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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平民的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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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492号！你的缝合技术简直像是用脚完成的！"
医疗系基础操作室里，林教授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颜夕背上。周围的同学发出压低的笑声，几个贵族学生交换着讥讽的眼神。
颜夕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颤抖的缝合器，以及模拟伤口上歪歪扭扭的缝合线，耳根发烫。他已经练习到深夜，但精细操作从来不是他的强项。
"对不起，教授。我会加强练习。"他轻声回应，将工具放回托盘。
林教授叹了口气，转向全班："记住，在战场上，一条不合格的缝合线可能意味着感染、败血症，甚至死亡。下周考核，我不希望看到这种水准的作品。"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迅速收拾器材。颜夕听到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
"听说他每晚都去贵族区？"
"平民想攀高枝呗。"
"说不定是给哪个贵族当实验品..."
颜夕的手指攥紧了书包带，指节泛白，但他没有回头。自从两周前开始夜间前往郁临的寝室，这种流言就像影子一样跟随着他。最讽刺的是，他们猜对了一半——他确实每晚都去贵族区，但不是为了攀附权贵，而是去当一剂"人形镇定剂"。
"别理他们。"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颜夕抬头，看到同是平民学生的苏河对他笑了笑，"你的理论知识是全班前三，操作总会跟上的。"
颜夕感激地点点头，但心里清楚，在帝国第一军事学院，特别是医疗系这种精英云集的地方，光有理论远远不够。他需要实践，需要机会，而这些往往被贵族学生们垄断。
"今晚还去'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程星突然问道，语气随意得过分。
颜夕的背脊绷紧了："嗯，有个课题要查资料。"
程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吗，贵族区的图书馆安保系统会自动记录所有平民学生的进出。我查过了，过去两周没有你的记录。"
颜夕的心跳猛然加速，喉咙发干。程星是计算机天才，如果他真的查了系统...
"你到底想说什么？"颜夕停下脚步，直视室友的眼睛。
程星耸耸肩："只是好奇。你每晚消失四到六小时，回来时总带着那种...气味。"
"什么气味？"
"贵族区的空气清新剂，还有那种特殊洗涤剂的味道。"程星的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别担心，我不会到处说。只是...小心点，好吗？那些贵族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颜夕松了口气，勉强笑了笑："谢谢关心。真的只是研究项目。"
回到宿舍，颜夕锁上卫生间的门，仔细检查自己的制服。果然，衣领处隐约残留着一丝冷冽的松木香气——郁临寝室特有的味道。他赶紧用平民区配发的廉价肥皂搓洗，直到皮肤发红，气味消失。
镜中的自己眼下已经有了淡淡的青色。双重生活正在消耗他的精力：白天应付繁重的课程和同学的排挤，晚上又要忍受郁临的冷漠态度和专业性极强的身体接触。两周来，他们之间的交流几乎仅限于医疗必要内容，而且总是郁临单方面下达命令式的指示。
尽管如此，颜夕不得不承认，每晚的接触确实产生了效果。监测数据显示，郁临的精神力稳定性提高了37%，夜间暴走次数降为零。而颜夕自己，虽然疲惫，却也开始注意到一些微妙的变化——他的嗅觉变得更敏锐，偶尔能在郁临情绪波动时感知到空气中微弱的电流感，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洗漱完毕，颜夕看了眼时间——19:30。半小时后就要前往郁临的寝室。他翻开《高阶神经医学》，试图复习明天的课程，但眼前的字母不断模糊成一片。
"颜夕！开门！"程星的敲门声惊醒了他。
颜夕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书上睡着了。他抹了把脸，打开门。
程星站在门口，表情罕见地严肃："你最好看看这个。"
他递过自己的数据板，上面显示着学院论坛的一个热门帖子：《平民爬床实录》。帖子没有直接点名，但描述的细节——"医疗系M编号学生"、"每晚潜入贵族区"、"与某顶级家族继承人秘密会面"——足以让任何人联想到颜夕。
