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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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景澄次日略有点狼狈地爬起来，手洗了床单和内裤，原因不言而喻。
他有些头疼，莫非自己真变态到了这个程度？这很难让人接受。
并且，最近他家弟弟越来越粘他了。
不是那种得寸进尺，越贴越近的粘法，而是隔三差五就来看他一眼，偶尔能感受到身后幽幽的注视。
对镜头和视线敏感的沈景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但是完全没辙，谁忍心说他！小可怜弟弟……宠！往死里宠！
因此，他必须更加谨慎地藏好一点，幸而柏沉仍然每日早出晚归，他才能歇口气。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沈景澄爱恨交加。
沈景澄陷入纠结当中，罢了，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到了和父母汇报的日子，为了避免露馅，他选取了周末的下午，这个绝对安全的时间点，打视频电话。
总感觉已经经历了很多个类似这样的时刻……
“喂？”电话那一头，一个精神矍铄的中年老头中气十足地打招呼，这是沈景澄的养父，柏沉的继父，严守义。
他和沈景澄的父亲曾经是战友，所以在沈景澄父母死后收养了他。
“妈妈呢？”沈景澄小心翼翼地问。
“她公司里有会议。”严守义说，笑道，“她这几天忙得很，好像是有个什么竞标？搞不懂这些。”
自五年前严守义被工厂裁员，家里的一应用度都源自母亲，她自再婚后一直忙于事业，白手起家当上了公司总经理，偶尔甚至能从电视上见到她。
他们家是很少见的女主外男主内的家庭，养父当起了家庭主夫，每天负责买菜做饭，偶尔有空就去钓鱼打麻将。
“怎么，见不到她很失望？”父亲调侃道，“你不是很烦她总催婚吗？还有升职的事。”
沈景澄打了个寒战。
他想，或许可以先告诉养父？这两件事情，他都不打算隐瞒。
他提前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今天母亲不在，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爸，其实我……辞职了。”沈景澄鼓起勇气道。
“辞职了？”养父略有讶异，但是没表现出不满之类的神情，“你经常抱怨那个公司，我看它确实不行。不过你妈妈那边……还得商量。”
“如果她知道你辞职了，骂你还是少的，说不定会给你报班考公务员。”
是哦！沈景澄想起来，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母亲就认为他应该去考公务员，因为公司辞退潮严重，她不想自己步父亲的后尘。
“这个还是免了，我可以养活自己。”沈景澄疯狂摆手，“我会想办法说服她的！”
养父呵呵地笑，说起他最近钓上来一条大鱼，可以塞满一整个桶，等沈景澄有空回来做给他吃。
“好了好了，知道你很会钓鱼了！”沈景澄无奈，“对了，你知不知道我弟弟的事，他和妈妈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你问这个干什么？”养父奇道，“我以为你和他没什么交流。”
“……我听朋友说他考上A市大学了，感觉很厉害，但是妈妈怎么不太说起他？”沈景澄紧急想了个理由。
“我去。”没想到养父反而一脸惊讶，“我家出了个这样的高材生？！这不得好好庆祝一下，升学宴得办……”
“你……不知道？”沈景澄瞪圆了眼睛。
“柏沉自高考之后就说和同学去旅行了？我也不好管他，他平时放假就不在家待着。”养父回忆道，“我知道一些你妈妈跟他的事，唉，说起来真是一笔糊涂账……你妈妈解不开这个心结，也不怪她。柏沉那孩子更是可怜。”
“你妈妈说，她当时受那个人渣的折磨……”
*
生下柏沉的秋英女士本以为自己的境遇会有所改变，一直督促她生个儿子的婆婆也应该待她好点才对。
然而，这一切终究是奢望，人不能盼着恶人变好，那些家伙已经在污泥中待了太久太久，就算在阳光下也会泛着恶臭。
孩子或许是可以改变的，长大的人渣却永远不能。秋英女士直到很晚才明白这一点。
那个时候，她仍然任劳任怨，按照父母给自己规划的轨迹，走在结婚生子的道路上。她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一切，就像任何一个可怜的、抓住救命稻草的母亲。
她会给自己的小孩唱歌，给他讲故事，教育他，让他学会懂事，理解世界上的一切。小柏沉天生地就很聪明，可能是遗传自她自己，她对这感到欣喜，像是重新养育了自己，使心底变得很柔软。
