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麦地那 ...
-
“你干什么！” 黑色的眼睛瞪大时像黑曜石。
邱怀璟被傅昱修整个提溜起来，双脚离地，他大叫道。
“欸，你快把人放下来。” 唐伍平在边上劝道。
“不放！” 傅昱修怒气冲冲，“你给我道歉！”
邱怀璟挠着傅昱修的手挣扎，“你干什么呀？！”
“道歉！” 傅昱修把邱怀璟放回地上，气势逼人。
邱怀璟觉得莫名其妙，不服气道，“凭什么？”
“凭你说的这些话！”
“我说什么了？我怎么你了？” 邱怀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第一次这样动气。
“什么叫拆开来玩玩？你跟我说什么叫拆开来玩玩？你们还觉得不够是吗？你们杀完了人还要再拆开来玩玩？” 傅昱修越说越气，又逼近抓住邱怀璟的领口。
“你在说什么啊？我干什么了？我杀了什么啊？” 邱怀璟被绝对的力量压制感到恐惧。
唐伍平把傅昱修拉开，“傅昱修，你冷静一点！” 说着他将邱怀璟拉出学习室。
在门外，唐伍平将傅昱修的经历大概地讲给邱怀璟听了。
邱怀璟依旧在气头上，愤愤地说，“我又不知道他这些事，这些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唐伍平眼睛看着邱怀璟乌黑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话在嘴边却没有说出口，他打着圆场，“我只是说，他之前那个反应，你也要理解他。”
“我理解他什么？理解他因为别人无心说的一句话就对别人施加暴力？理解他因为我没有做的事情就因为我的长相将我与他们混为一谈？”
“还是理解你明明是他做错事情你却偏袒他？”
邱怀璟冷笑出声，定定地质问唐伍平。
他扭头回到学习室，拿起书包就转身离开，没有看傅昱修一眼。
傅昱修冲他背后厉声道，“道歉！”?
邱怀璟头也没回，“滚！”
周末，谢薇薇和方邛家。
谢薇薇奇怪问邱怀璟，“小璟，今天你两个朋友怎么没来？”
邱怀璟捧着书坐在窗户边，不在意地道，“不和他们说话了。”
谢薇薇继续追问，邱怀璟简略地说了下经过。
谢薇薇急在心里，面上不显，只是频频点头，想着晚上和阿邛说，看看她有什么好办法。
两个孩子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不再说话了吧。
晚上，方邛从外地参加研讨会回来，风尘仆仆地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
谢薇薇盖着毯子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看到阿邛回来了雀跃地扑过去想要抱住她。
方邛忙缓住她的动作，“我从外面带了冷气回来，不好离你太近，到时候过了寒气给你。”
谢薇薇恋恋不舍地离方邛远了那么一点点。
方邛关切道，“怎么睡在沙发上啊？多不舒服。”
谢薇薇娇糯糯的嗓音，“等你啊。”
方邛不赞许地皱眉，“有什么好等的，你的身体最是要早睡，千万不能着凉，下次别等我了。”
谢薇薇小嘴一噘，闷闷不乐，“你去外面好几天，我就是想你了~。”
方邛看妻子这个委屈样儿，可怜劲劲儿的，心里也是又麻又涩。
她在暖气边“回温”得差不多了，大步过去将人整个打横抱起。
在人耳边亲昵，“宝贝薇薇，我也很想你。” 说着她低头吻向爱人的嘴唇。
谢薇薇皮肤本来就白，稍微红一点点就明显得不得了，她被阿邛的低音炮苏得说不出话，只是环住爱人的脖颈紧紧搂住。
二人在卧室里说着私房话。
谢薇薇把邱怀璟和傅昱修的冲突和方邛说了。
她最后发愁道，“小璟什么事情都不和我们说，都藏在心里，还是和我们有距离。”
“小璟也敏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哎，他们俩之间因为这个爆发矛盾是早晚的事，我早预料到了。明天起来我看看怎么调解，不早了，先睡吧。”
谢薇薇有方邛想主意就一身轻松，在阿邛身边呆着就舒服得不得了，很快就依着阿邛进入梦乡。
在她快要完全睡着前，她听到身边的人这样幽幽地说了句，“说不定，说不定是一个人。”
她不明白阿邛在说什么，今天这时间对她来说也确实是晚了，所以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方邛带着邱怀璟去她的办公室，一一解答了他这周的数学问题。
然后给他开了一个新的课题，先讲了一个小头，把小璟的馋虫完全勾了出来，孩子像是只闻到肉骨头的小狗，特别可爱。
讲到中午，小璟还意犹未尽，她却提出要吃午饭休息一下。
她带着小璟到麦地那餐厅，这家的炖羊肉，烤馕还有烤鸡特别好吃。
“今天为什么谢姨不来？”
