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实验误差与心跳过载 ...
-
温衍站在实验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他今天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到，手里还拎着两杯咖啡——一杯是他惯常喝的焦糖玛奇朵，另一杯则是纯黑咖啡，无糖无奶，杯身上贴着张便利贴，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这是他第三次尝试和陆寒川“和平共处”。前两次的结果分别是：
一、他的咖啡杯打翻了陆寒川的实验记录本，导致三天的数据泡汤。
二、他试图用实验室的微波炉加热午餐，触发了烟雾警报，整栋楼的人被迫疏散。
今天，他决定重新做人。
他推开门，发现陆寒川已经在了。男人背对着门口，正在调整一台精密的光谱仪，白大褂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晨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冷峻的轮廓。
温衍清了清嗓子：“早啊，陆教授。”
陆寒川头也没回：“咖啡放在桌上，别靠近设备区。”
温衍撇撇嘴，轻手轻脚地把咖啡放在自己的临时工位上。他的桌子依旧乱得像被龙卷风扫过，草稿纸、参考书、吃了一半的能量棒堆在一起，而陆寒川的那半边实验室，每一台仪器都像艺术品一样陈列，连数据线的摆放角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
他盯着那杯黑咖啡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其实，我有个想法。”
陆寒川终于转过身，银边眼镜后的目光冷淡而锐利：“关于？”
“关于你的量子退相干模型。”温衍从包里抽出一沓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边缘还画着几只卡通恐龙，“我昨晚重新推演了一遍，发现如果引入非线性约束条件，可能会更贴合实验数据。”
陆寒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走过来，接过那叠纸，快速扫了几眼。
温衍的推导过程一如既往地混乱，符号跳步严重，但核心思路却意外地清晰。陆寒川的指尖在某一行公式上停顿了片刻，突然抬头：“你用了分数阶微分？”
“嗯哼。”温衍咧嘴一笑，“传统模型假设环境噪声是线性的，但实际系统里，耦合项可能具有记忆效应——就像黏弹性材料一样。”
陆寒川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转身走向黑板，拿起粉笔开始写公式。他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和温衍的狂草形成鲜明对比。
温衍凑过去，站在他身旁，两人的肩膀几乎相贴。他闻到了陆寒川身上极淡的冷杉气息，混合着实验室特有的金属和消毒水味。
“这里，”温衍伸手点了点某个项，“如果考虑非马尔可夫过程……”
他的指尖不小心蹭到了陆寒川的手背。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对方的肌肉微微绷紧，但陆寒川没有躲开，只是继续写公式，声音比平时低了一度：“这个近似成立的前提是关联函数可分离。”
“所以我们需要重新设计实验验证。”温衍收回手，歪头看他，“怎么样，陆教授，要不要合作一把？”
陆寒川放下粉笔，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们要共用设备、共享数据，并且——”温衍拖长音调，“你不能再把我赶出实验室。”
陆寒川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拿过温衍带来的那杯黑咖啡，喝了一口。
“明天早上七点。”他淡淡道，“迟到就锁门。”
温衍眨了眨眼，突然笑了。
三天后，量子计算实验室。
温衍趴在实验台上，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眼睛酸得发疼。他们已经连续工作了十二个小时，尝试了七种不同的参数组合，但结果依旧不够理想。
“再来一次。”陆寒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样带着疲惫的沙哑。
温衍揉了揉太阳穴：“我觉得问题可能出在初始态制备上。”
他站起身，走到设备区，开始调整激光器的参数。陆寒川站在他身后，两人的影子在实验室的蓝光下重叠在一起。
“偏振角再偏0.5度。”陆寒川突然说。
温衍照做了。
屏幕上的波形突然稳定下来，两组量子比特的纠缠度曲线完美贴合了理论预测。
“成功了！”温衍猛地转身，差点撞上陆寒川的胸口。他抬头，发现对方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间，他能数清陆寒川睫毛的根数。
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寒川先退开一步，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数据保存，然后重复三次验证。”
温衍摸了摸鼻子，转身去操作电脑，却发现自己心跳快得不像话。
深夜11:30，实验室休息区。
温衍瘫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罐冰可乐。陆寒川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正在整理今天的实验记录。
“所以，”温衍灌了一口可乐，“我们是不是该给这个新模型起个名字？”
陆寒川头也不抬：“学术规范要求用发现者姓氏命名。”
“那叫‘陆-温模型’？”温衍晃了晃脚，“听起来像某种中餐馆的招牌菜。”
陆寒川的笔尖顿了一下：“或者‘非马尔可夫量子记忆效应’。”
“太长了。”温衍撇嘴，“不如叫‘恐龙模型’吧，我在推导草稿上画了好多只。”
陆寒川终于抬头，用一种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着他。
温衍笑嘻嘻地回望，突然发现陆寒川的领口松了一颗扣子，露出锁骨的一小片皮肤。在实验室的冷光下，那片肌肤白得几乎透明。
他猛地移开视线，可乐罐在手里捏得咔咔响。
次日清晨，物理系走廊。
赵教授拦住了刚来上班的温衍：“听说你和陆教授的合作有突破了？”
温衍打了个哈欠：“嗯，发现了一种新的退相干机制。”
“真难得。”赵教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陆寒川以前从不和人合作，他的实验室连保洁阿姨都要签保密协议。”
温衍挑眉：“那我岂不是破了他的戒？”
“何止。”赵教授压低声音，“他上周特意去找校长，要求延长你们实验室的共用期限。”
温衍愣在原地。
当天下午，实验室。
温衍靠在陆寒川的办公桌边，手里转着一支笔：“听说某人去校长那儿给我求情了？”
陆寒川敲键盘的手指停了一瞬：“只是科研需要。”
“是吗？”温衍俯身，凑近他的电脑屏幕，“那为什么你的搜索记录里有‘温衍普林斯顿论文’？”
陆寒川猛地合上笔记本。
温衍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陆教授，你该不会偷偷关注我吧？”
陆寒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如果你再窥探我的隐私——”
“——你就把我塞进粒子对撞机？”温衍仰头看他，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说真的，你生气的样子比平时好看多了。”
实验室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得稀薄。
陆寒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冷冷道：“回去工作。”
但温衍分明看到，他的耳尖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