着车外街景掠过，忽然侧头低声道：“叨叨，尚书府的详细资料呢？”
【系统叨叨：外祖父徐庭懿，三朝元老，吏部尚书。家风严谨，以礼治家，府内子孙皆为读书明礼之辈，极少涉足风月。您每月初十前往请安，此次虽迟了一日，仍属常规行程。】
林乐漾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还真是个规矩到骨子里的老爷子。”
【系统叨叨：以您当前的适应能力，应该不成问题，放轻松点儿。】
林乐漾轻笑：“你倒是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系统叨叨：近朱者赤嘛，宿主功劳。】
林乐漾兴致勃勃地询问：“这个世界有主角吗？就是我看的系统文中，一个世界都有一个主角，有主角光环什么的，这个世界是什么设定，未来走向具体是什么？”
【系统叨叨：你说的那种‘主角光环’确实存在，不过这个世界属于现实向权谋剧情，不靠光环靠实力。主线是林家与皇家权势角力，未来走向嘛，原剧情中林府站队太子，九皇子布局针对，林家最终败落。】
林乐漾摸摸下巴：“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好好当个‘纨绔’，被人讨厌？”
话落，放下帘子靠回了车厢，闭目养神起来。
尚书府离林府不远，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府门外早有家仆候着，见他下车，赶忙上前引路：“世子，老爷在书房候着您呢。”
林乐漾点了点头，吩咐沈砚在外候着，自己则随那家仆步入府中。
徐家家规森严，连下人行走都轻步无声，庭院深深，绿竹掩映之下显得静谧肃穆。林乐漾一路行至书房，门内墨香萦绕，一位须发花白却神态威严的老人正端坐案前，手执朱笔，目光沉静。
见林乐漾入内，老人抬眸，语气不冷不热：“祈儿，你来晚了一日。”
林乐漾躬身行礼，礼仪周到：“外孙昨日失仪，惊扰了祖父，今日特地来赔罪请安。”
徐庭懿微微颔首，眸色稍缓：“难得你知礼些许，坐下吧。”
林乐漾在旁落座，心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现实中的爷爷。他对他其实不甚亲近，见面不过逢年过节，也只是寒暄几句。眼前这位外祖父虽严厉，却意外地令他有种陌生的温暖。
徐庭懿放下笔，缓缓道：“听闻你近来行为收敛不少，可见你父亲的教导总算有了些用处。”
林乐漾微微垂眸，语气谦和：“外祖父教训得是，孩儿日后定会谨言慎行。”
徐庭懿盯着他看了片刻，目光透着审视，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语气略缓：“祈儿，你生来便有太子府撑腰，殊不知权势之下多荆棘，你性子跳脱，总有吃亏的一天。”
林乐漾心底一动，听出几分真切关怀，唇角微扬：“外祖父的话，孩儿记下了。”
徐庭懿摇了摇头，终是缓缓挥了挥手：“罢了，去后院陪你表妹说说话吧，她念叨你多时了。”
“是。”林乐漾起身行礼，退出书房。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阶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