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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给我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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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褚郗去了翡园。
郗菀怕他带什么危险物品一直看着他出门才安心地交代道,“说不到一起要冷静,不要动手。”
“妈,你要再唠叨下去,那我还不如不去了。”
“你这孩子,我不说还不行了嘛。”
褚郗到的时候,郁峤正在三层别墅楼顶的露天泳池泡着,下巴肉眼可见的尖了不少,眼睛下方乌青严重,应是许久没能睡觉,左边眼尾有被刀刃划破的伤结了疤,不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看到他的出现,也只是掀起眼皮淡淡的扫了一眼,眯上了眼睛,发出的声音低哑难听。
“来看我过得好不好?还是怕我死了?”
褚郗找了一个矮椅坐下,“我倒是巴不得,可你舍得吗?”
郁峤忽地睁开眼,朝着他的位置游了过来,靠近的时候故意掬了水往他身上甩了过来,褚郗也没挡,抹去了溅在脸上的水滴,听到趴在池台上郁峤懒洋洋地说,“听说你那天来的时候带了枪,今天带了没?”
褚郗道,“我就算带了也被你们家门口的安保给卸了,郁峤,现在的局面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满意了?”
郁峤眼中的死气倏地一扫而光,瞪着他道,“你这是来兴师问罪?是我的错?我只是在铲除障碍,哪里有问题,如果苏矜阿姨没有出尔反尔,如果你像以前一样安分的站在一边,隔岸观火,一切就不是今天这个样!”
“你还是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褚郗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捏住他的手腕,用了五分力气,眼见郁峤痛的皱眉头,还是一副桀骜不服气的样子,又扣紧了几分,“我的意思是,郁唯安死了,你满意这个结果吗?”
郁峤迎上他的目光,眼中满是怨愤,“没死!他没死!”
“没死?”褚郗直接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泳池里拉了上来,又用力推了下去。
郁峤被猛地推进泳池,整个人在水里呛的咳嗽连连,拍打了几下,站稳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你他妈想谋杀吗?”
还真想,可这话不能说。
褚郗烦躁的叹了口气,看向视线触及尽头夕阳落去的黑色云层,想起贺菻鸣说的两人总是往窗户外那棵杏树看的事,想起自己何曾不是故意在那棵杏树站着,自作多情到郁唯安在里面上课或者下课的会不会留意树下的自己呢?
那郁峤为什么也要站在那里呢?郁峤不也是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呢?
他看向在水里的郁峤,放低了声音,“用你那破脑子好好清醒清醒,好好想想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12岁的时候,你还记得吧,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是你在我房间里看到的那只粉色大狗熊,我送给你了,它现在去了哪里?”
去哪里了?郁峤想了想,压根没记得自己把它丢在哪里,脑子里也没有一只粉色大熊的记忆,不满道,“你想说什么?”
褚郗看他这反应也知道如自己猜想那样,那熊早就被抛弃在一旁了。
“我那时并不想送给你,是你当着我妈的面说你想要,是你偷摸用剪刀剪掉了熊的眼珠,所以我才送给你的,但是你得到不也是丢掉它了?郁峤,你对郁唯安是怎么想的?喜欢的话,”褚郗故意停在这里,看着郁峤涨红的脸,捏紧了拳头。
郁峤,你的感情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还是不愿意承认?
“没有我,没有苏阿姨,你以为他-”
郁峤的心思被彻底搅乱,急切的怒斥,“闭嘴!你闭嘴!”随之讥讽道,“你在说我喜欢郁唯安吗?他是我哥!你脑子坏掉了吗?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哪里入得了我的眼,他算什么东西,只是一个杂种,一个玩具!”郁峤气的发疯般的否认,“你哪里得出这种笑掉牙的的结论?不要把我想得跟你这种,变态,一样!”
“不,郁唯安算什么东西,褚郗”郁峤突然抱着自己的头,“不是,他是郁唯安,只是郁唯安,是我哥,是我一个人的哥哥,是我爸送给我的礼物,不是什么该死的,该死的,”
褚郗努力的想从语无伦次的话语中找到关键词,便见突然赶来的几个佣人跳入泳池,控制住郁峤,把他带出了泳池后,直接强制注射了类似镇静剂的东西。
带头的是个年轻的男人,鼻子处有一条伤疤,处事有条不紊,临危不乱,看起来就是训练有素。
“你们给他注射的什么?郁叔让做的?”
鼻头疤男人道,“是主人吩咐的,他头疼发作起来难忍,只能用药,等他醒可能得到了后半夜,时间很晚了,您要在这边留宿吗?”
褚郗觉得这些人突然出现怕是翡园到处都是监控,要在这里从郁峤嘴里套话的机会怕是微乎其微,该确认的事也不是什么都有收获。
“不了,我妈还在家里,等他醒了,我再来看他,哦,不是,麻烦你给他留句话,好好养病。”
鼻头疤男人送他出了翡园以后,褚郗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给南厉打了电话,“厉哥,这会有时间吗?我想谈谈郁唯安的事。”
南厉似乎在很嘈杂的地方,有音乐声,也有许多人说说笑笑的声音,褚郗说罢又怕南厉觉得自己是个孩子,继续道,“你也想知道郁叔把郁唯安的尸体放在哪里了吧。”
此时的南厉正在自家的地下室,房间里放着录制好的声音,挨个擦着自己的收藏品刀器,距离他本人百米的位置,上身布满鞋印的米徕被吊在半空中,嘴巴干裂起皮,像是好几天滴水未进,人也处于昏迷状态。
听到褚郗说尸体,南厉放下自己手里的软布,将一把精美的荷鲁斯放回原位,转身走向米徕,“你有办法把尸体带出来?”
