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校园篇: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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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繁星漫天的夜晚，如春风悄无声息漫过大地，回去后，二人心照不宣地皆未提起，它像是沉眠于夜色下的秘密。可林书淮知道，在春风轻抚的土地之下，有某种隐秘难察的东西已经悄然破土。
转眼间来到了六月，气温逐渐攀升，温热的风悠悠穿过校园街道旁的广玉兰，繁茂的枝叶沙沙作响。学生们都换上了短袖，教室里，中央空调吹出清凉的薄风，林书淮正坐在座位上专注写着作文，右手边压着写好大纲的稿纸。
不经意间，林书淮移动了一下手臂，恰好给了风可乘之机，稿纸被裹挟着吹起，在低空中打着旋儿。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整个人都随着前倾，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纸张擦着指尖飞过。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身后探出，稳稳地抓住了那张飘摇的纸。
林书淮接过纪云祈递来的稿纸，眉眼弯弯，笑道:“谢谢。这么快就从老师那回来了吗？”
纪云祈在旁边的位置悠然坐下，微微点头:“嗯，走个流程而已。明天我就出发了。”
“国际泳联青年杯吗？祝你一切顺利！”林书淮清脆的语气里满是热忱的祝福。
“嗯，还有吗？”纪云祈听着，漫不经心道，心里记起，每次出国比赛，赵昱总会嚷嚷着带礼物回来，那些请求在他听来不过是耳边风，会不会实现全凭他心情。但若是林书淮想要，顺路带点什么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林书淮微微歪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思考片刻道:“还有什么吗？你平安回来就好。”说完，脸上重新绽放出浅笑，恰似暖阳洒在湖面，明快又温暖。
纪云祈闻言，微微一愣。林书淮的愿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甚至只是一句平常不过的普通祝福，但他却莫名能听出其中的真切。
纪云祈抬眸，盯着林书淮闪着温光的眼睛，看了一好会，难得认真道:“会的。”
平日里，两人静静坐在一起的时候，林书淮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当纪云祈一走，旁边的位置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明明纪云祈平时也不爱说话，林书淮却觉得安静了许多。
晚自习下课铃声，周围顿时喧闹起来，同学们的谈笑声、打闹的窸窣声交织在一起。教室中间的位置，以往两个人俯首写题的背影变成了一个人。恍惚间，那种初来乍到、默默边缘化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林书淮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周一，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地碎金，纪云祈结束比赛归来。
林书淮原本正低头写着作业，看见纪云祈走进教室，立刻放下手中的笔，眼里闪烁着光芒，开心道:“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比赛开心吗？累不累？”
纪云祈放下书包，目光落在桌面一周未动便堆积如山的卷子上，随手拿起几张翻看了一下，语气平淡回道:“还行。两金一银，不算什么特别了不起的成绩。”虽说林书淮并没有问他的比赛成绩，但纪云祈这一路上已经回复了不少人无数遍，多这一句也无妨。
林书淮听闻，脸上洋溢着笑容，小心翼翼地从书桌里捧出一块牛油果生椰蛋糕，轻轻放到纪云祈桌面。
“这是奖励你的蛋糕，老板说是用动物奶油做的，吃起来不会腻。”
纪云祈看了看那块精致的蛋糕，随后视线移到林书淮脸上，不解道:“这只是一个小比赛。”
“小吗？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想奖励的，不是这个比赛，也不是那块奖牌，只是单纯的为你感到开心，仅此而已。”林书淮真诚道。
纪云祈沉默了一会，打开包装，将蛋糕从透明的盒子里小心取出，接过林书淮递来的叉子，将扇形的蛋糕从中间切开，看向林书淮，指了指后面那部分，说道:“一起吃，这是你的。”
林书淮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大大方方道:“好啊，谢谢你。”
接着，纪云祈从书桌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未拆封的塑料勺，递给林书淮。这是他上次连吃了两碗甜豆花，只用了一个勺子剩下的。
林书淮接过勺子，从蛋糕侧边挖了一小块送入口中，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没想到传说中动物奶油真的这么好吃！蛋糕胚蓬松软糯，上层淡绿色的奶油清甜绵密，在口中细细品尝，还能够尝到淡淡的清香的豆乳味道，果真甜而不腻。
“不错。”纪云祈这次吃得意外地慢，不知不觉间抬眸，入眼便是林书淮半眯着眼的模样，仿佛一只被抚摸后，舒服得打起呼噜的猫。纪云祈的嘴角不自觉勾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两人便这样，就着一块小小的纸托盘，你一口我一口，惬意地把这块馥郁香甜的蛋糕吃完，连纸盘底的奶油都刮得干干净净。
下午，闷热的空气让人昏昏欲睡。
信息技术课的老师很严格，不允许课上写其他作业。林书淮百无聊赖坐在座位发呆。这门课不纳入高考，自己没怎么碰过电脑，不擅长也不感兴趣。
他看着纪云祈电脑屏幕里密密麻麻的代码，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你的编程是不是很厉害？”
“嗯。怎么了？”纪云祈停下手中的动作。
“那你会不会用电脑合成某个人的声音？”
纪云祈沉思片刻，道:“没做过。可以试试。”
