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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龙帐对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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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的皇后吧。"
这句话在军帐内回荡，震得宁姒伶耳膜生疼。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右手按上剑柄，仿佛面前不是那个曾为她梳发的少女，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你疯了？"宁姒伶声音嘶哑，"我是宁国大将军！"
齐子莲神色不变，只是轻轻抬手示意帐内侍卫退下。当帘帐落下，只剩她们二人时，她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宁姒伶想起初见时，那个在巷口被地痞围堵的"柔弱"少女。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齐子莲缓步走向案几，动作优雅地为两只玉杯斟茶，"宁姒伶，十七岁，宁国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大将军。喜甜食，尤爱莲花糕；惯用右手，但左手剑同样出色；右肩胛骨下有一道两年前落霞关战役留下的箭伤..."
"住口！"宁姒伶剑已出鞘三分，"你调查我？"
齐子莲将一杯茶推向她："需要调查吗？过去三个月，我每天为你更衣梳发，熬药煮茶。"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将军身上有几处伤疤，我都一清二楚。"
宁姒伶耳根发热，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这个少女太危险了——明明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又羞又怒。
"你到底想要什么？"宁姒伶咬牙问道，"若想用我来威胁宁国，现在就死了这条心！"
齐子莲轻啜一口茶："我说得很清楚了。"她放下茶杯，突然换了副语气，"姐姐，茶要凉了。"
这声"姐姐"叫得宁姒伶心头一颤。眼前人瞬间又变回了那个乖巧的小丫鬟，仿佛刚才的求婚只是一场幻觉。
"别耍花样！"宁姒伶强自镇定，"你伪装身份潜入宁国，单这一条就够两国开战了！"
齐子莲歪着头看她："那姐姐为何不现在就杀了我？"她起身，毫无防备地走向宁姒伶，"我的暗卫都退下了。此刻帐内只有你我，姐姐一剑就能解决这个'威胁'。"
宁姒伶的剑尖抵上齐子莲心口，却无法再进半分。她脑海中闪过这三个月来的点点滴滴——齐子莲为她熬的药，深夜为她盖的被，遇刺时扑向她的身影...
"你以为我不敢？"宁姒伶强撑气势。
齐子莲突然向前一步，剑尖刺破衣袍。宁姒伶大惊收剑，却见她心口已渗出一丝血迹。
"你！"宁姒伶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按在她伤口上，"疯了吗！"
齐子莲却笑了："姐姐果然舍不得。"
宁姒伶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戏弄了。她恼怒地推开齐子莲："少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胜之不武！"
"好好好。"齐子莲像哄孩子般应着，从案几下取出一盘棋，"既然姐姐不想谈婚论嫁，那下一局棋总可以吧？"
宁姒伶瞪大眼睛："现在？在这里？"
"姐姐怕输？"
"谁怕谁！"
一刻钟后，宁姒伶盯着棋盘，眉头紧锁。齐子莲的棋路诡谲多变，与将军府中那局判若两人。更奇怪的是，她总能在宁姒伶即将落子时，准确预判她的想法。
"将军要走这一步？"齐子莲突然指着棋盘一角。
宁姒伶一惊——那正是她打算落子的位置！
"你作弊！"
齐子莲无辜地眨眨眼："姐姐的棋路太好猜了。"她落下一子，吃掉宁姒伶一片黑棋，"就像在战场上一样，喜欢声东击西，但真正的杀招总是藏在..."
