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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占有欲|望 ...

  •   【如果都能放下,那么不如说没有一点执念。】

      江遇行拎起长夏做完的卷子,用红笔标注了几处,索性一次性给他讲个大概,回家之后只要再练一下相关的题型就可以应付绝大多数的题目——应试能力的提高,江遇行的重点在这儿。

      但是在这次长夏收好卷子之前,突然问了他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

      “江遇行?”

      “嗯,怎么了,还有哪里有问题?”

      “如果你......”长夏斟酌了一秒,慢慢说:“怎么界定......”随即他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一般,卡了一下壳。

      “就是朋友——这个怎么分?”

      江遇行顿住动作,靠回桌角,目光里含着淡然的审视......但最后还是温声问他,就像是经验娴熟的猎人跟一只幼兽讲道理——“有什么让你感到很困扰的人出现了,对不对?”

      江遇行不是十几岁的少年。

      而心绪终日不宁的也不止长夏一个人。

      长夏看着他沉静的眼眸,突然哽住了:“......没事,我自己想想吧。”他偏过头,没有再看江遇行的眼睛——他心里一团乱麻,实在说不清楚。

      他这个问题都不知道是问给谁。

      可是江遇行却单手把他按在了座位上,脸色着实称不上温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长夏这才发现,江遇行不笑而且俯视人的时候,是很容易有……上位者的感觉的,现在,他感觉有点不妙。

      诡异而让人感到窒息的氛围再度蔓延,半晌,江遇行才说:“要不要告诉我是谁?长夏。”

      “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些意见。”

      他这话说的软,但是姿态罕见地,非常强硬。

      告诉江遇行是谁?

      他的头更低了。

      长夏垂下眼睛的时候很无辜,但是那眉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思——江遇行太熟悉这个神情了,纠结、审慎、随时准备蒙混过关。莹白的皮肤衬得鸦羽般的长睫愈发黑白分明,如同染墨,低垂时便在眼下投了一片淡淡的影,就像是洗墨时晕开的山岱......唯有目光不似从前一般澄澈似琉璃,长夏只敢把这情绪和眼神藏在眼睫的垂帘之后,并不敢让身前的人看到半分。

      江遇行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却像是有千钧的压力压在肩头,声音竟仍是温和的:“长夏,告诉我,是谁。”

      江遇行的异样已经是长了眼睛就可以看出来的程度了。

      他现在太有压迫感,长夏不适应地后撤了身体,耳边却响起一个男生的声音:“......所有恋人都是从朋友开始的,你可以和我先做朋友,总有变质的那一天——先答应我吧?”

      在一地落花的残余香气中,他当时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

      他当时说什么?

      其实什么都没有说。

      他当时只是非常震惊于这人居然是喜欢男生的,是喜欢自己的,并没有来得及去深想,却猛然被男生的下一句话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况且我能感觉出来,你好像也是喜欢男生的吧?”

      “你跟我一样。”

      那句话不亚于蒙头一棒,长夏结结实实的懵在了原地。

      他不明白。

      江遇行的身体离他很近,突然伸手托起了他的下颌,动作很轻柔,却把长夏复杂而闪避的目光看的清清楚楚。

      “怎么?是喜欢的人吗?”

      听到江遇行的话,迟钝的大脑来不及思考,先被一种让人颤栗的紧张感钉在了原地,面前的江遇行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让他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压力。

      他没见过这样的江遇行。

      虽然嘴角还有温和的,残存的笑意,但眼神里面冰冷的的淡漠却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明白,心脏倏地一缩。

      好似风雨欲来。

      江遇止正要上楼,恍然想起哥哥说的,另一个哥哥要考试,让她有事发消息,手机开了震动,他会看到的。

      于是在楼下客厅打字:“哥,小提琴老师临时有事,今天晚上来不了了,我待会想去逛超市,想你陪我去,好不好?”

      江遇行的手机震动了一秒,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扣下了。面前的少年神态紧张,左手手指微微收在一起,压在桌角,视线闪躲。

      江遇行声音淡淡的:“不想告诉我,是吗?”

