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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仓库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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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号仓库在午夜显得格外阴森。
程昱用周墨给他的门禁卡刷开侧门，黑暗中弥漫着金属和机油的气味。他打开手机照明，沿着狭窄的楼梯上到二楼。这里曾是周墨的私人工作室，现在却像个战情室——墙上贴满了照片和文件，用红线连接着各种关系图。
正中央是一个老式保险箱，嵌在墙体内。程昱蹲下身，输入密码"0521"。锁扣发出清脆的声响，门开了。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个文件夹和一个移动硬盘。程昱取出最上面那份，标签写着「王世安-Quantex关联交易」。翻开第一页，他的呼吸瞬间凝滞——这是王世安与Quantex高管的秘密协议复印件，日期显示在程昱离职后不久。协议内容赫然是：王世安协助Quantex获取程昱研发的算法，作为回报，获得公司5%股权。
"混蛋..."程昱的手指微微发抖。原来当年所谓的"代码抄袭"指控，根本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窃取。
他迅速翻看其他文件。有一份周氏内部通讯记录，显示技术总监陈立定期向某个海外IP传送机密；一份银行转账记录，证明王世安向威尔逊支付了大额"咨询费"；还有...
程昱突然停住。最底下的文件夹上标着「程启明-周志恒 2004-2006」。他深吸一口气，才敢打开。
里面是一份完整的商业合同，与王世安给他看的版本截然不同。这份合同中，风险分担条款对等，没有任何单方面不利的内容。合同末尾的签名——程启明和周志恒的笔迹真实无疑，程昱一眼就能认出父亲的签名。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第三页的补充条款，明确写着：「三方共识：王世安作为财务顾问，负责资金监管，不得单方面撤资。」而这一页，在王世安提供的版本中被刻意删除了。
"三方..."程昱喃喃自语。原来父亲笔记中提到的"Z和W从一开始就是一伙的"，是这个意思。
他继续翻找，在文件夹最后发现了一张照片——不是王世安给他看的那张父亲跪地的画面，而是一张三人合影：父亲、周志恒和王世安站在某个工地前，父亲在中间微笑举杯。照片背面写着：「程启明科技园奠基，2004.5.6」。
科技园？父亲从未提起过什么科技园。
程昱将所有文件装入背包，正准备离开，余光瞥见保险箱最里面还有个小信封。他取出来，里面是一把古旧的钥匙和一张纸条：「若一切败露，程园见。——W 2006.1.15」
程园？程启明科技园？
手机突然震动，张岩发来消息：「老板，查到新线索！2005年那笔债务的最终流向是九龙塘一块地皮，登记在'程启明科技园'名下，但从未开发。现所有权归王氏控股子公司。」
程昱立刻回复：「查这块地现在的状况。另外，王世安明天的行程。」
回复完消息，他最后扫视了一圈这个房间。墙上的一张照片引起他的注意——周墨与一个白发老人的合影，背景是伦敦政经学院的标志。照片角落日期：2007.9。那时的周墨还是个大学生，眼神中还没有现在的冷峻。
程昱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掏出周墨送他的古董钢笔。在笔帽内侧，刻着细小的字：「To KM, Keep your passion. LSE 2007」
KM。周墨的缩写。而这支笔，是别人送给他的礼物。
程昱将钢笔收回内袋，带着文件离开了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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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医院的特护病房区寂静无声。
程昱轻手轻脚地推开周墨的病房门，发现周莹蜷缩在访客椅上睡着了。周墨躺在床上，脸色依然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监护仪器的滴答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程昱悄悄放下背包，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周墨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没有西装领带的武装，此刻的周墨看起来异常脆弱，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程昱不自觉地伸手，想抚平病人眉间即使沉睡也未完全舒展的皱褶。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周墨睁开了眼睛。
两人都愣住了。程昱的手悬在半空，周墨的目光从那只手慢慢移到程昱脸上。
"仓库..."周墨的声音虚弱但清晰。
程昱收回手，从背包取出文件："找到了。"他犹豫了一下，"包括...我父亲和你父亲的合同。"
周墨试图起身，一阵疼痛让他倒抽冷气。程昱连忙扶住他："别动！伤口会裂开。"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程昱能闻到周墨身上消毒水掩盖下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血腥味。他迅速退开，喉咙发紧。
"你看过文件了？"周墨问。
程昱点头："王世安给我们看的都是篡改过的版本。原合同明确他是三方之一，负有资金监管责任。"
周墨闭上眼睛："我就知道...父亲虽然严厉，但不会..."
