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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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治安局大厅时，四周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温宇身上，他自觉有些怪异，转头看了看，同事却在他目光经过时悻悻避开。
“我……”
温宇弱弱开口，心想是不是找路尹川更靠谱一点，这一早晨诡异的遭遇已经够多了。
陈建打断了他，先一步回头问：“哎，你这两天，没干什么吧？”
“……啊？”
“啧。”见温宇掉了线似的呆懵表情，陈建是明白这小子确实没干坏事，不然温宇这时候肯定开始装傻充愣转移话题了。
陈建挥手指指楼上，“局长让你去办公室找他。”
温宇更觉得莫名其妙了，皱眉道：“那他为什么不直接通知我？”
“我怎么知道？”陈建边走边小声对温宇说：“联合城际的人来了，好像来头还不小，鬼知道你摊上什么事了？”
温宇持续困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建一口闷气噎在胸前，差点把兜里的通行卡掰断，骂了句：“你就是块木头！”
温宇心虚抿嘴，瞄了瞄走廊各处，接着问：“所以……找我的？”
“八成是。”
两人停在局长办公室外不远处，陈建拍了拍温宇肩膀，一脸“老子这回罩不住你了”的潜台词。
温宇吸了口气，缓缓道：“又不是上刑场，联合城际又不会吃人……”
陈建：“嗯，是不吃人，但是群神经病，没人知道他们想干嘛。”
温宇：“……”
两人一通眼神互瞟，温宇瞥了眼办公室的方向，内心：那我去了？
陈建挤挤眉毛：悠着点。
温宇看着眼对方，抬了抬眼皮：认命了。然后悠悠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看着温宇的背影走远，陈建慢慢转身，右手掐着手机反复在腿侧轻敲。
逐月市是世纪联盟势力下最发达的城市，凝聚战后最先进技术，首个重建起的新文明城市，重科技，主发展。联合城际是后起之秀，从战乱地带整合起的势力，重军事，主武装。双方一直表面和平却互相警惕，但最近似乎突然联手……
不过就算达成合作，世纪联盟居然允许联合城际高调搞事而没有阻拦，背后的复杂可能远比他想的深。
陈建甩了下外套，他想不懂，但肯定不想这么不明不白被牵着走。半晌，他转身决定去别的地方打探打探消息。
温宇推开门的时候，办公室内只有两个人，背着手站在办公桌后的局长，和站在一侧沙发前，黑色西装身姿挺拔的年轻男性。
温宇轻关上门，那一声“咔哒”都显得格外刺耳，他扫了两人一眼，然后礼貌地站好点头，像极了被叫去老师办公室的犯错学生。
好在空气的凝滞感只停在进门的一瞬，温宇刚刚抬起头，那位年轻人就先一步上前，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他右手搭上另一侧的肩膀，向温宇微微颔首，他的臂章明明是联合城际的标志，但别在他胸前的徽章反射出一抹金属亮色，那图案既不属于联合城际，也不属于世纪联盟。
“等您很久了，温警官。”
“……您好。”温宇回应着，眼神下意识找向局长，但后者张了张嘴，躲开了温宇的目光，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转过身去，叠在背后的双手握紧又松开。
温宇：“……”
“西格里非斯，我的名字。”年轻人自然地做着自我介绍，“但或许符合逐月文化的简称更合适，比如——格非。”他笑笑，“很高兴见到您，我代表「新城际公约」，邀请您加入特殊战略小组的组建计划。”
一份单薄的文件被他递过来，温宇边想着根本没听过这个组织，一边接过文件查看，在目光移到文件下方时，温宇瞬间怔住，整个人都滞了一拍——那里，世纪联盟和联合城际的印章同时出现在同一份文件上。这根本算不上邀请，分明是命令！
——
“咚——”陈建的拳头捶在光洁的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攥着手机，上面那行文字让他想当场发飙：「温宇同志已退出警务系统，已为您更换新任组员。」
