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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鱼的回忆1 ...

  •   清吧里的音乐很缓,突然又放了一曲《梦中的婚礼》。

      鱼岸将一整块蛋糕全都吃下去,耳边的声音似乎模糊起来。

      “岸哥!多吃点,再来点小酒酒喝!”

      “哇塞,这家的鸡腿西蓝花,简直是健身人的最爱啊!”

      “沃日,这鸡尾酒咋这么好喝?不行了,我要要配方去!”

      鱼岸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喝了几口辛辣的水,就倒在了一片深海里,沉睡不醒。

      “我去?岸哥,这个酒的酒精度数太高了,你悠着点,喝快了会晕。”

      “唉唉唉——您真晕啊!?”

      鱼岸的耳边鸣起一堆蝉的奏乐,他睁开眼,仿佛回到了那年的夏天。

      他本以为会和陆鸣弓一直开心快乐地生活下去,没想到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陆鸣弓要出国了,听说是去新加坡哪个国际前几的学校读书。

      鱼岸是最后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

      是啊,谁会和一个和命案有着纠缠的人说话呢?再说了,鱼岸成绩不好,平日里就喜欢和倒二一起玩篮球,什么混混的事儿都做过,看起来烂到要死。

      也许再不可能的事情放在鱼岸的身上都是可能的,而陆鸣弓的出现可能又会成为不一样的说辞,学神只是追着他的便宜哥哥,一不小心误入现场罢了。

      他问同学问题基本上不会得到回答,直到他去陆鸣弓宿舍找人时,他几个小学生室友说漏了嘴,陆鸣弓要出国了,这几天出门是在去上雅思课。

      鱼岸一直知道陆鸣弓和他不是一类人,可当听到他要出国时,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轻易地就决定离开,就算他鱼岸为陆鸣弓做得再多,他也不会为自己停留。

      鱼岸打探到陆鸣弓报的雅思班在哪里,课都没上就去堵人。

      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堆成的小巷里,一个白衬衫校服,领子纹着黑条纹的少年走了出来,鱼岸刚想凑上去,却被陆鸣弓身后的另一个人吸引住。

      这不是他花了几千块钱请来的演员,马司机吗?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当时他们刚从李村逃出来,陆鸣弓平日里总是魂不守舍,晚上睡觉还会说梦话,鱼岸只要一上他的床,陆鸣弓就会凑上来紧紧抱住他喊妈妈。

      喊得次数多了,鱼岸真的觉得陆鸣弓想家了,或许说他的魂丢了。

      他们都是流落在外的孩子,魂找不到家很正常,鱼岸独自想了好几天,打算找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那就是帮陆鸣弓找家。

      他先是求帮他们审理李村案件的警官帮忙,可惜一连找了几个月都没找到陆鸣弓的家在哪里。

      鱼岸只好自己找,陆鸣弓的记忆不深,只知道自己家很有钱,是比钱泉还有钱的存在,于是鱼岸将目光投向了所谓的上流社会。

      这里的人一贯会狗眼看人低,鱼岸悄悄打探了很久都没有下落,眼见着陆鸣弓的行为越来越奇怪,鱼岸简直心急如焚,这几天头发都被抓掉不少。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倒二给他起了一个主意:【帮陆鸣弓伪造一个家先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鱼岸立马拒绝了这个提议,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陆鸣弓都有回家的权利,他鱼岸不应该擅作主张,这样为难陆鸣弓。

      激怒鱼岸做决定,是陆鸣弓自己出去摆摊赚钱的事情。

      鱼岸很想反对,可陆鸣弓却一身反骨,整日里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知道给自己下达一个指令:赚钱。

      他仔细观察了陆鸣弓赚钱的目的,而后又发现自己的香水丢失不见了,鱼岸这才恍然大悟。

      陆鸣弓似乎在攀比。

      陆鸣弓的变化似乎成为了一切的导火索,两个没长嘴的少年都在做着为你好的事情,谁都没有开口问问对方:你需要吗?