褚郗找了个没人的位置,“你知道在哪里?”
南厉道,“我并不知道。”
褚郗泄了气,“我明天就要出国了,我知道你觉得我接下来的话有些荒谬,但是,我还是要说,至于为什么要跟你说,是因为,是我选了你,选了你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为了郁唯安,为了郁唯安身上的秘密。”
南厉被他这话说的一头雾水,噗呲笑了一声,“怎么说的好像,是要跟郁家干仗?褚郗,你多大?你不是你爸,就算你坐上你爸的位置,你也撼动不了郁铮丝毫,知道为什么吗?”
褚郗道,“我知道,所以你要帮我!南厉,我们的目标一致就行了。”
南厉笑了一声,“我要听的不是这种空话。”
南厉是想从他这里听到什么?褚郗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头脑发热了。在南厉,不,在郁铮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再多的想法都可以置之一笑,不会当真。
扶苏城的存在起源于20年前的“高墙计划”,是郁家把自己的重要产业划入扶苏这座高墙内带动了繁荣以后,成为了真正掌控扶苏城的主人,执政派和墙外的人自然不喜欢郁家一家独大的做派,近些年来扶持了不少新型企业来分食,只是效果并不乐观。
原因有很多方面,执政派大多人的利益和郁家已然根深蒂固,说是扶持,但是也只是喊喊口号,大多数的资源都还是掌握在郁家这些龙头手中,长此以往,腐败滋生,资源世袭,公平失衡,规则成为普通人的束缚。
所以郁峤即使做了那么多伤害他人的坏事,结果只是被拘禁在翡园?郁铮抹除了郁唯安存在也无人敢问罪。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看法,或许浅薄,幼稚,可是,郁唯安被藏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那副本该安眠的身体不知道被做了什么,他只是想带回郁唯安的身体,为郁唯安讨个公道,无论需要多久时间都可以。
“我知道你觉得可笑,但是,南厉,等我6年,6年,我的答案会比现在更有说服力!”
南厉按着他的话,念道,“6年啊,6年,你怎么不说16年,小屁孩,那时,我的年纪应该会很大了,折腾不动怎么办?”
“那就在这6年里使劲折腾吧。”
6年,褚郗默念了一遍挂断了电话。
时间确实很可怕,它让人的记忆变得模糊,改变了人的面貌,也让称之为故乡的城市变得陌生。
离开扶苏城的5年里,褚郗一次也没有回过这里,可对于扶苏的任何信息都没放过,每天在媒体搜寻和记录扶苏城的各种信息成为日常。
46年3月,星微山再次对大众开放。
47年1月,扶苏政府规划对扶苏城所属的莱荒岛进行开发,日后作为旅游度假胜地对外开放。
47年3月,政府再次通过审议,限制外来人口进入扶苏城,已在扶苏生活但是无户口居民被划分在南郊区,主城区全面实施智能化,工厂不需要工人,酒店不需要服务人员,餐厅不需要厨师……
47年冬,墙外不满扶苏政府驱逐计划,暂停执行,同年,褚政北被降职到区里做绿化,等于是被停职,每次跟他打电话,说是自己在享清福,有意无意的在给他说局势,说哪些人还记得自己的小恩小惠。
褚郗并不是不知道褚政北的想法,只是自从郁唯安离开的那年起,看到那份文件怀疑自己老子也可能涉及其中就有了防备心,后来,他也不是没有再问过褚政北郁铮到底在郁唯安身上做什么,得到的永远是含糊其辞的回答,要不就是说郁峤这些年的变化很大,也不像以前那么胡作非为。
“爸又要说那是些过去的事,让我放下吗?这几年,我妈也时不时的让我去跟郁峤见面,可我看到他那张脸就想起郁唯安,他就那么轻飘飘的忘记了一切,成为郁家的继承人,享受着专人教导,爸,觉得我这种修经济和生物科学的跟他有什么话题可聊。”
“小郗,你也应该要回来了,不要怄气了。”褚政北终是说了出来,“爸年纪大了,现在也不像以前能在上层说得上话了,爸爸需要一个完全信得过的人。”
他老子习惯了别人把事情做到自己心里,要什么从来不会说,而他明明知道老头想让自己尽快回去,就是一拖再拖,什么都不说。
时间越久,老头心里便越是着急,一着急定然会把自己的人脉关系和资源都砸在自己身上,会让他在最短时间爬上去。
春节前夕,褚郗坐上了返回扶苏城的飞机。
飞机降落在几千米空中机场已是天空被落日染成橘红的时候,一辆辆飞行汽车排队进入机场出口等待旅客,只要输入地址,便带着旅客在空中轨道穿梭。
从高空中往下看,黑压压的建筑犹如一块巨大的圆形铁球浮在蔚蓝的大海之中,而那铁球之内最为显眼的就是博大大厦和那座亮起的星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