下方还有另一条来自他总部熟人的消息：「反正我也不清楚，总之别问。」
他在心里把所有能想到的势力骂了个遍，然后扯开旁边信息部的门，拉住负责人，一改平时暴躁的语气，冷静地问：“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总部都不清楚，你问我？”负责人的表情好像在说：你真瞧得起我。
确实，陈建放开负责人，深深吸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负责人看着他用力按着额头的样子，安慰一句：“联合城际又不是吃人的地方，顶多不讲道理一点儿，办事先斩后奏一点儿，我看挺合适温大神……”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陈建的眼神像是要刀人，负责人耸耸肩，闭上了嘴。
用武力统合起来的组织，怎么想都不该是正常人该待的地方，不走流程删ID这事儿分明是作秀，告诉别人他们惹不起，温宇那块木头哪玩儿得过一群老狐狸。
妈的。
正这样想着，一声声窃语传进耳朵：
“咱们又不能去劫了联合城际的车……”
“温前辈自求多福咯。”
“别找咱这儿的茬啊……”
“至于么，反正温警官天天奔着殉职去的，没差……”
陈建压了半天的火猛地窜了出来，一把掀了桌子上的文件设备，吼道：“那小子他妈替老子挨过刀！”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水杯在地上滚动两圈后停住，伴随两声“滋滋”的电流音悄悄划过。
负责人叹了声气，忙敲两下桌子，历声道：“行了，都少说两句！陈老师……”
“抱歉。”陈建打断了那句话，站在一地纸张和数据接线里再次深深吸了口气后，他转身快步离开了信息部。
——
新跨城际联合指挥部人事命令
根据《跨城际防御同盟宪章》及各战区司令部第2075-27号作战需求评估，现命令如下：
任命温宇同志为 "特殊战略小组负责人"，即时生效。
职责范围：
指挥跨战区特种作战分队
负责非对称威胁应对方案制定
……
…………
盯着那份调度令上最刺眼的几行字，温宇的内心仿佛又一次经历了那场爆炸带来的冲击。
温宇用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从恍惚中回过神，捏着文件的双手始终悬在胸前，片刻后，他开口。
“……这太突然了。”温宇一只手攥拳抵住额头，垂着眼勉强说：“我不明白。”
“这很简单。”格非笑笑，他明明比温宇矮上一些，站在温宇面前时需要微微抬头，却比温宇看上去从容自然得多：“新城际公约十分看重您的能力，希望您能在合适的地方发挥更大的价值。”
温宇放下手，张了张嘴，随后问：“更大的价值是指什么？”
“您，暂时不需要知道。”
格非脸上依然是亲和甚至友好的笑意，话语中却明明透露出不容拒绝的果断：“根据七天前生效的《新合约》，任何组织及个人需无条件服从同盟与城联的共同决策，您需要查看一下官方公告确认合法吗？”
这句话让温宇刚准备好的《战时人员调动法》压了下去，连反驳都没有了余地。
“不必了。”温宇咬着的下唇渐渐泛白，联合城际——或者说现在的新城际公约，再怎么暴力胁迫也不会伪造法条。温宇气息微颤：“你们调查过我多少？”
“当然是全部，放心，对您的任命经过多重考量，是综合评估的结果，包括您‘不守规矩’的那部分。”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呼吸声，阳光照在地板上，连空气中的细微灰尘都看得一清二楚。办公桌上的那盆绿植，一半暴露在阳光下，一半隐藏在阴影中。
手中轻飘飘的几页纸，似有千钧重量。双城公章并列已经声明了一切：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
似是看出了温宇的犹豫，格非稍抿嘴角，附上一句提示。尽管这提示听起来，分明像是变相的胁迫：“温警官，新城际公约欣赏您的能力，也同样感谢打磨出您这样出色人才的环境，无论您是否接受，我们都会为你们提供特殊‘关怀’。”