"但为什么？"程昱打断他，"为什么王世安要陷害我父亲？又为什么现在挑拨我们？"
周墨重新睁开眼睛："那块地。"
"程启明科技园？"
周墨微微惊讶："你知道了？"
"只查到名字和位置。"程昱拿出手机，"张岩发现债务最终流向那块地，现在归王世安所有。"
周墨示意程昱扶他坐起来。尽管动作小心，他仍疼得额头冒汗。程昱忍不住责备："你就不能躺着说？"
"不行。"周墨咬牙坚持坐正，"明天峰会的闭幕式，王世安有动作。"
程昱递给他一杯水："什么动作？"
"他收购了Quantex 15%的股份，准备借今天的'代码门'事件，联合董事会成员对你发起诉讼，逼迫你交出Aegis的控制权。"周墨啜了口水，"同时，他暗中收购了周氏近8%的流通股，打算在股东会上提出分拆金融科技业务的议案。"
程昱瞪大眼睛："他想同时吃掉我们两家？"
"一直如此。"周墨苦笑，"二十年前他利用我父亲对你父亲做了同样的事。只不过当时规模小得多。"
周莹在椅子上动了动，两人同时噤声。确认她仍熟睡后，程昱压低声音："那张照片...我父亲跪着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周墨的表情变得复杂："我不知道那张照片的存在。但根据日期...应该是你父亲最后一次见我父亲，请求他帮忙对抗王世安的撤资行动。"
"而你父亲拒绝了。"
"我不确定。"周墨摇头，"但我父亲后来确实损失了近两亿。王世安同样背叛了他，只是方式不同。"
程昱沉默良久，终于问出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程启明的儿子？"
"第一次见面后做的背景调查。"周墨坦然道，"但我不知道两家之间的具体恩怨，父亲从不提起。"
"所以你接近我..."
"一开始是商业考量。"周墨直视程昱的眼睛，"后来不是了。"
病房陷入寂静，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程昱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震耳欲聋。他慌乱地转移话题："这把钥匙是怎么回事？"他取出仓库发现的那把古旧钥匙，"纸条上写着'程园见'。"
周墨接过钥匙仔细查看："可能是科技园某个建筑的钥匙。我们需要去那里看看。"
"明天？但你这样..."
"不是我。"周墨摇头，"你去科技园，我去峰会。"
"你疯了？医生说你至少卧床一周！"
周墨的嘴角扬起一个微弱的笑容："所以你要快点找到证据，在我失血过多前结束战斗。"
程昱正要反驳，病房门被推开。两人同时转头，只见周志恒站在门口，银发在走廊灯光下如雪般醒目。
"果然在这里。"老人目光锐利地扫过程昱，走到儿子床边，"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
周墨点头："父亲，您认识程昱。"
"当然。"周志恒的视线落在程昱手中的文件上，"看来你们已经发现了一些事情。"
程昱握紧拳头："周先生，您当年为什么见死不救？我父亲来求您时，您明明可以..."
"我没有拒绝他。"周志恒打断道，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我当时已经自身难保。王世安用同样的手段冻结了我的大部分资产。"他走到窗前，背对两人，"你父亲来找我那天，我刚从律师那里得知，王世安通过一系列空壳公司转移了我们合资项目的大部分资金。"
程昱站起身："那为什么照片上..."
"照片只能捕捉瞬间，不能讲述完整故事。"周志恒转身，眼中闪烁着痛苦，"你父亲跪下的下一秒，我就扶起了他。我们一起喝光了一瓶威士忌，发誓要揭穿王世安。"老人苦笑，"但第二天，你父亲就...而我连葬礼都不敢出席，怕媒体大做文章，影响调查。"
程昱如遭雷击，双腿发软跌坐在椅子上。二十年的仇恨，竟然建立在如此巨大的误会之上？
"为什么不早说？"他声音嘶哑。
"对谁说？"周志恒叹息，"我甚至不知道程启明有儿子，直到墨儿提起你。"他走向程昱，递过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律师，他保留了当年所有证据。现在，是时候结束王世安的游戏了。"
程昱接过名片，手指微微发抖。周志恒拍拍他的肩，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程昱眼眶发热——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以长辈的姿态触碰他，而这个人竟是"仇人"周志恒。
"墨儿。"周父转向儿子，"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信任有时比算计更重要。"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程昱，然后叫醒周莹，"走吧，让你哥休息。"
周莹揉着眼睛起身，看到程昱时眼睛一亮："程总！你没事太好了！我哥一直..."
"周莹。"周墨警告地打断她。
父女俩离开后，病房再次陷入寂静。程昱低头翻看文件，不敢抬头看周墨。太多信息需要消化，太多情绪需要整理。
"程昱。"周墨轻声唤道。
程昱抬头，发现周墨正专注地看着他，那双平日锐利的眼睛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
"对不起。"程昱声音哽咽，"我应该早点..."
"嘘。"周墨摇头，"我们都被利用了。重要的是现在怎么做。"
程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明天我去科技园找线索。峰会那边..."
"我会处理。"周墨试图挺直身体，却疼得皱眉。
程昱本能地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纹，这次真的触碰到了。周墨的皮肤温暖而干燥，眉骨在他指尖下坚实有力。两人都愣住了，但谁都没有移开。
"你需要休息。"程昱最终收回手，声音不稳，"我来制定计划。"
周墨微微点头，靠在枕头上。程昱拿出笔记本，开始梳理已知线索和明日行动步骤。偶尔他会抬头看周墨一眼，发现对方正闭目养神，但嘴角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凌晨三点，程昱完成了详细计划。他轻声呼唤周墨，却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月光下，周墨的睡颜平静如孩童，完全不同于平日的冷峻形象。
程昱犹豫片刻，轻轻为周墨掖好被角。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周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别走。"周墨半梦半醒地呢喃，"留下来...陪我..."
程昱心跳漏了一拍。最终，他拖过椅子靠在床边，任由周墨握着自己的手。在这静谧的病房里，二十年的仇恨、两周的试探、一天的背叛，全都消融在彼此的体温中。
明天将有一场恶战。但此刻，只有相握的手和同步的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