她手指轻点棋盘另一侧，正是宁姒伶暗中布局的地方。
宁姒伶后背发凉。这太可怕了——齐子莲不仅熟悉她的生活习惯，连她的战术思维都了如指掌！
"两年前那场仗，"宁姒伶突然问道，"你也在研究我？"
齐子莲托着腮帮子："我在山丘上看了整整三天。"她的眼神变得悠远，"姐姐用三千骑兵引诱我军主力出关，然后派八百死士绕后烧粮草...真是漂亮的战术。"
宁姒伶心跳加速。那确实危险，她最得意的一战，但代价是身中三箭，险些丧命。
"最后那支箭..."齐子莲轻声道，"本该射穿你喉咙的。"
宁姒伶猛地抬头："是你下令撤兵的？"
齐子莲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一枚白子放在棋盘正中："将姐姐逼入绝境后，我突然发现...比起杀死你，我更想征服你。"
宁姒伶嗤笑："就凭你？"
"事实证明，"齐子莲吃掉最后一颗黑子，"我做到了。"
宁姒伶看着满盘皆输的棋局，突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棋艺的较量。眼前这个看似娇小的少女，心机之深远超她想象。
"你到底想怎样？"宁姒伶疲惫地问。
齐子莲终于收起戏谑的表情："我要两国联姻。"她取出一卷绢帛铺在案上——那是一幅详尽的疆域图，"宁齐两国连年征战，劳民伤财。若联姻结盟，可共享太平。"
宁姒伶扫了一眼地图，冷笑道："说得好听。这上面齐国占了落霞关以北十二城！"
"那些本就是我齐国故土。"齐子莲平静地说，"三十年前被宁国强占。"
"胡说！那是我们将士用鲜血打下来的！"
"那姐姐可知，当年宁军破城后屠杀了多少平民？"齐子莲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的祖母，就是在那场屠杀中失去双腿的。"
宁姒伶语塞。她确实听父亲提过那场战役的残酷，但从未想过会与眼前这个少女有如此深的仇怨。
"所以..."宁姒伶艰难地开口，"你接近我，是为了报仇？"
齐子莲摇头："若想报仇，我有无数次机会杀你。"她突然抓住宁姒伶的手，"我要的不是复仇，而是改变。姐姐不觉得可笑吗？我们两国世代为敌，却连为什么而战都忘了。"
宁姒伶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齐子莲的手比她小一圈，却出奇有力。
"联姻后，十二城仍归齐国，但开放互市，百姓自由往来。"齐子莲继续道，"姐姐仍可统领宁国军队，只需与我齐国结为军事同盟。"
宁姒伶冷笑："说来说去，还是要我投降？"
"是合作。"齐子莲纠正道，"姐姐想想，若非我暗中相助，章临贺的阴谋早已得逞。"
这倒是实话。若非玄甲军及时出现，宁姒伶恐怕已命丧黄泉。但...
"你为何选我？"宁姒伶直视齐子莲的眼睛，"以你的权势，大可以逼迫宁国送个皇子公主和亲。"
齐子莲突然凑近，近到宁姒伶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莲香："因为只有姐姐配得上我。"她轻声道，"也只有我，才配得上姐姐。"
宁姒伶心跳漏了一拍。这个少女太懂得如何撩动她的心弦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宁姒伶最终说道。
齐子莲爽快地点头："三天。三日后若姐姐不答应..."她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我就只好用强了。"
"你威胁我？"
"不，"齐子莲甜甜一笑，"是预告。"
离开齐军大营时，玄甲军统领亲自相送。宁姒伶注意到营地正在有序撤军，确实如齐子莲所说，只留下象征性兵力。
"陛下有令，"统领递上一个锦盒，"此物赠予将军。"
宁姒伶打开一看，是一把精致的短剑。剑鞘上刻着交缠的莲花与剑，与那枚玉佩图案一致。
"陛下说..."统领有些尴尬地转述，"'定情信物不能只收不送'。"
宁姒伶差点把盒子摔了："谁跟她定情了！"
回到落霞关，宁姒伶立刻召集众将议事。她隐去了齐子莲的真实身份和求婚之事，只说齐国愿意和谈撤军。