温宇的目光停留在纸面良久，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他简直像一尊立着的雕塑。半晌，他似乎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动了动嘴，平静异常。
“我…接受安排。”
格非递上笔：“感谢您的配合，请在文件下方签字，稍候我带您去指挥中心报道。”
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响混着温宇漫长的呼吸。放下笔后，温宇注视着工整到如同打印的“温宇”两字，黑色的字迹在纸面上因用力而微微凹陷，几秒钟后，他正式将那份文件交还到格非手里。
格非接过文件，莞尔一笑，转头对局长说：“廖先生，人，我就带走了。”
局长的双肩抬起又落下，缓缓转过身，“小宇啊……”
他的眼中带些疲惫，温宇注意到这位领导眼角边的皱纹，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父亲还活着，是不是也会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局长最终也没说什么，又把头转回去，轻轻挥了挥手，“走吧。”
温宇无言，向那个背影缓缓欠身，玻璃窗上映出他浅浅的倒影。
格非在他身后推开了门：“温警官，我们走吧。”
温宇跟着格非离开时，两人在分局走廊上走过，路过处传来一声声小声议论。
“联合城际的人吗？”
“怎么来咱们这儿了……”
“温前辈不是在停职吗？”
这些话传进温宇耳中，却无法掀起半点情绪，温宇盯着格非走在前方的背影，脑中还在思索着当下的状况，他此时最想搞懂的问题只有一个：新城际公约看上他什么了？
忽然，温宇神色一滞，他看到前面不远处，陈建正趴在窗沿上擦着配枪，温宇的心情不自觉紧张起来。
在两人刚好快经过时，陈建忽然站起身，后退一步——这个动作精准地卡住了两人的脚步。
“走了？”他抬眼瞟温宇，手里擦枪的动作并未停下。
温宇跟他对视一眼，点点头：“嗯。”
格非的目光落在陈建手中的枪上，他顺势举枪晃了晃，随意道：“保养呢，越是好用的武器越金贵，一不留神就容易坏。” 说完，他瞄了格非一眼。
格非抿嘴轻笑，对上陈建的眼神：“实用的经验，的确该注意。”
陈建收枪入套，跨步来到温宇面前。
温宇眨眨眼：你干嘛？
陈建眯了下眼皮：被胁迫了？
温宇：算不上威胁。
陈建：真的？
“我是去换份工作。”温宇直接小声开口，“又不是去殉职……”
陈建压低声音：“这话你自己信吗？你小子天天在殉职的路上。”
温宇：“……”
“还你。”陈建把一个金属物件拍在温宇胸前——是那支钢笔，笔身上还留着警校毕业时刻的编号，温宇暗自攥紧了它。
陈建拍拍他肩膀：“以后自己悠着点。”
温宇张了下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陈建头也不回地离开，背影穿过窗棂投下的光影，在明暗交替中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格非慢悠悠转身，对温宇说：“看来，您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还未等温宇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格非便抬了抬手。
“走了，温警官。”
接下来，一路无话，温宇搭上那辆有着联合城际标志的黑色轿车，望着后视镜中熟悉的治安局大楼渐渐远去。车辆拐入宽敞的逐月大道，在两侧耸立的建筑群落之间，透明天桥架在城市半空，日光与全息屏的色彩交织，共同映照出此刻的逐月。联合城际的轿车汇入斑驳的车流，在市区的繁华喧闹与此起彼伏的鸣笛间驶向前路。
——
“吱——”
一阵尖到刺耳的刹车声，让江晓辉手腕一抖，手里的拿铁瞬间洒了大半，他瞳孔紧缩，混着奶泡的咖啡直接泼到坐在桌前的客人身上。
黑西裤白衬衫的白领直接跳了起来，“我、这！”
江晓辉立刻拽过纸巾，连连道歉：“非常抱歉，我这边给您退款重做，赠送本店会员您看……”
“不用了！”客人擦着衣服上的咖啡，没好气地骂了一声，“算我倒霉！”
江晓辉藏在背后手捏着衣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抱歉。”
