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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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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鼓鼓的拉开房门,一股饭香扑面而来,客厅里程宸已经叫上了外卖,伤腿搭在凳子上拆外卖盒,见他出来便笑:“巧了正准备叫你呢。”
他瞅了一眼,洗漱完了随便扒拉两口:“你要不要去医院?”
“不要,躺着养几天就行。”程宸似乎也没把他身上的伤放在心上,悠哉悠哉吃完饭后就躺沙发上打游戏,一副不用人管也能活得很好的样子。
但哪能真不管呢,周悬收拾完垃圾便出门去店里,顺便到楼下买点化淤消肿的药上来。
春末夏初,还有些凉意,小区里香樟树已经冒出新芽,出了小区左转进对面的小巷子,巷子走到头便是麻将馆那条街。
老式小区都爱往墙根种竹子,绿油油一片,风一吹就哗啦作响,前面有个人扭头看着竹子慢悠悠的往外走。
周悬落后他两步,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的,没想到严白晏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转过来跟他打招呼:“周老板去店里?”
“是啊,白老师去上班?”两人都说了一句废话。
“嗯。”一句嗯后便没其他话,还不如不出声呢,省得尴尬。
“周老板很忙吗?”严白晏没放过他。
“偶尔吧。”这巷子怎么这么长啊,怎么还不到。
“昨天晚上给你发消息,一直没等到回复,还以为周老板很忙。”
诧异从心头闪过,周悬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最新的消息是两分钟之前发的,往下翻了好一会,果然微信上新加的绿色头像末尾里有条红色的未读消息。
-周老板家里有锤子吗?借用一下。
“昨天没看手机。”周悬把几条跳出来的消息删掉,原本被刷下去的聊天框才出现在首页,“借锤子?”
“柜子上的钉子翘起来了,刮了一下手,找个锤子敲回去。”说着扯了一下衬衫袖子,那钉子在手腕上拉出一道两厘米长的伤口,看起来还蛮深的。
“没有锤子。”这人怎么回事,好好的都能被钉子划出这么一道伤来。
语调微微下沉,听起来有些沉闷,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约莫是昨天没睡好,样子看起来有点凶。
他把袖子拉下来盖住,就算是这样凶巴巴的,严白晏也没觉得尴尬,甚至很自然的换了个话题:“今天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宵夜。”
不知道是不是周悬的错觉,他怎么觉得严白晏在换着法想接近自己。
“有事?”
严白晏闻言没有立即回答,反而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看着他道:“交个朋友算不算?”
交朋友?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多稀奇。周悬微微垂下眼眸,沉默两秒才道:“不行。”
“周老板讨厌我?”被拒绝也不见严白晏变脸,反而很是礼貌的追问。
“女朋友不喜欢我过别人交往过密。”周悬瞎扯。
“哦。”严白晏点了点头:“我看你男朋友应该是个豁达的人?”
话音刚落,周悬猛地回头因速度太快,严白晏甚至都能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周悬捂着闪到的脖颈错愕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他不是同性恋吗?昨天晚上……”严白晏微微蹙眉,手指划过头发跟衣领,最后停留在锁骨:“吻痕。”
“不是,你怎么知道他是gay?”两人照面这才几分钟,他怎么就知道了,连吻痕都看见了,他昨天怎么没看见?
“他的微信名。”
因为有备注周悬从来没有留意过程宸的微信名是什么,打开一看几个大字险些闪瞎他的眼睛。
同性恋就是我
牛批。
周悬沉着冷静的关了手机:“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哦。”严白晏点头:“那宵夜……”
“刘叔烧烤不错。”
“晚上见。”
在巷子口分开,周悬捂着脖子回店里,原来只是出来转转就打算回去的,因为这顿饭的邀约他干脆躺在门口的躺椅上睡得昏天暗地,就连晚上接送孩子都是服务员郑诚去的。
严白晏来的时候,他还感觉自己没睡醒:“啊?你说什么?”
