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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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阳光明媚，天不热，已渐渐降了温度，勉强保持了一个天朗气清的宜人水平。
盛斯洋陪着谢钧瑜慢慢走，边走边和后者解释晏澄之前进ICU是从酒吧出来后被人醉驾撞了。
“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怕我担心？”
“怕你又回到他身边……你很容易心软，小瑜。”
是不是在他身上加的滤镜太大了一点？谢钧瑜斟酌了一下用词，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怪怪的：“你们难道觉得我是这么……深情的人吗？”
盛斯洋想，可能对方的确不是那样的人。
自己之前那么求过对方，小瑜就当看活剧一样，饶有兴味，让他误以为有希望，再轻飘飘给他下判词。
完全牵着的鼻子走，可是，每次到最后又都是他心甘情愿低下头，幸福又痛苦。
“你可能不是，但是我怕。”
想说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没再咽下去，盛斯洋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冲动，说完就立即盯着鞋尖，不敢与其对视。
他不敢再说下去。
真心太烫，小瑜以前总是哄着他把滚烫的真心拿出来，又不肯接过去，留他在原地，尴尬徒劳地捧着烫手。
好在谢钧瑜这回没追问他到底在怕什么，那些隐秘幽微的心思说出来，只会徒增对方的烦恼。
寻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坐下，谢钧瑜悠悠闲闲透风，思绪和天上的云一样被风吹着跑。他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地方，在看天看云，或是看远方的建筑，神情放空，让人捉摸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他看风景，盛斯洋坐在一旁看他。
“斯洋哥。”他开口，后者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微风拂面，谢钧瑜闻见树上花香，淡淡的桂花香气。
在没和晏澄结婚以前，他和小璟常常会踩着暑假的尾巴去买西瓜，那时候的瓜便宜。买回来切成两半，在相对凉快的傍晚，一人一半用勺子擓着吃。
客厅里没有空调，他们就把窗户打开。楼外也种桂花树，很多年了，在谢钧瑜小的时候树就在那儿，靠在窗边吹风时，似有若无的桂花香气就会落在鼻尖。
“小璟还好吗？”
“还好，”盛斯洋斟酌了会儿词汇，“很有活力。”
在谢钧瑜去看过的当天谢钧璟就被请出了医院，后者一直闹着要见哥哥，都被他挡了下来，有时候是他派人阻止，有时候则是他本人亲自拦。
“你不告诉我之前发生的事，我怎么敢让小瑜见你？”盛斯洋垂目俯看了一眼被保镖死死按在椅子上的谢钧璟：“你把你哥害成那样，还要死皮赖脸凑上去，有意思吗？”
谢钧璟的目光淬了毒似的，全是纯粹的仇恨，若是眼神是武器，盛斯洋在他面前早就被千刀万剐了：“你有立场来质问我吗？现在装什么好人？盛斯洋，都是你……我和我哥本来什么都好好的，是你把我们的生活毁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谢钧璟，我从没想过要把小瑜从你身边抢走，他是你的哥哥，但他也是我一直以来苦寻不到的家人，我想补偿他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但你对我从始至终都有敌意。”
盛斯洋慢条斯理整理袖扣：“你可以中伤我，但你现在是在逼你哥。”
“衣冠禽兽，无耻之尤！”谢钧璟听到盛斯洋这番人模人样的发言，气得笑出了声：“盛斯洋，你说话从来不觉得昧良心吗？你对我哥抱的什么心思……我那天看见的难道是我在做噩梦？”
他撇撇嘴，下巴对着两边的保镖抬了抬：“喏，他们不是叫你老板吗？你让你的员工们听听，你都对你的‘家人’做了什么，龌龊成这样还能一口一个家人，恶不恶心？”
盛斯洋抵了抵后槽牙，发现谢钧璟跟他哥确实有家学渊源，都是一般的牙尖嘴利。但小瑜说话比谢钧璟顺耳多了，他从来只会嘴笨地听，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心头的火气噌噌往外冒。
放以前要是有人敢这么挑衅他，盛斯洋早就要打得那人恨不得钻回娘胎里去。可是谢钧璟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又是小瑜的弟弟，他一个步入社会多年的成年人跟对方动手实在有失水准。
君子动口不动手，盛斯洋四两拨千斤，把谢钧璟的攻击如数奉还：“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对你哥做的事，难道我们不知道？”
正常人哪里能想到把哥哥囚禁在家，小瑜对他弟就是太溺爱，还只想着送出国完成学业，要他碰上这种人，直接大手一挥丢精神病院去。
谢钧璟悲怆地笑了两声：“是，我是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是做了和你一样的事……”
