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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公告栏前挤满了人。

      鲜红的处分通知单刺痛了祝无忧的眼睛——[高三(1)班骆以怀,打架斗殴,记大过一次。]

      他猛地转身冲向教务处,却在拐角撞上一堵人墙。骆以怀的校服领口敞着,指关节缠着绷带,嘴角还带着淤青。

      “跑什么?”骆以怀伸手扶住他。

      祝无忧盯着他嘴角的伤,喉咙发紧:“……你疯了?那种人根本不值得你——”

      “值不值得,”骆以怀打断他,拇指擦过他眼下,“我说了算。”

      教务处主任的怒骂声从传来。祝无忧突然抓住骆以怀的手腕,把人拽进空教室。门关上的瞬间,他的眼泪砸在对方手背上。

      “他们骂我,你就动手?”祝无忧声音发抖,“你明明……你明明最讨厌暴力……”

      骆以怀用指腹接住他的泪滴:“比起这些,我最讨厌的是他们碰你。”

      阳光透过玻璃窗,把两人影子钉在墙上。祝无忧的拳头无力地砸在骆以怀胸口:“傻瓜蛋……”

      骆以怀任由他打,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别在他校服上——是枚被血染红半边的校徽。

      “战利品。”他低头给祝无忧系扣子,“收好了。”

      教务处主任的脚步声逼近,骆以怀突然捏住祝无忧后颈,额头相抵:“别哭,记过而已。”他的呼吸扫过对方湿润的睫毛,“比起这个,我更怕看你忍气吞声的样子。”

      门被推开的前一秒,祝无忧把脸埋进骆以怀肩窝,校徽尖锐的别针戳进掌心,疼得清醒——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会把自己的前途,变成保护他的武器。

      那天之后,祝无忧连续三天没和骆以怀说话。不是生气,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每次看到骆以怀嘴角的淤青,他就觉得胸口闷得慌。

      第四天午休,祝无忧趴在桌上装睡,听见身后椅子轻轻挪动的声音。骆以怀出去了。他睁开眼,发现桌上多了一盒草莓牛奶,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别躲了。]

      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就像骆以怀这个人一样。祝无忧盯着那张纸条看了许久,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沓彩纸,开始笨拙地折星星。

      “你在干什么?”随涣好奇地探头。

      “手工课作业。”祝无忧头也不抬地撒谎,手指被纸边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也浑然不觉。

      “你骗人,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送给谁的。你还喜欢他?”

      “哼 ,才没有,我还没原谅他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原谅他?”

      “哎呀~,你别问……”

      祝无忧熬了一整个通宵,折坏了一沓彩纸,才终于攒满一玻璃罐的荧光星星。

      他趁着午休教室没人的时候,偷偷把罐子塞进骆以怀的课桌。结果转身太急,手肘撞到桌角,哗啦一声响——

      “你在藏什么?"

      骆以怀的声音从后门传来,吓得祝无忧差点把罐子摔了。他耳根发烫,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把东西往对方怀里一塞:“……给你的。”

      玻璃罐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五颜六色的星星挤挤挨挨,最上面那颗歪歪扭扭的,还画了个笑脸。

      骆以怀怔了怔,突然转身就走。

      祝无忧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缝。直到放学时,他路过(1)班后门,看见骆以怀的书桌上——

      那罐星星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还立着个小牌子:「勿动」

      夕阳透过玻璃罐,在课桌上投下星星形状的光斑。骆以怀正低头做题,修长的手指偶尔碰一下罐子,像是确认它的存在。

      祝无忧蹲在走廊窗台下,把脸埋进臂弯里,却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当晚的数学补习,骆以怀突然推过来一张纸条:「为什么是47颗?」

      祝无忧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很久,才想起这是他们第一次打架时,自己在对方校服上扯掉的扣子数。

      他红着耳朵写回:[数错了。]

      第二天清晨,那罐星星旁边多了张新便签:[补你三颗]

      ——罐子里果然多了三颗银色的星星,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

      暴雨倾盆的傍晚,祝无忧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盯着如注的雨帘发愣。他没带伞,校服外套早就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骆以怀撑着一把黑伞走出来,瞥了他一眼,突然把伞柄塞进他手里。

      “干嘛?”祝无忧愣住。

      “拿着。”骆以怀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径直走进雨里,“明天还我。”

      祝无忧抓着伞追了两步:“那你怎么办?”