      鱼岸不知道该如何按住陆鸣弓拜金的心,他总觉得陆鸣弓像一块很好吸水的海绵,吸收知识很快,吸收赚钱的能力也很快,可陆鸣弓缺乏的东西却非常致命,他无法做到自控。

      学习里,如果学到了容易学的部分,陆鸣弓能连续一个月天天学这一门,而且永远也学不厌倦,吃到了好吃的东西,他也会不厌其烦地吃一样,就连心情不好时,去的都是同一家甜品店。

      陆鸣弓如果对一样东西产生了执念,那他会把这样东西放在自己的生活里,让他充斥自己生活的每个角落,直至被他同化。

      这样的精神状态本就令人堪忧,再加上他最近不听话,还经常和鱼岸闹小脾气,一闹脾气就不吃饭,更气人的是,陆鸣弓根本察觉不到自己会饿。

      鱼岸不得不管他,他甚至觉得自己如果不管陆鸣弓,他会像一株没了水的花,马上死掉。

      这样的花,娇气、难养,放在谁跟前养育,鱼岸都不放心,就算陆鸣弓的父母来告诉他,他们回去会好好养陆鸣弓的,鱼岸说不定会日夜牵挂着自己的这朵娇花。

      因为人是会变的,如果陆鸣弓是只小猫,本来在家里天天吃猫粮吃惯了,现在去外面尝到了肉的鲜甜,回去再继续吃昂贵的猫粮,骨子里也会想起那段不一样的记忆。

      如果陆鸣弓回去了,他们说不定就永远也见不到了。

      鱼岸不放心任何人来养陆鸣弓,他也有能力和自信能养好陆鸣弓,所以鱼岸最终还是选择了欺骗。

      他的道德永远因此受到谴责,因为鱼岸做的是错事,不过他仍然在暗中寻找陆鸣弓的家,他每天夜里都对着上天说:求求你们,如果他能找到家是最好的,如果找不到,那就让他永远被我养着吧。

      可陆鸣弓现在和他找的“演员”勾结在一起!鱼岸连忙躲在一旁,听着穿着蓝色司机服装的马叔叔喊陆鸣弓:“小陆同学,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富二代,他们家在找孩子?”

      太凑巧了,鱼岸见状连忙竖起耳朵去听,他躲在广告牌后,听见陆鸣弓说:“什么富二代,我忘记家了,不知道怎么回去,也不想回去。”

      “那个人,很有可能是鱼岸。”

      鱼岸心里一紧,只听见陆鸣弓问道:“怎么可能?我哥是李村人。”

      “他是李村人,也是那个叫大鱼的小手下吧?”马司机叹了口气,道,“我是有亲戚在大公司当秘书,听说他们家公司老板孩子丢了,那孩子的血型是B型,脚后跟还有一块紫色的胎记,像一根刺一样,看着怪吓人的。”

      咚咚咚……

      是鱼岸的心跳声,他握紧手里的书包带,没错……真的没错……他是B型血,而且右脚有一块紫色的胎记,从脚心一直蔓延到跟腱处,像一处被设计好的纹身。

      难道陆鸣弓没有找到父母,他反而先找到了家人?

      不……不,这样也太不公平了,他鱼岸绝对不会丢下陆鸣弓不管的。

      陆鸣弓的声音淡了一瞬,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没个风影的,怎么能信?再说了,如果鱼岸真是富二代,我哥哥没了,我一个人流落在这里,我多可怜?他不能被他爸妈认回去!”

      这段话听起来一股酸味,鱼岸听完心里狠狠揪住,他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陆鸣弓啊,陆鸣弓,你怎么能那么心狠!

      他鱼岸什么坏事都能做,用的是干干净净的水去浇灌陆鸣弓,可为何得到的却是一手刺?

      “你这人也太狭隘了吧?你哥哥当富二代,肯定不会把你丢下,你这样想,真的是太恶心人了。”

      是啊,陆鸣弓你太恶心了。

      鱼岸傻傻地发着呆,他听见陆鸣弓笑着说:“叔叔,我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

      这样的阴森的语气和神态,鱼岸从未见过,他有些后悔听到陆鸣弓的这段对话,这样显得他做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愚蠢和恶心。

      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鱼岸坐了好一会儿,还是打算找陆鸣弓谈一谈,没想到刚到宿舍门口,便听见陆鸣弓炫耀般的声音。

      “哎呀,你们不知道,我的出国机会是一个有钱人资助的,他说我很像他的孙子,所以来我们学校搞资助,就给了这个出国留学的机会!”

      这时,一个小学生指着陆鸣弓的脚,惊奇道:“唉?小陆哥哥,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和鱼岸哥哥一样的胎记啊?”

      “啊?”

      陆鸣弓歪着脑袋,有些不解:“什么叫做和鱼岸哥哥一样的,这个胎记本来就是我的啊,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

      “骗人啊,我以前就没看见你有的!”