"恐怕有诈。"老将陈嘉颖忧心忡忡，"齐人狡诈，向来言而无信。"
"我亲眼所见，他们确实在撤军。"宁姒伶展示那枚玉佩，"而且给了这个作为信物。"
陈嘉颖接过玉佩细看，突然脸色大变："这...这是齐鸢的贴身信物！见玉如见君，可调动玄甲军！"他狐疑地看着宁姒伶，"将军如何得来？"
宁姒伶早就想好说辞："战场上救了一个齐军将领，他以此相赠。"
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居然蒙混过关。众将商议后决定，由宁姒伶带一队轻骑"护送"齐军出境，其余人留守关隘。
当夜，宁姒伶辗转难眠。她取出那支白玉莲花簪反复查看，终于在簪尾发现一行极小的刻字："宁姒伶，吾心所系。"
"这个疯子..."宁姒伶喃喃自语，却不知为何耳根发热。
三日期限转眼就到。这日清晨，宁姒伶正准备带兵出关，突然收到京城八百里加急——章临贺伏诛，其党羽尽数落网！更令人震惊的是，皇帝下旨，命宁姒伶全权负责与齐国和谈事宜！
"怎么会..."宁姒伶展开圣旨细读，发现上面详细列举了章临贺通敌卖国的罪证，甚至包括他派人刺杀宁姒伶的计划。
传旨太监低声道："听说是有神秘人送来证据，连章临贺藏在密室里的密函都找到了。"
宁姒伶不用想也知道这"神秘人"是谁。齐子莲的能量之大，远超她想象。
带着复杂的心情，宁姒伶再次来到齐军大营。与上次不同，这次营帐外整齐列着仪仗队，所有将士盔明甲亮，显然是在准备正式场合。
玄甲军统领迎上前："宁将军，陛下已恭候多时。"
踏入大帐，宁姒伶呼吸一滞。齐子莲端坐在主位上，一袭玄色龙袍，头戴玉冠，腰间佩着一把与她所赠款式相似的短剑。那个曾为她端茶倒水的小丫鬟，此刻浑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帝王威仪。
"宁爱卿平身。"齐子莲的声音也变了，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宁姒伶这才发现自己竟下意识要跪。她硬生生站直身体："陛下不必客套。我此来是为..."
"和谈？"齐子莲唇角微扬，"正好，朕也有此意。"
她挥手示意侍从退下，只留几名心腹大臣。宁姒伶也命随行副将在帐外等候。
和谈开始，齐子莲瞬间变回那个精明强干的君主。她提出的条件与那日私下所说基本一致：归还十二城，开放互市，军事同盟。唯一没提的，就是那荒唐的联姻。
宁姒伶一边与齐国大臣据理力争，一边用余光观察齐子莲。少女帝王端坐主位，大部分时间沉默不语，只有在她看过去时，才会眨眨眼，露出一个只有两人懂的表情。
谈判持续到日落，终于达成初步协议。宁姒伶需要回京复命，齐子莲也答应继续撤军。
"宁爱卿，"临别时齐子莲突然叫住她，"朕有个私人请求。"
宁姒伶警惕地看着她："陛下请讲。"
"朕久闻宁国京城繁华，想微服私访一番。"齐子莲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不知宁爱卿可愿做向导？"
几位齐国大臣立刻出声劝阻，说太危险。齐子莲却一意孤行："有宁爱卿在，朕很安全。"她意味深长地补充，"毕竟，朕与宁爱卿...交情匪浅。"
宁姒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疯子要潜入宁国京城？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值多少钱吗？
"陛下三思。"宁姒伶咬牙道，"京城人多眼杂，恐有不测。"
齐子莲笑了："宁爱卿这是...关心朕？"
当着众臣的面，宁姒伶不能发作，只能强忍怒气："臣只是为两国大局着想。"
"那不如这样，"齐子莲状似随意地说，"朕带少量随从，住在宁爱卿府上。有将军保护，万无一失。"
宁姒伶差点咬碎银牙。这哪是征求意见，分明是通知！
"若陛下执意如此..."她一字一顿地说，"臣自当'尽心'款待。"
齐子莲满意地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十日后见，宁爱卿。"
回关的路上，副将好奇地问："将军，齐皇跟您说了什么？您脸色不太好..."