“我们今天吃独食。” 方邛向邱怀璟调皮的眨了下眼睛。
“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邱怀璟低头喝甜茶，甜甜的带着辛辣的味道让他咋咋舌头。
他像拿宝贝一样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一点一点地读着今天方姨和他讲的推导过程，真的是太有意思了，他珍惜地慢慢看着，生怕马上就要读完了。
十几分钟的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小璟，你看看谁来了？”??方邛笑着将半撅着嘴的傅昱修推到前边。
邱怀璟感觉被袭击了，瞪大眼睛，“他怎么来了？”
傅昱修不服气地回击，“我怎么不能来了？”
“你方姨我邀请他来周末聚餐啊，我们学习小组也展开了有一段时间了，顺便了解一下你们俩的进展。”
四方形的桌子，一人坐着一边，剩下的一边空椅子上放着邱怀璟的书包。
“昱修你想吃什么？”
“烤鸡。” 傅昱修对上次傅亿涛带他吃的烤鸡有些怀念。
“好，服务员。” 方邛打了个响指，“一份烤鸡，一份白芸豆炖羊肉，一份哈尼特羊肉，一份蜂蜜克什塔，三张馕，好了，就先这样。”
邱怀璟小声出声，“方姨，我们吃不完吧？”?
“没事，吃不完的可以打包带回家，小璟要努力，能吃多少吃多少。”
“走吧，我们去洗手。”
方邛说完大步流星地起身迈步走向洗手台，留下邱怀璟和傅昱修二人。
邱怀璟也站起来，把桌上的笔记本放回书包里，
傅昱修路过他的时候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邱怀璟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放下包，也过去洗手了。
三人落座等菜的时候。
两个孩子都默不作声，不看对方一眼，一个眼神放空一口一口地喝着甜茶，一个玩着桌子上的纸巾。
方邛也不急着开始，定定地坐着神游。
餐厅老板赛义德洋溢着笑容来到他们桌子。
“方教授，哈哈，您可是好久没来我的小店了！”
塞义德留着浓密的深棕色胡须，粗壮长满汗毛的手臂拍着自己发福的肚子，白色的袍子上不可避免地滴上油渍。
方邛呵呵笑着，“那里，这不是最近一直在外面出差。”
“我知道，方教授是个大忙人，这俩孩子是您家的吗？”
“是我朋友家的孩子。”
塞义德扭头和切地问傅邱二人，“孩子们你们都在约河公学上学吗？”?
邱怀璟点头。
傅昱修干脆地道，“是的。”
“好，多好。”
塞义德搓搓手，“你们将来长大都有大出息啊。”
邱怀璟和傅昱修都露出雷同的不知所措的表情，在旁边的方邛看得好笑，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塞老板，你这么说人家孩子要害羞了。”
“怎么会？” 塞义德颇有江湖气势地拍了拍方邛的肩膀，宠溺地看着两个孩子，“叔叔请你们吃酸奶，我们店里今天新酿的，大冬天的开着暖气吃这个最舒服。”
“塞老板，你太客气了。” 方邛摆手想要拒绝。
“我给孩子的！” 塞义德又道，“还有你家那口子，我叫后厨用今早上新进的小羊腿和红枣炖上点汤，清淡的，你们吃完正好炖好，你捎回去给你家那口子。”
他丢下那句话就跑得没影，到其他桌的老主顾那里谈天说地了。
店里伙计的动作很快，酸奶是现成的，马上端了上来。
“吃吧。”
邱怀璟很喜欢这种滑溜溜的食物，马上拿起小勺子挖了起来。
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在嘴唇里抿一下就滑到肚子里，蜂蜜淋在雪白的酸奶上，透着花香。
他幸福地眯起眼睛，继续挖下一勺。
傅昱修的眼睛暗戳戳地撇向他，哼，他根本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真是冷血。
自动忽略了心脏被鹅毛拂过的痒痒，报复性地抄起酸奶罐子吃了起来。
“咳，咳，咳……”
傅昱修抬头，看对面的人捂着嘴咳嗽起来，一咳就停不下来，眼睛发红好像有眼泪要出来。
“小璟，怎么回事？” 方邛忙拍起邱怀璟的后背。
“是不是吃冰的吃着了？”
“冰的东西你本来就要少吃，你还吃那么快！”
邱怀璟拿着纸巾擦掉眼角咳出来的水汽，颇有些没面子地没有说话。
“不准再吃了，到时候被你谢姨知道了又要说我。”
“我可以等它不那么凉的时候再吃吗？” 邱怀璟实在贪恋酸奶，小声试探。
“那要先放我这里。”
邱怀璟觉得自己光辉的形象瞬间破功了七八成，慢慢喝着方姨给他倒的温水希望谁也别注意到他。
“昱修，你觉得小邱老师教得怎么样？”
傅昱修正吃酸奶吃得不亦乐乎，冷不防被问到，顺口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挺好的，解释得很清楚，就是有时候讲得太快了。”
