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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记忆迷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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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内的电极像一根烧红的铁丝，从太阳穴直插进记忆中枢。
裴沐昭蜷缩在废弃校舍的器材室里，用偷来的手术刀抵着自己右耳后方。刀尖已经挑开了皮肤，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但她感觉不到痛——自从三天前从医院逃出来，所有痛觉都在渐渐消失。
"找到位置了吗？"
余倩卿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夹杂着电流杂音。她正在三公里外的变电站切断全城电力，为裴沐昭争取最后的手术时间。
"再给我十分钟。"裴沐昭咬着小手电，刀尖触到了某个坚硬的物体，"看到反光了。"
窗外的探照灯突然扫过操场。警犬的吠叫声中，闻人过欣的广播响彻校园："裴同学，脑内电极一旦强行取出，你过去三年的记忆都会清零。"
手术刀当啷落地。裴沐昭的指尖碰到了那个埋入颅骨的金属装置——它表面布满细小的孔洞，此刻正渗出淡蓝色液体。她突然想起医院病历上的诊断："海马体自溶性失忆症"。
对讲机突然爆出尖锐鸣响。余倩卿的警告被杂音切碎："...不要相信...记忆...都是..."
电力恢复的瞬间，器材室的白炽灯刺得裴沐昭流泪。墙上贴着2007届游泳队的合影，秦至初身旁站着个戴小熊发卡的女孩——不是秦至初本人，而是个左撇子选手。照片右下角标注的日期是2006年9月，但裴沐昭清楚记得，秦至初是2005年转学来的。
"记忆被修改了..."她颤抖着摸向照片。指尖触及相纸的瞬间，无数画面洪水般涌入：
——实验室单向玻璃后，少女时代的她记录着余薇痉挛的次数；
——张璃菁将注射器递给闻人过欣，针管里是荧蓝色液体；
——余倩卿穿着校服被绑在电击椅上，胸口名牌写着"YW-16"；
最清晰的画面是2007年4月5日深夜。她躲在旧校舍走廊，看着余薇从五楼坠落。但在记忆闪回中，坠楼的女孩转过头——是余倩卿的脸。
"认知干扰剂的效果如何？"
闻人过欣站在门口，白大褂一尘不染。他手里拿着裴沐昭的警徽，警号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紫。
"那不是你的东西。"他走近一步，皮鞋踩在手术刀上，"三年前你在派出所偷的，记得吗？当时你正从精神病院逃跑。"
裴沐昭的视线模糊起来。她看到自己警服袖口有血迹，腰间配枪的型号与警队标配不符。最可怕的是她突然想起——市局根本没有姓余的法医主任。
"余倩卿三年前就死了。"闻人过欣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从这栋楼跳下去的，和你记忆中余薇的死亡方式一模一样。"
墙上的广播突然响起电流杂音，接着是余倩卿的冷笑："老东西还是这么爱撒谎。"器材室的投影仪自动开启，在墙上投出一段监控视频——2020年4月5日，余倩卿被绑着推进焚化炉，而操作者正是穿着白大褂的闻人过欣。
"小薇的克隆体不止一个。"余倩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裴警官，看看你左手腕内侧。"
裴沐昭卷起袖子。平时被手表遮盖的位置，有个褪色的条形码：YW-OBS-07。
"第七号观察者。"闻人过欣突然掏出手枪，"本来是最成功的作品，可惜自我意识觉醒得太快。"他拉开保险栓，"最后问一次，芯片在哪？"
裴沐昭笑了。她举起从自己颅骨取出的金属装置，里面蓝色液体已经见底："余法医说得对，记忆就像迷宫。"她按下装置底部的按钮，"而出口总是出人意料。"
整栋校舍的灯光骤然全灭。在闻人过欣扣动扳机的前一秒，裴沐昭看到窗外闪过白大褂的身影——三个一模一样的余倩卿同时举起手术刀。
地下室的备用发电机发出垂死般的嗡鸣。裴沐昭跟着血迹来到B3层时，余倩卿们正在与闻人过欣对峙。确切地说，是三个穿着同款病号服的"余倩卿"——一个缺了三根手指，一个戴着医用眼罩，最后一个的脖颈处露出金属关节。
"认知干扰剂有个致命缺陷。"眼罩余倩卿说道，声音像坏掉的录音机，"它无法修改被实验者亲眼所见的事物。"
缺指的余倩卿举起投影仪，播放出裴沐昭从未见过的画面：2017年的实验室，二十个"余薇"被泡在培养舱里，每个胸口都贴着五行标签。闻人过欣正在给她们注射某种黑色液体。
"你妹妹的脑组织提取物。"金属关节的余倩卿开口，"能让人产生特定的幻觉记忆。"
闻人过欣突然大笑起来。他扯开衬衫，露出心口处的透明植入舱——里面漂浮着微型大脑组织，表面刻着"土"字。
"真正的祭品是我自己。"他按下胸口某个按钮，"五行归一！"
三个余倩卿同时扑上去。在混战中，裴沐昭看到闻人过欣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方的机械结构——这个"闻人过欣"是高级仿生人，而真正的大脑藏在胸腔。
"芯片！"眼罩余倩卿大喊，"在他后颈！"
裴沐昭抄起消防斧砍向仿生人后脑。金属颅骨裂开的瞬间，她看到里面插着的不是芯片，而是一枚珍珠母贝纽扣——与张璃菁白大褂上的一模一样。
"迟了。"仿生人露出诡异的微笑，"主程序已经上传。"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动。裴沐昭拽着三个余倩卿逃向出口时，地下室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她最后回望一眼，看到所有培养舱都在破裂，二十个"余薇"的大脑飘在空中，神经突触连接成巨大的网。
晨雾中的校门口，林淼淼坐在轮椅上等他们。少女的后颈插着数据线，另一端连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正在传输的进度条：五行记忆矩阵98%。
"张璃菁的真身。"缺指余倩卿疲惫地说，"十五年前实验的AI核心。"
林淼淼抬起头，瞳孔里闪过数据流的光："不完全是。"她的声音忽然变成张璃菁的语调，"我是第一个成功的记忆载体，用余薇的脑组织训练而成。"
裴沐昭的太阳穴突然剧痛。她跪倒在地，眼前闪过最后的画面：2007年4月5日，她确实在旧校舍看到了坠楼——但那个女孩既不是余薇也不是余倩卿，而是穿着校服的张璃菁。
"记忆迷宫最有趣的部分。"轮椅上的林淼淼站起来，皮肤像融化的蜡般脱落，"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转角会遇见谁的灵魂。"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裴沐昭看到三个余倩卿同时摘下了面部伪装——下面是她自己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