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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繁荣迷走之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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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人认为，这座城市不愧于“繁荣之城”的殊荣。
远道而来的游客，一路风尘。在郊外看到满地憔悴枯草，内心会吐槽伯德伦萨疏于管理。不过，接过守关人递给的入境许可后，他们的心态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天鹅绒礼服般色泽，丝绸的柔顺触感，令人难以置信——沃森威绸，这种昂贵稀缺的珍品，居然会被使用在每天不知分发出多少百份的许可证明上！
排前面那游客捧着许可证欣喜若狂，崇敬得都要把它举到头顶了。青年瞟了眼那张许可证，心里暗忖：伯德伦萨如此慷慨地放出这么多许可证，不知道是抽了风还是有钱没处花。
把守关人桌上的一打许可证细细打量后，青年内心更加困惑。虽然光泽和颜色都十分接近，但从纹理的排列来看……那绸带的名字约莫不是沃森威，而是希尔科。
那是一种经常被奸商拿来与沃森威绸混淆的丝绸，是价值低了不止三分之二的劣等仿制品。不用希尔科绸是正当买卖不得触碰的基本规则——遗憾的是，仅限于丝绸行业内部。而来到伯德伦萨的普通信徒中外行是大多数，他们眼里只会有名扬天下的真品，也只会产生误解。
问题出现在这里。伯城领主家族是前朝贵族出身，百年来一直保留着对商业高度的敏感。自小接受良好熏陶，再加上手上掌握着这么一个富饶之都，现任领主不可能不明白两种布料的区别。而拿希尔科撑场子装豪华，岂不是有损商业道德？
如果没有资金，完全可以换一种装饰，何必鱼目混珠、以假乱真？
伯城连魔力的掩饰都不屑于去做，其中用意恐怕不是节约成本那么简单。
那个狂喜的游客带着夸张的姿势进了城。守关的士兵齐齐望向那人手舞足蹈的背影，有人已经窸窸窣窣地笑起来，似乎在观看一只喝醉了酒的猴子。
很显然，这不是善意的笑。这些士兵看起来知道真相，却乐得欣赏游客沉浸在虚幻喜悦之中的丑态，并不揭穿。
坐在桌后看起来像队长的士兵拍了一下桌子，其他士兵立马收声归位。
望着这一幕，青年缓缓眯起眼睛。
队长没有抬头，盔甲里传出隔了一层的声音，闷而冷硬：“很抱歉，这几个是新兵，笑点很低。流程继续。”
“没关系，没有耽误太久时间。”
“很快就好。你是德若里，特拉维尔人……‘民族’怎么是苏克利？”队长提笔悬在半空，头依然没动，盔里灰蓝色眼睛转动，上下打量，“你的黑发棕眸彰显了你的东方血统。”
德若里带着些惊讶看向他——走南闯北的旅途里，很少有一眼就认出东方人的萨利民。
“我推测您来自华国。既然身份证明有误，我不能让您通行。”
“诶！你别这么死板！”士兵身后的小胡子男人原本还在百无聊赖地望着天，一听前半句话，随即凑上来笑道：“这玩意哪会写上异国他乡的民族啊！贵客，您真是东方人？”
有人解围，看来不用被“例行”抓去审讯室了。还好他在伯城的运气没那么糟——毕竟在前几个城市，他简直像被当地统治神诅咒了一样倒霉，不仅因为长相被当成异神传教士抓了起来，还差点被越狱的堕落者啃了脖子。
德若里轻舒一口气，心里感慨万千，面上不显露态度地回道：“您可以向特拉维尔城核对。”
“杰克，把通行证给这位客人，”小胡子笑容越发造作，“他可是贵客！”
队长眼珠子转过去，笔下不停：“下一位。”
小胡子哼一声，直接把他手下压着的那张纸抽出来，说：“请跟我来！”
后方的人群见状，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德若里回过头去，与一道道疑惑或愤怒的目光相遇——恐怕被误会了。
小胡子却说：“没关系的，这是正常流程。他们会理解的。”
左弯右绕着，德若里发现，他们离正门越来越远。
“我们这是去哪儿？”
“侧门！如您所见，这里有些人对异国人不太待见，所以只能委屈您啦！”
即使这异国，被冠以东方、华国之称——两个能让所有怀揣着发财梦的萨利人眼睛一亮的名词。相传那儿是个琉璃为瓦、金碧辉煌，无比富庶的地方，是心向神往的所在、奇遇故事最好的寄托。然而，无边大海和荒凉沙漠的地理屏障将东西方隔成两个天地，冒着风沙而来的贝都因商队将迢迢万里之外的物什捎来萨利，才带来了关于遥远东方国度的遐想。
东方人的官方造访，整个萨利历史上只有两次。除却战败被贝都因俘虏的将领，就是那支被萨利国王盛情接待的商队。这两次交流和平友好，因此，德若里想不明白他为何也会不受待见。
“总有些人觉得自己血统天下第一嘛。”小胡子自然地接过青年手上的大箱子，露出无奈的微笑。他把印象里关于东方人的描述往眼前的青年身上一套——正合适。只是有一处不对……
“据说东方人头发是直的，但您的为何像我们一样卷？”他问道。
德若里拨了一下后脑勺的低马尾：“我找人烫的。入乡随俗嘛。”
男人脸上的小胡子抖了抖，从底下的厚实嘴唇里迸发出爽朗的笑声：“我明白了，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不过您的异国面孔还是会被认出来呀。伯德伦萨有一位手艺不凡的魔力化妆师，要是您在圣典日之后还待在这，我就把她介绍给您！我保证，她能把您的头发连带长相打理得跟我们一样！”
这位小胡子居然立马理解了他的意图。德若里有些心动，毕竟低调是避免自己惹祸上身的必备技能。
“我只在这待三天，恐怕等不到那时候。”顾及到庆典日对非信者的影响，他还是选择了拒绝。
“是吗？有些遗憾。她可是伯德伦萨手艺最好的人，绝对不辜负您的期待。”
“您这样一说，我可有些好奇了。她是什么身份？”
在一声咔哒轻响后，小胡子拉开面前木门的锁头。缓缓开启的木门带来城内明亮的光线。
“城中的异类，”他背着光，面上笑容莫测：“我们都和您一样。”
德若里也笑了。他向小胡子伸出手：“非信者协会，德若里向您致意。”
他的手握上了对方苍白的手掌。只见对方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维特·利利特向您致意。”
维特·利利特，正是协会驻伯德伦萨对接员的姓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