颜夕的胃部沉了下去。最糟糕的是，帖子还附了一张模糊的偷拍照，虽然看不清脸，但那确实是他走向郁临寝室楼的背影。
"谁发的？"颜夕声音发紧。
"匿名，但IP在贵族区。"程星收回数据板，"已经在几个平民圈子传开了。明天上课可能会有点...难熬。"
颜夕深吸一口气："谢谢提醒。"
程星犹豫了一下："那个继承人...是郁临吗？战斗系的首席？"
颜夕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一定泄露了什么，因为程星的眼睛瞪大了。
"老天，真的是他？你知不知道他家族在帝国的地位？他父亲是——"
"我知道。"颜夕打断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只是...一个医疗研究项目。"
程星摇摇头，表情介于敬佩和担忧之间："不管是什么，小心点。郁家不是好惹的。"
19:55，颜夕站在郁临寝室门前，比平时更加紧张。他不知道那个帖子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有一点很明确——他们的秘密可能保不住了。
门开了，郁临穿着训练服，似乎刚结束额外训练，金发微湿，贴在额前。他的目光在颜夕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转身走回室内。
"你看到了。"这不是疑问句。
颜夕关上门："你也知道那个帖子？"
郁临冷笑一声，调出墙上的全息屏。学院论坛的页面展开，那个帖子已经被顶到热门首位，评论区充斥着各种恶毒的猜测和嘲笑。
"我的情报网比你想象的更广。"郁临关闭屏幕，"现在，我们有麻烦了。"
颜夕放下背包，努力保持专业态度："会影响治疗吗？"
"不会。"郁临脱下训练服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肌肉线条在布料下若隐若现，"我已经处理了。"
"处理？"
"发帖人是赵铭，战斗系排名第七。"郁临的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他跟踪我，意外拍到了你。现在他已经删除了帖子，并会在明天的实战课上'意外'受伤，休养两周。"
颜夕睁大眼睛："你威胁了他？"
郁临终于正眼看他："我保护了我们的秘密。你有意见？"
颜夕想起程星的警告——郁家不是好惹的。现在他亲眼见识到了郁临解决问题的方式——直接、暴力、高效。
"没有。"颜夕拿出监测设备，"只是...下次可以提前告诉我。"
郁临出人意料地哼了一声，几乎像是轻笑："告诉你有什么用？平民的抗议对贵族毫无意义。"
这句话刺痛了颜夕。两周来，他每晚尽职尽责地履行医疗职责，忍受郁临的冷漠和命令，却依然被简单地归类为"无用的平民"。
"开始检查吧。"颜夕生硬地说，戴上医用手套。
今晚的检查比往常更沉默。颜夕记录着各项数据，注意到郁临的肌肉紧张度比平时高，压力激素水平也略有上升。
"你今天过度训练了。"颜夕指出，"左肩肌肉轻微拉伤，肾上腺素水平异常。这会加重精神负担。"
郁临挑眉："你从哪里学的这些？平民基础课程可不会教高级激素分析。"
"我父亲是殖民地医疗官，"颜夕没有抬头，继续调整监测仪，"我从小就在诊所帮忙。有些知识是...经验性的。"
一阵沉默。然后郁临突然问："为什么选择军事医学院？"
颜夕惊讶地抬头，这是郁临第一次表现出对他个人生活的兴趣。
"我想成为战地医生。"颜夕回答，"殖民地经常遭到异兽袭击，医疗资源匮乏。我想学习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回去帮助我的家乡。"
郁临的表情难以捉摸："高尚的目标。可惜战地医疗名额都被贵族垄断。"
"我会争取到的。"颜夕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郁临没有回应，只是躺到床上，示意开始今晚的接触治疗。颜夕熟练地调整设备，然后在他身边躺下。两周的例行公事已经让他们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尽管情感上依然疏远。
当颜夕的手臂贴上郁临的背部时，他立刻感到今天的能量流动比往常更紊乱，像是一条湍急的小溪而非平缓的河流。这通常意味着郁临经历了异常激烈的情绪波动。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颜夕忍不住问，"不只是那个帖子吧？"
郁临的背部肌肉绷紧了："与你无关。"
"作为医疗辅助人员，任何影响你精神稳定的因素都与我有关。"颜夕坚持道。
出乎意料的是，郁临竟然回答了："家族会议。我父亲对我在学院的表现...不满意。"
颜夕想起那些关于郁家的传闻——军事世家，三代元帅，对继承人的要求近乎苛刻。
"因为那个帖子？"
"因为任何显示我'失控'的事情。"郁临的声音冰冷，"双生精神体就是最大的失控证据。如果这个消息公开..."