但是每次他们相处的途中，总有一个插曲……那就是秋英的公公婆婆。他们会当着孩子的面咒骂其他人，会溺爱他，也会给他不明所以的吵闹。
家暴还在继续，柏沉逐渐长大，在这样混沌的环境中，没人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秋英一直怀有希望，她付出了很多，但由于家里繁重的家务和在外受人使唤的工作，她分身乏术，很难照看孩子，很大一部分交给了闲居在家的公婆。
她认为，这是孩子心中恶的果实种下的开始。
柏沉读了小学，他的成绩一直很好，秋英开始更用力的培养他，她朦胧地认为，柏沉是她脱离这个环境的希望，只要熬到他长大……只要熬到他长大！
但是，转折发生了。
醉酒的丈夫再一次砸碎了满桌饭菜，秋英被陶瓷碎片划伤了，由于日积月累的折磨，她的情绪终于崩溃了。
她开始尖叫，咒骂自己的丈夫，当然，第二天，她又会恢复成原样，今天这样做只会让她多挨一顿打。
她的眼泪一直在流，可是没人看到，血可以止住，可是眼泪一直止不住。
在他们结束这段争执之后，她缓了口气，抹了抹自己的脸，收拾起地上的杂物，却发现了……
她的孩子，提前放学的柏沉，已经长高了，他一直站在门口，那样冷冷地望着她，看着他们这样的争执。
“你……你一直在？为什么！为什么不帮妈妈？”
“你们不一直都这样吗？”他很疑惑地说，“我觉得，你不像是想要我帮你。”
秋英从那双冷漠的眼睛里看到了恶魔的影子。
他那么像自己的公婆，那么像自己的丈夫，他们那么地像是一家人！她真傻啊！现在才发觉这些迹象。
在之后，一切预兆都应验了。柏沉因为打架被叫了几次家长，她艰难地陪笑，掏出自己的积蓄作为医药费。
要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吗？不会变好的！梦都是假的！他们不会改变的！
人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她突然醒了过来，在同事的帮助下离了婚，走上法庭那天，柏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着自己的父亲。
判决生效，秋英独自离开了，带着满身的伤。
*
“她不应该那么责怪一个孩子，但是……她到现在都没走出来。”养父说，“我咨询过医生，她或许患上了PTSD，柏沉会让她想起当初的那段日子，导致表现异常。”
“我觉得柏沉是个好孩子，你妈妈也在努力接受他，现在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养父安慰道。
沈景澄久久不语，他其实犹豫了很久 。
妈妈对他的爱是真实的，他无法决定，如果柏沉有一天和妈妈爆发争吵，乃至于到无法共处的程度，自己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有些事其实无关道理，就算在甜蜜的情侣之间也会有这样的争议：我和你妈妈一起掉水里，你要救哪一个？
就算是他这个局外人，在听完柏沉和妈妈之间的交流也会有这样的担忧。无他，妈妈的表达实在是……
尽管柏沉看起来毫无异样，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曾经发生的这些事，柏沉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沈景澄隐隐心悸，他一向不爱表达自己，在妈妈离开后，在父亲手下怎么生存？
他的耳疾和胃病到底源自哪里？经常被这么饿着的小孩，又怎么学会慢条斯理地吃饭？
沈景澄咬牙，下定了决心。
养父叹气道：“我也没多大办法，只能尽量不刺激你妈妈，如果可以的话，你和弟弟多交流交流吧。”
“虽然相处没多久，他好歹是你的弟弟。”他说，“你们都长大啦，难免孤独，有个互相照顾的亲人总是好的。”
“我会的。”沈景澄点头。
“平时少熬夜，有空回来看看。”老父亲难免絮叨，“趁早找个对象。”
“我是同性恋，可以找个男对象。”沈景澄木然道。
“男对象也行……等等！”
“挂了。”沈景澄无心再交流，干脆挂断了，任由养父独自在那边抓心挠肝。
“等等……同性恋？我怎么和老沈交代……”养父挠头，“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来年祭日再说。”
他放下心，孩子都有自己的主见，还有个特别有出息，他操心什么呢？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为人父母只能在旁守候，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道。
之前那些就当是父子之间的悄悄话，等沈景澄准备好了，他自己和老婆说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