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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镜子迷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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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持续了太久，久到沈夜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存在。
然后，一点微光在远处亮起。他向着光源游去——如果这虚无的空间可以用"游"来形容的话。光点逐渐扩大，变成一面等人高的镜子，镜中映出他自己的脸。
沈夜伸手触碰镜面，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镜中的沈夜却微微一笑，向他伸出手——
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拽入镜中世界。
天旋地转后，沈夜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由无数镜子组成的迷宫里。每面镜子都以不同角度摆放，折射出成千上万个沈夜。有些镜中的他穿着拘束衣，有些浑身是血，还有些在疯狂大笑。
"谢临？"沈夜喊道，声音在镜面间来回反射，变成诡异的和声。
没有回应。
他低头看手腕，烙印变成了沙漏形状，沙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落。时间不多了。
沈夜选择了一个方向前进。转角处，一面特别大的镜子吸引了他的注意——镜中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他和谢临并肩站立的影像。镜中的谢临穿着实验室白大褂，正往记录板上写着什么；而镜中的沈夜被绑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记忆碎片..."沈夜喃喃自语。
他继续前行，每面镜子都展示着不同的场景：他和谢临在审讯室对峙；在某个副本中背靠背战斗；在白色房间里激烈争吵；甚至...在一张床上缠绵。
沈夜的脸突然发热。最后这个画面绝对是系统伪造的。他和谢临？不可能。
"找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夜转身，看到谢临站在三米开外，金丝眼镜反射着迷宫的幽光。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个谢临的领带是深红色的，而真正的谢临从不穿这么鲜艳的颜色。
"你是真的谢临？"沈夜警惕地后退半步。
"这取决于你对'真实'的定义。"红领带谢临微笑，"在这个迷宫里，每个镜像都是某种可能性。我可能是你记忆中那个冷酷的教授，也可能是你潜意识期待的..."
他向前一步，距离近得能让沈夜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
"停下。"沈夜抽出扑克牌，"证明你是真的谢临。"
红领带谢临叹了口气："在游轮副本，你喝下真酒时，我在你耳边说了三个字。不是'想起来'，而是..."
"住口！"沈夜厉声打断，耳根发烫。那段记忆太私人了，即使是系统复制出来也让他感到被侵犯。
红领带谢临识趣地后退："如你所愿。不过时间不多了，管理员09正在重置这个副本。"
"什么意思？"
"镜子迷宫是系统核心。"红领带谢临指向迷宫深处，"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真相。但大多数玩家永远迷失在这些镜像中，沉迷于各种'可能性'而忘记寻找出口。"
沈夜皱眉："为什么要帮我？"
红领带谢临的笑容变得复杂："因为某种意义上，我就是谢临——他不敢表达的那部分。"
说完，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如同融化在空气中。最后一刻，他指向左侧通道："那条路。但小心，迷宫里不止有镜像...还有守卫。"
红领带谢临完全消失了，只在地上留下一枚金色袖扣。沈夜捡起来，发现背面刻着"X-12 & S-7"。
他按照指示走向左侧通道。镜子里的影像逐渐变化，显示出更多他和谢临相处的片段：谢临在记录他遗忘的细节；谢临在白色房间里与管理员对抗；谢临在古宅副本为他唱摇篮曲...
这些记忆让沈夜胸口发紧。他从未想过那个冷静自持的教授会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拐过三个弯后，沈夜突然听到打斗声。他循声跑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被五六个镜中人围攻——是真正的谢临，白衬衫上沾着血迹，解剖刀在手中舞出一道道银光。
沈夜立刻加入战斗，扑克牌精准地切断两个镜中人的喉咙。这些敌人碎裂成玻璃渣，但很快又重组起来。
"小心！"谢临一把拉过沈夜，避开背后袭来的匕首，"他们能无限再生！"
"弱点？"沈夜喘着气问。
谢临指向镜中人的胸口："那里有核心碎片，但必须同时摧毁所有核心才能消灭他们。"
沈夜数了数，六个敌人，六个核心。他看向谢临，后者已经会意地点头。
"数到三。"谢临说，"我负责左边三个。"
"右边三个交给我。"
他们背靠背站定。沈夜感到谢临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莫名让人安心。
"一、二、三！"
两人同时出击。沈夜的扑克牌在空中划出致命弧线，谢临的解剖刀则精准如手术。六个镜中人同时碎裂，核心碎片在空中碰撞，炸成一片晶尘。
"配合不错。"沈夜咧嘴一笑。
谢临推了推歪掉的金丝眼镜："你没事？古宅副本结束后我以为..."