邱怀璟惊讶的抬头看他。
“那小璟你觉得昱修作为学生学得怎么样？”
邱怀璟看了傅昱修一眼，“他算不那么笨的。”
方邛秒懂邱怀璟的意思，这句话应该翻译成：【在一众愚笨的学生里】他算不那么笨的。
方邛自己就是大佬级别的天才，但她知道小璟的天赋是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跨度里难遇的。小璟看别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笨的，思考上慢好几拍甚至完全没有能力跟上他的思维的。
就像一个神，祂高十万米，祂看凡人的时候，那些凡人可能最高也不到两米，所以在祂眼里，所有人都很“矮小”。
所以当小璟说傅昱修算是那个比其他人都要高的时候，这其实已经是极为不错的评价了。
但这话听在傅昱修耳中就十分刺耳，“我一点都不笨！方教授，他老是有这个问题！他总是说我笨，这对我是不好的！”
方邛觉得傅昱修气呼呼地吐槽的架势很可爱，眼睛是笑着的，“好，好，昱修说得对。”
她认真道，“小璟，你不可以说别人笨，这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好的。”
邱怀璟听话地点头，算是记住了。
两个孩子又开始沉默起来，但气氛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那你们最近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方邛抛出了她漫长的铺垫下的问题。
“他对我妈妈不尊敬，还拒绝道歉。”
邱怀璟语气平平地复现出当时的场景。
“当时我们在讲数学题，正好聊到数字，我就提到我很喜欢7这个数字，下面是你说的原话，【我妈妈之前的部队番号就是七，她们叫它老七师。我也是老七师的一员。】”
“事先我不知道你母亲的遭遇，我说的话是【之前的部队？那她们现在的部队番号叫什么啊？我们也可以把它拆开来玩玩。】”
“我重复的有什么问题吗？”
傅昱修气愤道，“你还觉得没有问题吗？”
“你就一点没感情吗？”
“我之前并不了解你母亲的事，我并不是有意冒犯她们。问题是你之后就直接把我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傅昱修讨厌这种一拳打进软棉花，有力气没处使的感觉。
“就算你不是故意的，难道就不应该道歉吗？”
“我怎么知道你之前到底知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说的？”
“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你这就是不讲理了。” 邱怀璟淡淡地看着他。
方邛插话道，“但你的语言确实对昱修的情感造成了伤害啊，他要求你道歉并没有什么问题。”
邱怀璟不服气马上就要说话，方邛又道，“但昱修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也不对啊。”
邱怀璟问道，“我为什么要为我没有做的事情道歉？”
他盯着傅昱修的眼睛看，“傅昱修，我问你，如果我不是黑头发，黑眼睛，没有这些北宗人的特征，换另一个人，比如唐伍平，假设他之前不知道你母亲的事，他说了同样的话，你会这样对他吗？你会是这个反应吗？”
傅昱修被问住了，他脑子不自主地思考邱怀璟提出的这个假设，如果一个历国人无意间说了这话，他估计不会这样激动……
但看到他的那双黑眼睛，他整个人就难受，他的脑子里就不自觉地闪现深夜里出现的那些噩梦，他梦见满眼的鲜血，他的妈妈们被黑毛鬼子抓住残忍杀掉，她们脸上痛苦的表情。
傅昱修嗤笑出声，“你难道不是北宗人吗？都是因为你们北宗人要侵略我们，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我最亲的人，她们都死了！”
他想到自己的妈妈，她们的面庞在他的记忆里逐渐模糊，最开始是因为不敢去回忆，因为一想起她们，他就撕心裂肺地心痛，太痛了所以不敢再去想。
慢慢的，妈妈们的音容却逐渐地模糊，他想抓住也抓不到了。
傅昱修眼睛通红，抓着自己胸膛的衣服剧烈的喘息着。
“可是这些又不是我做的！你为什么要把这些迁怒到我身上！”
“我就是看你不爽不行吗？你长得这样我看见就恶心！”
“那你就不要看，方姨，你给我换一个人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麦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