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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双生花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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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上的倒影突然伸出手,将裴沐昭拽入镜中世界。
冰冷的手术台灯光刺痛双眼。裴沐昭发现自己被束缚在电击椅上,头顶是熟悉的单向玻璃——但这次透过玻璃看到的,是余薇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少女时代的自己站在操控台前,手指悬停在红色按钮上方。
"这是最后的记忆锚点。"余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们被困在彼此的视角里。"
裴沐昭剧烈挣扎,束缚带勒进血肉。她看到"自己"的校服口袋里露出情书一角,上面晕染着可疑的暗红。当少女按下按钮时,裴沐昭没有感到电流,而是记忆的洪流——
2007年4月5日的真相如利刃刺入脑海:
那天站在天台的其实是两个人。余薇捧着金属球,身后站着拿情书的闻人过欣。当老闻人过欣的机械臂刺穿少女胸膛时,少年扑上去挡下了致命一击。金属球坠地碎裂,二十个碎片中有十九个被老闻人过欣回收,唯独漏了沾血的那片...
"那片碎片成了我。"裴沐昭的声带渗出血丝,"余薇用最后的意识,把记忆编码进你的情书里。"
手术室的场景突然扭曲。裴沐昭发现自己站在旧校舍天台,身旁是奄奄一息的余薇和重伤的闻人过欣。老闻人过欣的机械臂正在不远处重组,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没有时间了。"余薇将染血的情书塞进少年手中,"他知道怎么找到我们..."
闻人过欣咳出破碎的内脏。他颤抖着展开情书,上面的血迹恰好构成五行阵图。当两人的血在纸上交融时,某种奇异的蓝光从纸面升起,将整个天台笼罩在量子屏障中。
"镜像协议..."少年艰难地搂住余薇,"用我们的记忆...做防火墙..."
老闻人过欣的机械臂撞上屏障,激起刺目的火花。他咆哮着调出全息键盘,开始暴力破解。校舍的墙壁浮现出血管般的电路,整栋建筑正在变成巨型处理器。
"他要格式化整个时空锚点。"余薇的瞳孔开始扩散,"抹去我们存在过的所有证据..."
闻人过欣突然笑了。这个濒死的少年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决绝,将余薇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裴沐昭看到他的心跳位置有个微型装置在发光——不是机械部件,而是用肋骨雕成的五行芯片。
"父亲忘了一件事。"他吻去余薇眼角的泪,"量子纠缠...不受时空限制..."
两人相拥着坠向天台边缘。在跌落前的瞬间,闻人过欣咬破手指,在余薇后颈画下带血的"Y"形符号。老闻人过欣的怒吼声中,他们的身影如镜面般破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夜色里。
**北京航天中心的废墟**在月光下如同巨兽骸骨。
裴沐昭跪在主控室残骸前,手里攥着那封染血的情书。远处传来救援直升机的轰鸣,但她知道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在无数个平行时空的交界处,少年闻人过欣与余薇的意识正与老闻人过欣展开最后的厮杀。
情书上的血迹突然流动起来,组成新的文字:
【找到最初的镜子】
【我们都在镜子里】
裴沐昭踉跄着走向爆炸中心。量子计算机的残骸中,半融化的培养舱里漂浮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不是大脑,而是一面破碎的化妆镜。当她触碰镜面时,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十五岁的余薇在课桌下偷偷修改情书;
少年闻人过欣将肋骨雕刻成芯片;
老闻人过欣将珍珠母贝纽扣植入张璃菁锁骨;
二十个培养舱里的克隆体同时睁开眼睛...
最令人心惊的是最后一段影像:真正的"最初镜子"是旧校舍心理实验室的单向玻璃。当年站在玻璃两侧的并非实验体与观察者,而是互为镜像的余薇和闻人过欣——他们从那时起就共享着同一段意识。
"原来如此..."裴沐昭的泪滴在镜面上,"你们早就是同一个人。"
镜中的画面突变。少年闻人过欣和余薇出现在量子虚空,正与机械化的老闻人过欣对峙。两人的身体逐渐融合,形成奇异的光之生物——拥有余薇面容的少女,右眼却是闻人过欣的机械义眼。
"父亲,你错了。"光之生物的声音双重叠加,"永生不是意识的延续..."
老闻人过欣的机械躯体突然崩解。他的核心处理器暴露在外,上面刻着与少年肋骨上一模一样的五行图案。
"而是爱的传递。"光之生物伸手触碰那枚芯片。
强光吞没了一切。当裴沐昭再次恢复视觉时,发现自己站在白色房间里——没有窗户,没有门,只有四面镜子组成的无限回廊。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的她:警察、学生、机械体、量子态...
中央的梳妆台上,放着那面破碎的化妆镜。当裴沐昭拿起最后一块碎片时,镜中浮现出余薇与闻人过欣最后的身影——他们手拉着手,走向量子深渊的边缘。
"谢谢你来见证。"余薇回头微笑,"现在,请把我们的故事..."
闻人过欣接上后半句:"...讲给所有被困在镜中的人听。"
两人的身影如沙粒般消散。裴沐昭手中的镜片突然变得滚烫,映照出令人心碎的真相:在无数个平行时空里,余薇和闻人过欣都以不同方式重复着殉情——天台坠落、毒药相拥、深海沉没、焚炉共焚...
每个场景中,他们都在用死亡传递同一条信息:爱是破解量子永生的唯一密钥。
**协和医院的病房**在晨曦中安静得像座坟墓。
裴沐昭在病床上睁开眼睛,发现手里紧攥着病历卡。原本写着"脑机接口实验事故"的诊断书,变成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落款日期是2007年4月6日。
窗外传来学生们的嬉闹声。透过玻璃,能看到市立女子高中的操场——十五岁的余薇正在国旗下演讲,而她身旁的学生会主席,长着闻人过欣年轻时的脸。
"记忆重构完成。"
穿白大褂的张璃菁推门而入,胸牌却是"心理医生"。她取下金丝眼镜,露出没有植入物的清澈双眼:"裴警官,你昏迷时一直在喊两个人的名字。"
裴沐昭看向床头柜。染血的情书静静躺在那里,旁边是枚珍珠母贝纽扣——但这次,纽扣背面刻的不再是五行符号,而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