店门刚开，店里除了这位先生，就只有坐在窗边，咬着吸管看手机，还戴着墨镜的白衣女士。她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起身过来，站到两人旁边。
“这位先生。”她微笑着摘下墨镜，递上名片，“遇到这种麻烦难免心情烦躁，不嫌弃的话，方便留个地址吗？稍后我托人给您送一套新装。”
“你是？”客人狐疑地看了看，忽然睁大了眼睛，“《月下之恋》的主演？白丽……不是，白老师。”
白丽笑着轻轻点头，客人的眼神在她和江晓辉身上晃了晃，白丽解释道：“这是我儿子，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啊——啊，不、不麻烦，不麻烦。”
他的不悦似乎一扫而空，继而咳了两声，试探地问：“白老师，我妈特别喜欢你，方便合个影吗？”
白丽浅笑应答，“当然。”
片刻后客人留下地址，愉快地走出店门，白丽晃晃夹在指尖的名片，对江晓辉说：“看，名人效应。”
“呵，您真是……”话说一半，江晓辉的手便捂上胸口，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我，先去休息一下……”
他弯着腰，快步钻进仓库。身后的门被关上时，他终于不用再绷着脸，而是靠着门缓缓坐下，右手将旁边的货架攥得微微颤抖。
他熟练地摸出口袋里的止痛药片咬开包装吞下，扬起的细灰在光影下与他粗重的呼吸一同起浮。
“江晓辉，这是命令！”江晓辉的脑海中又回响起那天队长说的话：“给我回去！我这儿的条件养不起你娇贵的肺！”
“哈……”他笑了一声，捂在右胸上的手指抓得更紧。
“江晓辉，你自己选的。”他低声自语，“你得……受着。”
外面，店里的自动清洁机器人慢悠悠移动到打翻的咖啡渍上，打扫着那里的咖啡液。白丽垂眼看了一会儿，最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等江晓辉从仓库出来的时候，他的脖颈和额头上铺了一层细汗，看起来是经历了好一番挣扎。
江晓辉走进吧台，兀自开始搭配一杯饮料。
“今天状态不佳，可能得关会儿店。”江晓辉的声音有些虚浮，面色也微微发白。
白丽的目光扫过江晓辉发抖的手指又移开，看向窗外，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轻快地说：“那我下回再来。”
“给。”江晓辉递出打包好的饮料，“今日特调——”他顿了顿，然后苦笑一声，挑了下眉，“叫‘自讨苦吃’。”
白丽笑了笑，眼神越过包装袋看向江晓辉的发间，她忽然提醒道：“晓辉，你头发乱了。”
“诶？我没注意，可能刚才……”
白丽抬了抬眉，伸出手，江晓辉立刻领会，转身靠在吧台上。
白丽拆掉那个有些塌陷的“丸子”，手指重新将碎发拢好，动作轻柔又熟稔，很快，一个标准的丸子头被重新扎好，白丽还贴心地留了一点碎发做点缀。
“嗯，不愧是我儿子，遗传了老妈百分之九十的美貌，来，合张影，有儿子的照片，老妈待会儿在见面会上肯定更笑得更好看。”
江晓辉：“我是您的充电宝吗？”
虽然嘴上在打趣，他仍是笑着跟白丽一起按下快门，两人互相道别后，白丽走出店铺，江晓辉倒在座椅上，左手下意识又按上胸口。
白丽搭上停在门口那辆车，关上车门后，她脸上的微笑渐渐淡去。
驾驶位上的经纪人小姐看到白丽的模样，忍不住说：“诶……白姐，你就不能劝劝他吗？您也是，何必呢？”
白丽一声轻笑，摇了摇头：“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生存方式，正因为是家人，才更要尊重彼此。”
“好吧，说不过你们。”
白丽的车缓缓开动，在街道尽头渐行渐远，最终只剩一个闪烁的白点。稍后，江晓辉走出店门，将「正在营业」的牌子翻成「暂停营业」。
转身时，他的余光掠见一辆黑色轿车，上面居然有联合城际的标志，江晓辉警惕地多看一眼，却被车窗后那张熟悉的面孔吸引了注意，他不自觉向前迈出一步，眼瞳微微睁大。
“温……”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回头的一瞬两人目光相接，却又迅速消失在彼此的视野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