      骆以怀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背影很快被雨吞没。

      第二天早自习,骆以怀的座位空着。

      祝无忧盯着那个空座位看了很久,直到班主任走进来宣布:“骆以怀同学请假,发烧39度。”

      课间,祝无忧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攥着那把已经晾干的伞。班主任叹了口气:“他家就他一个人住,这孩子从来不爱麻烦别人……”

      放学铃一响,祝无忧第一个冲出教室。

      他站在骆以怀家门口,按了三次门铃都没人应。最后干脆从花盆底下摸出备用钥匙——这是他们打架和好后,骆以怀随口告诉他的。

      推开门,屋里一片昏暗。骆以怀蜷缩在沙发上,额发被冷汗浸湿,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听到动静,他勉强睁开眼,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祝无忧把塑料袋扔在茶几上,哗啦一声倒出退烧药和粥:“还伞。”

      骆以怀低笑,结果呛得咳嗽起来。祝无忧粗暴地把他按回沙发,额头相贴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烧傻了?”骆以怀哑着嗓子问。

      祝无忧猛地直起身,耳根发烫:"闭嘴,喝粥、吃药。"

      窗外的雨还在下,而屋内,骆以怀握着那把失而复得的伞,忽然觉得这场高烧来得挺值。

      ……

      傍晚,自习室只剩祝无忧一个人。

      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凌乱的轨迹。连续三天的熬夜让视线开始模糊,最后一道物理题的字迹在眼前扭曲成爬行的蚂蚁。

      “……就睡五分钟。”

      额头贴上冰凉的课桌,世界骤然暗了下来。

      ————

      骆以怀踹开自习室门时,看见的是散落一地的试卷,和伏在桌上一动不动的祝无忧。

      “祝无忧?”

      没有回应。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指尖触到对方颈侧——脉搏微弱但急促,皮肤烫得惊人。

      书包带子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格外刺耳。骆以怀把祝无忧背起来时,才发现这人轻得离谱,嶙峋的肩胛骨隔着校服硌在他背上,像两片将折未折的蝶翼。

      医务室的值班医生被敲门声惊醒,手忙脚乱地量体温:“39.8度!怎么现在才送过来?”

      “他最近……”骆以怀声音卡在喉咙里,突然想起上周收上来的作业本——祝无忧的解题步骤里夹着四份不同的兼职排班表。

      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坠落。骆以怀坐在病床边,用沾湿的棉签擦拭祝无忧干裂的嘴唇。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少年眼睑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凌晨五点,祝无忧在消毒水味里惊醒。

      他看见骆以怀支着额头在床边打盹,睫毛投下的阴影盖住了平日凌厉的眼神,左手还虚虚握着他的输液管——怕他半夜偷偷拔针跑掉。

      点滴架上的药瓶轻轻晃动,映出两个依偎的影子。祝无忧悄悄把滑落的校服外套披回骆以怀肩上,却在收手时被突然攥住手腕。

      “再睡会儿。”骆以怀闭着眼睛哑声说,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的针眼,“我守着。”

      晨光熹微时,医务室的门被护士推开:“探视时间到……”

      话音戛然而止——

      病床上的少年蜷缩在某人怀里,而向来冷峻的优等生正用掌心小心护着他扎针的手,两人发梢纠缠在一起。

      护士轻轻关上门。

      祝无忧出院那天,骆以怀拎着两人的书包站在校门口等他。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

      “给。”骆以怀递过来一个保温杯,“姜糖水。”

      祝无忧接过杯子,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

      “那个……”祝无忧盯着地面,“谢谢。”

      骆以怀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回家的路上,祝无忧突然停下脚步:“骆以怀。”

      “嗯?”

      “我……”祝无忧攥紧书包带,“我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

      骆以怀转身看他,他向前一步,轻轻抱住了祝无忧。

      “笨蛋。”他在祝无忧耳边说,“我担心的从来不是这个。”

      祝无忧僵在原地,心跳很快。他慢慢抬起手,回抱住骆以怀。

      远处传来放学的铃声,惊起一群飞鸟。

      那天之后,祝无忧的抽屉里不再只有草莓牛奶。有时是一盒润喉糖,有时是一支新钢笔,底下永远压着一张便签,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

      而骆以怀的课桌上,那罐星星旁边渐渐多了些奇怪的东西:一只折得歪歪扭扭的纸青蛙,半块被压扁的巧克力,甚至是一片干枯的枫叶,上面用荧光笔写着[像你的眼睛]。

      月考再次来临,公告栏前依旧挤满了人。祝无忧嚼着口香糖,目光直接落在最上方:

      第一名:骆以怀

      第一名:祝无忧

      两个名字并列在一起,中间没有横线。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骆以怀站到他身旁,肩膀轻轻碰了他一下:“满意了?”

      祝无忧咧嘴一笑:“还行吧。”

      骆以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草莓牛奶,插好吸管递给他:“奖励。”

      祝无忧接过牛奶,故意在骆以怀的手上蹭了一下:“就这?”

      骆以怀挑眉:“不然呢?”

      “起码得是这个。”祝无忧突然凑近,在骆以怀嘴角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

      骆以怀愣在原地,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突然笑了。

      “祝无忧!”他喊道。

      已经跑远的祝无忧回头:“干嘛?”

      “明天见。”骆以怀说。

      祝无忧笑了,阳光在他眼中跳跃:“明天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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