盛斯洋当即变了脸色，跨前两步，揪起了谢钧璟的领子。
即便被人提起领子，那人还怒火冲天，周身弥漫着滔天杀意，谢钧璟也丝毫不畏惧，反倒勾起一个挑衅的笑：“但是和你不同，我哥爱我。一年两年不行，我就等十年八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原谅我的。”
盛斯洋听到这话，缓缓把手里攥着的衣领松开，刚才铺天盖地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被主人强大的自制力收敛于心。他不近人情地望着眼前的讨厌鬼：“小瑜说了想要你出国，这事我在安排。”
谢钧璟的笑容僵住，双眼中透出愕然，随后脸色一片灰败。
“他不会原谅你的。他要把你丢得远远的，余生都不想再见到你。”
“不可能，我哥、我哥不会不要我的……”
盛斯洋终于在对方的受挫中感受到了些许快慰，带着明晃晃的恶意说出来了小孩子都最讨厌大人们说出的一句话。
“谢钧璟，你哥就是不要你了。”
*
以上这些他和谢钧璟的冲突，小瑜都没必要知道。
尽管对方总是想把他那身“好哥哥”的皮扒下来，盛斯洋在谢钧瑜面前，到底还是想当一个无所不能的、可以从容解决一切危机的兄长。
他陪谢钧瑜坐了会儿就去帮对方办出院手续，留后者一人懒洋洋在熏熏微风中晒太阳。太过舒适的环境容易使人酝酿出睡意，谢钧瑜半阖着眼，挺想就在这里打个小盹。
有人偏不让他如愿，背光而来，轻轻坐在他身边。
谢钧瑜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往一旁挪了挪，没有主动打招呼，继续装他的小哑巴。
“你哥好像对我有点意见，”来人似乎没感受到他的抗拒，自顾自地说，“我刚出了车祸，有很多记忆都混淆紊乱了，弟弟，你知道他和我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有一个绝妙的甩锅机会涌上心头，谢钧瑜慢吞吞开口道：“你们之前好像谈过恋爱。”
晏澄记得这个，却不知为何有些尴尬。冥冥之中有道声音在警告他，似乎在盛斯洋的这个弟弟面前十分不该提起这件八百年前的旧事。
“这个我记得，他进了军队，我们分手了。”他窘迫地接上故事的结尾，舔了舔嘴唇，想补救什么似的，又添了一句：“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谈着跟过家家似的，当不得真。”
谢钧瑜轻轻笑了一下：“大家在看见前任的时候通常不会有好脸色，晏……澄哥，你不用太放心上。”
这么多年都叫出肌肉记忆了，谢钧瑜好悬才收住舌头，给晏澄换了个新称呼，就像他只是盛斯洋的弟弟，和晏澄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是这样吗？”晏澄眼里的疑惑货真价实，听着眼前青年的分析，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当年被落了面子的人是我，我都没跟他计较，他用得着对我这么有敌意？”
谢钧瑜眨了眨眼，忽悠完人就要跑路：“你们的事情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还没回盛家。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我哥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晏澄一瞬不瞬地盯着谢钧瑜：“我们之前一定认识，我虽然记不清，但感觉不会出错。”
他起初只是觉得盛斯洋身边的这个青年好看，越看越觉得熟悉，心里有种奇妙的熨帖，后来几乎是笃定，这人一定和自己有某种密切的关系。
不然为什么在看见对方之后，自己的心就一直定不下来？有什么东西即将失去似的，淡淡的慌乱和焦躁感围绕着他，原因却不清不楚。
他想找到一个原因，可眼前人始终逃避他的疑惑，站起身朝他微微颔首：“我真的要去找我哥了。”
对方说完就走，只给晏澄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很奇怪，他的脑海里突然凭空出现一股喊住对方不要走的冲动。
可是为什么？
他尚在寻觅原因，青年就已经走得只剩下一个影子。
*
跑得这么快，难道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反派角色？
他对青年并没有产生任何恶感，反而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冲撞，他搞不清这种情感的余波来自哪里，或许和自己失去的记忆脱不开关系。
低头沉思一会儿，回到自己的病房。不多时，助理和院方沟通完毕，也走完了缴费流程，回来向老板汇报，充分传达了老板母亲对其的关爱关切之情。
自己在一旁滔滔不绝，而他那在车祸中捡回一条命，不幸罹患脑震荡，至今失去了部分记忆的老板偶尔漫不经心地“嗯”一声，时不时望着房门口出神，也不知道是听了还是没听。
等他从口若悬河说到口干舌燥，再也挤不出下文的时候，看上去根本没把他的一大堆话放在心上的老板指了指门口。
助理的视线跟着自家老板的手望去，对面病房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就连门上窗户后面的帘子都放了下来，透不出一点信息。
“去查查对面病房住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