“要不要再缓缓?”严白晏随便拉了个小凳子就在躺椅旁边坐下:“你好像有点不舒服。”
周悬还坐在椅子上发懵,视线无聚焦地跟着他转动,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坐在小矮凳上,在躺椅的衬托下更显得憋屈。
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让周悬产生了眼前的人有几分温和的错觉。
但那也是错觉,眼前的人冷峻,就算是这么低矮的位子也做得笔直,虽为下位却不落下风。
严白晏就这么微微仰头看他,额前碎发掩盖的锋利眉目,依稀记得好像有哪个小报在夜店对门的二楼餐厅拍到严白晏从里面出来,那张照片,怀里搂着的女人被霓虹的灯光衬托为背景,他梳着背头,黑色衬衫越发加重了他身上的戾气,仰着头看向二楼,重压的眉目透过摄像头如同凌冽的飓风碾过心头。
如果不是他失忆了,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类似温和的时刻。
“我去洗把脸。”周悬道。
这条街有三家烧烤,两家奶茶,两家面馆,一家炒菜馆基本上附近居民吃饭都来这,原本还有家火锅店,但被周悬顶下来做麻将馆了,开张两个多月,生意勉强还行,不过具体到底怎么样他还真没留意过。
严白晏拿着一用力就破的纸巾一点点擦着桌子,周悬站在柜子前点菜时不时低头问他能不能吃,有问有答勉强还算和谐,等点完菜两人往那面对面一坐,就没话说了。
他莫名觉得自己在面对严白晏的时候有种压不住的不得劲,但具体是哪种不得劲他又说不出来。左思右想,大概因为两家是世仇吧,没人教他跟世仇坐一块吃饭的时候应该聊些什么。
失忆者本人,世仇对家人却比他淡定多了,给他端茶送水,拆筷撸签,大大方方坦然得让周悬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小家子气。
“我很讨厌吗?”
也许是他不自在得太明显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周悬差点把舌头咬断,嘶地一声捂着嘴,酥麻的痛感蔓延在整个口腔。
一天之内问两次,他好像很在意这个事情。
“咋馍嗦?”
严白晏泼了热茶给他倒了杯冰水:“你每次见我都很不耐烦。”
“之前不知道我们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甚至对门,昨天晚上才发现这么巧,我琢磨着,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得罪过你,或者说……”
“我们之前认识?”
嗡地一声,周悬脑子搅成一团浆糊,然而严白晏接下来的话,更是把他惊得整个人都窜起来。
“我们之前谈过?前男友关系?”
“草!”舌头也不痛了,周悬吓得连退几步,“你不要乱说我跟你不认识!”
“还有……”说这话的时候周悬凑到他耳边,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我不是gay!”
“抱歉。”严白晏对自己的语出惊人表示歉意,“我出了场车祸不记得人了。”
“那你逮到个人就这么问吗?”周悬羞得咬牙切齿,却在说出来的时候声音放低到只有气音:“难道你是gay?”
“不好说。”严白晏琢磨了一下:“我只喜欢好看的。”
这宵夜是吃不下去了,周悬转头就走,就算之前就知道严白晏是个混不吝的,绯闻颇多,但是这才刚接触24个小时,他就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
一副衣冠楚楚,冷清淡漠的模样,内里也跟以前一样混蛋。
就多余救他。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前面的年轻人大步流星,走路带风,后面的人在追,两步一句抱歉,三步一句冒犯,引得路人不断侧目。
进店门时带起的风把郑诚都快刮倒:“老板怎么了?”
“下午让你买的锤子在哪?”
“这呢。”
周悬提着一只锤子出门,严白晏站在门外迟疑地问:“不至于吧。”
周悬被他气笑了:“给你回去敲钉子。”
那就是不生气了。严白晏心想。
“我总不能跟一个不记事的人计较吧。”每个字都加了重音任谁都能听得出里面的怒意。
“也不是这么说。”严白晏看着他的脸,忽地笑了起来:“有些事我还是记得的。”
这倒是他没有想过的,十分意外:“比如?”
“东西在家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莫名其妙的,周悬就被拐进了他家里,虽然就是在对门,虽然两个房子格局一模一样,但是他坐在沙发上就是很不自在。
空气里弥漫着檀香,客厅的桌子上铺着亚麻桌布,老式黄色家具被擦得发亮,白色的花瓶甚至插着几根枯枝,跟柜子镶嵌的镜子摆放在一起,古意盎然。
靠近阳台的位子放着一张桌子,笔架上挂着毛笔,放在角落上的屏风糊满了写有毛笔字的宣纸。
他仔细看了一会,都是一些随手涂鸦。
严白晏敲完厨房里的钉子,出来便见周悬看那屏风:“无聊的时候随便写写。”
“你……”周悬环顾了一圈,本想说你很闲,最终还是换了个词:“你很懂生活。”
不像他,都住进对门两个多月了,租来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就换了个洗衣机、马桶、床垫而已。
“只是失忆了,总得要活不是。”严白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