他没有说完，但颜夕明白了。在贵族世界，尤其是郁家这样的顶级家族，完美形象就是一切。一个需要平民医疗辅助的首席继承人？这简直是耻辱。
"我不会说出去的。"颜夕轻声承诺，"无论发生什么。"
郁临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近乎透明。他似乎在评估颜夕的可信度，然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接触治疗继续进行。随着时间推移，郁临的呼吸逐渐变得深沉平稳，能量场也开始稳定下来。颜夕小心地调整姿势，确保接触面积足够，同时尽量减少不适感。
就在他以为郁临已经睡着时，贵族少年突然开口："明天的医疗实践课，会有一个意外案例。"
颜夕眨了眨眼："什么？"
"精神力创伤模拟。"郁临的声音很轻，"教授会挑选表现最差的学生进行公开演示。做好准备。"
颜夕的心跳加快了。这算是什么？内部消息？还是某种测试？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郁临没有回答，呼吸已经变得均匀而缓慢。颜夕不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只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
第二天，医疗系中级教室。
"今天我们将学习精神力创伤的紧急处理。"林教授环视教室，"我需要一名志愿者进行模拟演示。"
正如郁临所说，教授的目光扫过全班，最后停在颜夕身上："M-492号，上前来。"
颜夕的掌心渗出汗水，但他挺直腰板走向演示台。贵族学生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平民同学则同情地看着他。被选中通常意味着当众出丑，特别是在颜夕这样操作成绩平平的学生身上。
"模拟情境：战场环境，一名高级军官遭受异兽精神攻击，出现典型暴走症状。"林教授启动模拟器，"你的任务是稳定患者，防止他伤害自己或他人。"
全息投影在演示台上形成一个扭曲的人形，周围环绕着不稳定的能量场。颜夕深吸一口气，回想起这两周每晚都在做的事情——评估郁临的状态，判断接触方式，调整自己的能量场与之共振。
但与郁临不同，这个模拟患者表现出攻击性，发出无声的咆哮，能量场像利刃一样向外辐射。
"通常步骤是什么，M-492号？"林教授问道。
"首先评估暴走等级，"颜夕回答，声音比他自己想象的更平稳，"二级以上需要物理接触，三级以上可能需要药物辅助。"
"正确。那么现在请判断这个案例的等级。"
颜夕仔细观察模拟患者。能量波动剧烈但不混乱，瞳孔扩张但有焦点，肢体动作有目的性而非完全失控。
"三级初期。需要立即接触稳定，但尚不需要药物干预。"
林教授挑眉："大多数同学会判断为二级。为什么你认为需要立即接触？"
"因为..."颜夕犹豫了一下，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能量场呈现出规律性脉动，这是即将进入爆发阶段的征兆。如果现在不干预，三十秒内会升级到四级。"
教室后排传来几声轻笑。没有人，即使是贵族学生中的佼佼者，能如此精确地预测精神力暴走的时间线。
"有趣的判断。"林教授的表情难以捉摸，"那么请演示你的处理方法。"
颜夕走向模拟患者。在真实的战场上，这将是极度危险的举动——暴走状态下的战士可能会无意识地伤害靠近的人。但颜夕这两周每晚都在做类似的事情，只是对象是更加危险的郁临。
他缓慢地伸出手，没有像教科书上教的那样从正面接近，而是选择了一个侧面的角度——这是他在无数次夜间治疗中发现的，郁临最不抵触的接触方式。
"保持能量场稳定，"颜夕低声自语，像是在对郁临说话，"不要抗拒接触..."
他的手掌贴上模拟患者的背部。出乎所有人意料，包括林教授在内，模拟患者立刻停止了挣扎，能量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稳下来。
"不可能！"一个贵族学生脱口而出，"三级暴走不可能仅靠接触就..."
"安静！"林教授呵斥道，然后转向颜夕，"继续，M-492号。"
颜夕全神贯注于模拟患者，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接触压力，就像每晚对郁临做的那样。五分钟后，模拟患者完全平静下来，能量场恢复到安全阈值。
教室里鸦雀无声。
"教科书外的方法，"林教授最终评价道，"但有效。你是怎么想到这种接触角度的？"
颜夕咽了口唾沫："我...观察到大多数精神力创伤患者对正面接触有防御反应。侧面接近减少了对抗性。"
他没有说谎，只是没说出全部真相。
林教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时候，实战经验确实胜过书本知识。做得不错，M-492号。"
这是颜夕入学以来第一次得到教授的公开表扬。当他回到座位时，注意到同学们看他的眼神变了——贵族学生们带着新的评估目光，平民同学则充满敬佩。
只有一个人似乎毫不意外。颜夕余光瞥见教室后门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悄然离去——郁临。他怎么会在这里？战斗系和医疗系的课程表完全不同，而且首席通常有特权选择自己的学习内容。
除非...他是特意来看颜夕的表现的。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涌出教室。颜夕故意放慢脚步，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悄悄检查了自己的通讯器。有一条未读消息，发送人一栏是空白的：
"今晚八点。带上你的《高阶神经医学》。"
没有署名，但颜夕知道是谁。他删除消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也许，只是也许，他们的关系正在从单纯的医疗必要，向某种类似...合作的方向发展。
而更令人不安又兴奋的是，颜夕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这些夜晚的会面，不仅因为那是他唯一能得到些许认可的地方，还因为...他开始好奇今晚郁临又会展现出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