"我很好。"沈夜犹豫了一下，"我看到很多...关于你和谢影的记忆。"
谢临的表情瞬间紧绷："那些记忆不一定真实。系统擅长扭曲——"
"我相信你。"沈夜打断他，"不管真相如何，我相信现在的你。"
谢临的瞳孔微微扩大，似乎被这句简单的宣言震撼了。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迷宫的灯光突然变红，警报声刺耳地响起：
【警告！未授权访问核心区域！清除程序启动！】
镜子里的影像全部变成了管理员09的银色面具：【X-12，你又一次令我失望。】
谢临挡在沈夜身前："这次不会让你重置他的记忆。"
【有趣。】管理员冷笑，【你越来越像原版谢临了——那个感情用事的失败者。】
四周的镜子突然移动起来，形成新的路径。沈夜注意到其中一条路尽头的镜子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那边。"他低声说，"可能是出口。"
他们向蓝光跑去，但镜子不断变换位置，延长路线。更糟的是，地面开始渗出黑色液体，像有生命般试图缠住他们的脚踝。
"分开走！"谢临突然说，"我引开它们，你去出口！"
"不行！"沈夜抓住他的手腕，"这次我们一起。"
谢临还想反对，但沈夜已经拉着他冲向另一条路。黑色液体在他们身后汇聚成人形，穷追不舍。
转过一个急弯，前方突然出现一面巨大的镜子，挡住了去路。镜中映出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个实验室场景：谢临的导师——那位在记忆中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正在操作某种复杂仪器。
"那是...?"沈夜疑惑地问。
谢临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我的导师，陈教授。他五年前失踪了，就在我提交S-7案件疑点报告后第二天。"
镜中的场景变换，显示陈教授被几个黑衣人按在椅子上，强行戴上某种头盔。他的惨叫被静音，但痛苦的表情说明一切。
"他们在数字化他的意识..."谢临的声音发紧，"这就是管理员09的真面目？"
镜子突然裂开，无数黑色手臂伸出，抓住沈夜就往里拖。谢临反应极快，解剖刀砍断三只手臂，但更多的涌出来。
"沈夜！"谢临抓住他的手，却被一起拖向镜面。
最后一刻，谢临做了件出人意料的事——他松开解剖刀，双手紧握沈夜的手，主动跃入镜中世界。
"你疯了吗？"沈夜在坠落过程中喊道，"为什么要跟进来？"
镜中谢临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理性计算显示，独自逃生的成功率是87%。"
"那你还——"
"但我不能接受那13%的可能性。"谢临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能接受...没有你的世界。"
下坠突然停止。他们站在一个纯白圆形大厅里，四周是无数屏幕，每个屏幕都显示着不同副本的场景。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金属球体，表面流动着数据纹路。
"系统核心..."沈夜喃喃道。
金属球体突然打开，露出里面的控制台和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身影——陈教授，或者说，他的残余意识。老人的身体已经半机械化，只有脸部还保留着人类特征。
"谢临..."陈教授的声音和管理员09一模一样，"你终于来了。"
谢临的手紧握成拳："教授...为什么？"
"为了更伟大的目标。"陈教授的机械臂做了个手势，周围屏幕切换成各种犯罪现场，"完美犯罪正在增加，谢临。不是普通犯罪，而是毫无破绽、无法追查的那种。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夜突然明白了："有人在利用记忆操控技术制造完美罪犯。"
陈教授点头："聪明。我的团队发现了这点，于是他们先下手为强，把我们这些知情者全部'数字化'，变成了系统的管理员。"
"那沈夜...?"谢临问。
"目击者。"陈教授冷笑，"他偶然看到了一次记忆移植过程。本可以直接清除他，但董事会认为这是个好机会——测试我们的记忆重构技术能否制造出'完美罪犯'的虚假记忆。"
沈夜的头剧烈疼痛，被篡改的记忆碎片开始重组。他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那个雨夜，他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两个黑衣人将一个意识不清的女孩塞进车里。他试图阻止，却被注射了某种药物...
醒来后，他就成了"魔术师"，涉嫌七起完美谋杀。
"证据确凿，因为真正的罪犯移植了你的外貌特征。"陈教授继续道，"而你，谢临，被选中评估这个案例，因为你的'绝对记忆'能力可以抵消沈夜的'漏洞感知'。"
谢临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所以这一切...都是实验？"
"最初是。"陈教授——或者说管理员09——承认，"但你们的表现太有趣了。特别是你，谢临。原版只是把你当作观察工具，你却发展出了...感情。"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什么肮脏的秘密。
"现在呢？"沈夜质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筛选。"管理员09的机械眼闪烁着红光，"找出能够对抗记忆犯罪的人。你们是第七对测试对象，前六对都失败了。"
谢临突然捡起掉落的解剖刀："不，你在说谎。如果是筛选，为什么要不断重置沈夜的记忆？"
管理员09笑了："因为我们需要测试极限。一个被反复重置还能保持本心的人...才是真正不可腐蚀的。"
大厅突然震动，部分屏幕变成雪花点。管理员09的表情变得狰狞：
"你们做了什么？！"
沈夜看向谢临，后者嘴角微微上扬："古宅副本。谢影的意识正在从内部破坏系统。"
"不可能！"管理员09怒吼，"那个碎片应该被永久封存了！"
"你低估了亲情的力量，教授。"谢临的声音冰冷，"也低估了人类意志的韧性。"
更多的屏幕开始黑屏。管理员09的机械部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即使如此...你们也逃不出去！系统有最终协议！"
他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大厅中央浮现两个半透明囚笼，一个标着"X-12"，另一个"S-7"。
"选择吧。"管理员09的声音开始失真，"谢临带着完整记忆离开，沈夜被永久重置。或者...一起留下来，成为系统的一部分。"
沈夜和谢临对视一眼。谢临的眼神异常平静，仿佛已经做好了某种决定。
"沈夜，"他轻声说，"还记得在游轮上，你问我相信规则吗？"
沈夜点头："你说'不'。"
"现在我有另一个答案。"谢临向他走来，"我相信你。"
他握住沈夜的手，两人十指相扣。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们手腕上的烙印同时发光，红蓝光线交织在一起，形成完整的系统识别码："Subject S-07 & Anchor X-12"。
"不！"管理员09尖叫，"双生密钥不应该...！"
太迟了。光芒越来越强，笼罩了整个大厅。沈夜感到谢临的手指紧紧扣住自己的，仿佛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开。
"这次，我们一起面对结局。"谢临的声音在光芒中异常清晰。
管理员09的影像开始崩解，他的最后话语带着诡异的平静：
"你以为这是结束？这只是开始...记忆犯罪的时代即将来临...你们阻止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