“那太好了，我们一起做一个……”林书淮将他的脑中的想法娓娓道来
每次林书淮谈起他心里一些温暖的想法时，眼睛里总是闪着温亮的光芒，越说越开心，眉尾都不自觉微微扬起。
纪云祈看着他的脸，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考虑着一些不相关的人，甚至绞尽脑汁为他们做很多事情。
不过无所谓，只是一些小事罢了，他想做什么就做吧。反正自己这么厉害，花点时间帮帮他也没什么。
在这天之后的某个平凡的下午，在家做饭的方书妍，听到门铃响起，打开门，接过邮递员手中的信封。
方书妍看着这封落款为“来自云端的书”，一头雾水。
她解下围裙，洗干净手，解开信封，发现里面是一张光盘。
怀着好奇的心思，方书妍把它插入电脑，点击播放。
“淮安，生日快乐——”陈泊年的声音从音响闷闷传出。
几乎是话语落下的瞬间，门框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淮安愣在原地，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亲切熟悉的脸。
“爸爸？！”稚嫩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我在。”电脑那边的陈泊年仿佛能听见他的声音，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深深的欣慰:“很高兴你已经是个五岁的大孩子了！爸爸相信你一定能做个勇敢的男子汉，替爸爸照顾好妈妈……”
看着画面里略显僵硬的丈夫，方书妍明知这是人工合成的视频，却在熟悉的声音响起的瞬间红了眼。
恍惚间，陈泊年好像真的回来了。
过去这几个月都只是一场梦。他没有离开，也没有牺牲。
他平安地回到家里，先亲吻了妻子，然后将孩子抱起。
温馨的暖灯下，他从身后掏出礼盒，大声笑道:“傻瓜，宝贝的生日，爸爸怎么会不回来呢？猜猜爸爸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躲在楼道里的林书淮正偷看着方书妍接过信封，语气里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激动。
“你说她们看到那个光碟会怎么样？会开心吗？会喜欢吗？还是会难过？我们是不是——”
林书淮一回头，发现纪云祈根本没在看门口，而是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脸。
“会开心的，也会喜欢。”连他人情绪都无法感知的纪云祈却如此应道。
“书淮——”一个同学拿着一本作业，走到林书淮位置旁。随着相处越来越多，大家发现林书淮不仅长得好看、成绩好，人也特别好相处，无论是问题还是帮忙做一些事，他都不会拒绝。因此林书淮慢慢融入了这个班级，他的位置也陆陆续续有人来找。
“怎么了？”林书淮闻声放下手中纪云祈的卷子，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上次你说这个……”那位同学俯身低头和林书淮交谈起来。
“哗”纪云祈翻过一页书，身体同时微微往外偏了偏。
林书淮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感觉他好像不太开心，应该是不喜欢写作业时，有人在他位置旁边交谈。于是他和那位同学轻声提议到对方的座位聊。
五分钟后，林书淮回到座位，发现纪云祈的脸好像更臭了？
他不是没有在座位聊天了吗？如果真的这么反感，那之前和赵昱做同桌的时候，他是怎么忍得了的？
林书淮想不明白，他不是一个弯弯绕绕的人，也希望纪云祈能多多说出内心的想法，于是开口问道:“你不开心吗？”
纪云祈抬起头，在看见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时，蹙起的眉头稍稍缓和。他不知道林书淮为什么总是能发现他的不对，嘴上却淡淡道:“没有。”
林书淮有些无奈。当了这么多天的同桌，他能感觉到，纪云祈虽然脸上总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但其实他是个高需求的小孩，嘴上不说，心里是需要别人回应他的情绪的。
于是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纪云祈的眉心，骗他道:“还说没有，这里都皱成一个川字了。”
纪云祈愣了一下，对方的手指很快离开，眉心却还停着一点淡淡的凉意，一下子忘了那点闷气，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那些人怎么总来打扰你？你很闲？”
“他们没有打扰我啊，偶尔问一点小问题，能帮就帮嘛。”林书淮笑道，“而且刚刚他是来教我的，上次我问了他一道题，他当时没写，现在写了好心来告诉我的。”
纪云祈并没有被这个解释安慰到，嘴角甚至抿得更直了，目光缓缓落到对方桌面的那份满分卷子，这是自己刚刚给他用来查看解题过程的，冷冷道:“问他们干什么？难道他们能比我讲得好？”
林书淮没想到纪云祈会这么说，之前还以为他不会在乎和别人比较，连忙哄道:“当然还是你讲得最好啦。只是你当时在写题，我不能总是打扰你吧？”
纪云祈才懒得管别人怎么样，直言道:“不打扰，下次问我，用不了多久。”
“好的。”看来纪云祈还是喜欢别人请教他的，为了维护自家小孩的好胜心，林书淮迅速答应道。
听到林书淮的回答，纪云祈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下来，他拿起红笔，给林书淮讲解物理压轴题的解题思路。
林书淮看着纪云祈漫画般流畅的侧脸，低垂的眼眸稀释了气质上的冷感，觉得这个人其实也没有表面上这么淡漠。
虽然爱不开心，又爱闷在心里。但其实就跟个小孩似的，很好哄。只要及时发现他的情绪，停下手中的行为去问他，大多数时候都能当场立刻解决，后期也不会再闹别扭。实在不行，买些甜食肯定能哄好。
况且，现在经过他的一步步引导，嘴倔的习惯也慢慢改善，偶尔也会直接说出自己的不满，不会闷在心里。
毕竟纪云祈还没成年，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去引导，他们的关系也会一直如这般，越来越好。
——如果那天他没有折返回去拿东西的话，或许还能这样欺骗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校园篇: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