宁姒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准备接待贵客。"
当晚，宁姒伶在灯下反复研读和约条款，突然发现最后一页的角落画着一朵小小的莲花，旁边写着："想你了，姐姐。"
"这个...这个..."宁姒伶气得语无伦次，一把将文书拍在桌上，却又在无人处悄悄红了耳根。
十日后，宁姒伶回京复命。皇帝对和约十分满意，尤其是得知齐国愿意先行撤军后，龙颜大悦，当场赏赐黄金千两。
"爱卿劳苦功高。"皇帝和蔼地说，"朕思来想去，之前赐婚之事确实欠妥。爱卿若有中意之人，尽管告诉朕，朕为你做主！"
宁姒伶脑海中闪过齐子莲那张狡黠的脸，赶紧摇头："臣一心为国，暂无成家之念。"
皇帝似乎想说什么，这时太监匆匆来报：齐国使者到！
来者正是玄甲军统领，他恭敬行礼："奉我国陛下之命，特来告知宁将军，我军已全部撤回境内。"他递上一封信，"这是陛下亲笔书信。"
宁姒伶接过信，心中警铃大作——齐子莲又在玩什么花样？
果然，信中写道："朕已先行一步，在将军府恭候大驾。——莲"
宁姒伶眼前一黑。这个疯子居然不等她回京，就自己跑去了将军府！
匆匆告退后，宁姒伶快马加鞭赶回府中。一进栖梧院，她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齐子莲穿着宁国贵女的服饰，正悠闲地坐在梧桐树下品茶，仿佛从未离开过。
"回来了？"她笑吟吟地打招呼，"我煮了姐姐最爱的莲心茶。"
宁姒伶屏退左右，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疯了？若被人认出来..."
"放心，"齐子莲轻松挣脱，"除了你，没人见过我的真容。"她转了个圈，"我这身打扮如何？像不像宁国贵女？"
确实，她现在的装扮与当初的小丫鬟截然不同，更添几分贵气。但...
"你的眼睛。"宁姒伶皱眉，"太特别了。"
齐子莲眨了眨那双猫儿般的杏眼："这个简单。"她从袖中取出一副轻纱，"出门时戴上便是。"
宁姒伶还想说什么，齐子莲突然凑近："姐姐这么紧张我？"
"我是怕你连累我！"
"口是心非。"齐子莲轻笑，"姐姐明明收了我的簪子和玉佩。"
宁姒伶语塞。确实，这两样东西她一直带在身边，甚至...
"姐姐枕头下还藏着我绣的香囊呢。"齐子莲得意地说。
"你翻我东西？"
"需要翻吗？"齐子莲无辜地眨眨眼，"那是我放的，我当然知道在哪。"
宁姒伶彻底败给这个无赖了。她疲惫地坐下："你到底想怎样？"
齐子莲突然正色："我要姐姐认真考虑我的提议。"她单膝跪在宁姒伶面前，仰头看着她，"不是作为齐国女帝对宁国将军，而是齐子莲对宁姒伶。"
月光下，少女的眼神纯净而炽热，让宁姒伶想起初见时那个"柔弱可怜"的小丫鬟。
"为什么是我？"宁姒伶轻声问。
齐子莲握住她的手："因为只有姐姐会在我装柔弱时真心保护我，也只有姐姐...能让我心甘情愿示弱。"
宁姒伶心跳加速。她应该抽回手的，却鬼使神差地握得更紧。
"给我三个月。"她最终说道，"若三个月后，两国和约执行顺利，百姓安居乐业...我就答应你。"
齐子莲眼睛一亮："一言为定！"她突然扑上来抱住宁姒伶，"到时候我要办最盛大的婚礼，让全天下都知道，宁姒伶是我的皇后！"
宁姒伶被她撞得后退两步，无奈地摇头："疯子..."
但她没有推开这个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