      霎时间坐在椅子上的人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就像是有什么改变即将发生一般,他感觉江遇行已经看透了他在想什么,那些不可言说见不得光的......本质。

      他本能地抗拒那样的后果,本能地感到不安,下意识的,手压攥住了江遇行的衬衫袖子。

      但江遇行没有再说哪怕一个字。

      被托着抬起下颌的力消失了,江遇行不容拒绝地拉开了他的手,缓缓离开靠着的桌角,替他收好了卷子,装进了文件袋里,又帮他拿过衣服,展开,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在赶......催他走。

      长夏撑了一把桌子才站起来,或许是心绪一瞬间太过于紧张,导致他没能说出哪怕一个音节。

      喉咙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挤压着。

      一瞬间他已经在脑海里回想完整了一件可怕的事——曾经多次揣摩过的,他们关系的结束,注定的被迫离别。

      而江遇行只会根据他那良好的“教养”、“内涵”,即使对他失望,也会选择什么都不说,直到慢慢把他推出自己社交圈。

      他没有勇气,多年一直都需要借着江遇行的一点影子指明前进的岔路。他太懦弱,导致最后连可能的退场都是被迫悄无声息的——

      江遇行会不会已经把他筛选出去了?

      根据他的表现,他的异样,从而判断他不是能达到他朋友的标准的那种人。

      江遇行拉过他的胳膊,把文件袋给他。

      长夏不敢接,接了的下一步就是穿衣服走人,然后就是慢慢被丢掉。

      不要......

      他僵硬地抬起头,原本莹白的肤色此刻已经变成了苍白,显得眉目更加深刻分明,水浸墨画一样惊心动魄,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已经带上了满满的恳求和疲惫。

      长夏甚至不敢开口。

      就像一只可怜的幼兽。

      僵硬,颤粟。

      江遇行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却仍旧平淡,不容拒绝地把文件袋放在他手里,先一步走出房门,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的意味很明显。

      长夏拿着文件袋,满脸茫然,怔怔地看着他。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这一步之后又不肯再走,然后看了一眼江遇行,终于轻轻道:“如果我说,能不能......”

      此刻他已经完全陷入了紧张之中。

      江遇行没有反应,像是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锋利的眉眼映着冷光,像是没有温度一般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那十年他经常也会想,如果不是长夏自小坎坷的话,会不会也平安喜乐,会不会也有大好前程,会不会跟别人结婚生子,会不会没有那么多伤病——已经失去之后他觉得长夏只要平平安安活着就好,也可以不属于自己,但真的到......面前的人真的鲜活柔软的时候,他却只有无穷的、这个人必须属于自己的占有欲望。

      自从第一次见到祁长夏,他每一天都在压抑,每一寸灵魂都在渴求着再次与活着的爱人拥抱。

      十年的痛苦实在是太忧怖绝望,他想要让自己不要那么强求执迷,但是根本不能够。

      整整十年。

      他要是想释怀早就他娘的释怀了。

      他是伪装成十七岁少年人的江遇行,守着一个死宅子,当活棺材有十年光阴的未亡人。

      他……

      但是这样对待什么都不知道的长夏有点残忍。

      江遇行在原地僵了半秒,终于又回身关上了门。

      他才多大。

      江遇行拿下长夏手里的文件袋:“坐。”

      对面的人动了。

      他没有想要赶人走。

      江遇行神色淡淡,站在他身前:“别怕,我没有生气。”

      干燥温暖的温度蹭过长夏眼下一小块薄薄的肌肤,竟然就像是替他擦去眼泪一般,江遇行接着问:“要不要下楼吃点水果?”

      长夏的身体轻轻一僵。

      江遇行叹了口气:“我真的没有生气,是我吓到你了?”

      半晌,长夏终于小声说:“如果你发现我并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会不会讨厌我?”

      他害怕,害怕好不容易跟一直追着的人做了朋友,半途却要被他排除出社交圈。

      真的好不容易做了朋友。

      曾经不会在人潮中看到他的江遇行。

      他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不是喜欢,但已经无比恐惧失去。

      “之后你也可以告诉我,没有事情会改变。”

      长夏慢慢点点头,又不说话了,头在他手边垂着,露出一小段没有被发丝遮住的脖颈,江遇行看到那一块皮肤上留下的一道圆点形状的疤痕,突然很想揉一把。

      江遇行敛眉低目,垂视着身前的人。

      此刻他们没有身份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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