      “对啊对啊,这是你刚刚纹身的吗?”

      陆鸣弓不悦地反驳:“什么纹身?小孩子能纹身吗?纹身店都说了,未满十八禁止纹身!”

      小孩们被这个未满十八吓了回去,只有站在门外的鱼岸,心凉了半截。

      陆鸣弓这是提前知道了鱼岸的身世,想着法子去占有它。

      鱼岸像一具行尸走肉,回到了宿舍,当晚就发了很大的烧。发烧好啊,如果发烧能忘记一切,他想永远地忘记这个白眼狼。

      鱼岸没想到比病先痊愈的,是警察的传唤。

      他们说周潜掌握了一堆鱼岸蓄意挑唆程弦自杀的证据,企图和鱼岸这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小孤儿打官司。

      鱼岸烧得晕乎乎的,他的手莫名其妙地被戴上银亮的手铐,莫名其妙地被带上警车。

      坐上警车之前,他看见在管理员阿姨怀中的陆鸣弓,他正哭着朝警察们吼:“我哥哥还在发烧,我哥哥还在发烧,警察叔叔,求求你们先带我哥哥去医院,他一发烧就要烧好几天,求求你们带他去医院啊……我不能没有我哥哥,我不能没有我哥哥!”

      我不能没有我哥哥……

      鱼岸无声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闭上眼睛,听着警笛响起,悲哀地想:他的嘴里到底哪一句话是真话?

      被反复地提审,然后被关起来,就算警察叔叔给他吃了退烧药,打着吊针,鱼岸都不会松口。

      因为它们本来就不是自己弄得,那些证据里包括程弦的日记,鱼岸留下的信件,还有一份两人一起去KTV唱歌的监控录像,再加上还有一份在自杀前两天写的回绝信,似乎能把鱼岸挑唆他人自杀的罪名坐实。

      可鱼岸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他从未给程弦写过信,是程弦跟个疯子一样,见到他就想让他帮他杀杀痒,鱼岸哪里知道杀的是哪里的痒?

      就算鱼岸存了想毁掉程弦的心思,可为何鱼岸就是站在那里,这位让很多人尊敬的年长者就犯了病呢?

      如果要定罪,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不给死去的程弦定罪,反而要给他定?还要拿出一堆根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来冤枉他。

      可警察这边的证据链也不太足,他们说念在鱼岸是未成年,所以不会拘留太久,可没想到程弦的家人把这件事情闹到了媒体上。

      一时间,鱼岸的一切都被拙劣地暴露在外,他本该成为英雄,却被众人讨伐成该死的潘多拉魔盒。

      拘留时间一到,鱼岸成为了众矢之的,他出警察局的时候,陆鸣弓在等他,鱼岸的眼里已经没有光,他看着陆鸣弓的眼睛,然后低下了头。

      陆敏弓也有些局促,他低下头,接鱼岸回去。

      回福利院后,鱼岸总觉得很多东西都变了,比如福利院突然多了很多新衣服新被褥,鱼岸正安静地坐在床上发呆,思考到底是谁做的这些伪造的证据,是周潜吗?

      可能是,毕竟他也算是爱着程弦的。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阵声音打断了鱼岸的思绪:“岸哥!你快去体检!快去!”

      体检?

      鱼岸不明白,他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被拉到平日里只有领导视察才会开放的多功能大厅,他被人脱下鞋袜,坐在椅子上时,鱼岸愣愣地想。

      他应该是在童话剧里演灰姑娘,试着他丢失的水晶鞋。

      “孩子,是你!真的是你!”

      鱼岸被一个老人死死抱住,他看见老人身后站着的陆鸣弓,一行清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陆鸣弓,是什么让你回心转意,知道心疼我了?

      鱼岸有了亲人,他像是泡在梦境里,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心里一阵犯嘀咕。

      这是他的爷爷吗?他不是父母都死了吗,大鱼哥亲自给他们办的葬礼,那时鱼岸六七岁,对父母的离去还是有记忆的。

      不过那个村子的人都是病态的,谁知道鱼岸到底是不是那家人的亲儿子。

      就算找到家人,也无法阻挡鱼岸被告上法庭的路,周潜又拿出了一堆更为重磅的证据。

      那就是一打床照。

      这是鱼岸为了收集证据,让那些受害者去反抗程弦,专门灌醉程弦拍的,照片里的程弦布满鞭痕,法医鉴定出程弦尸体上的多处施暴痕迹和照片里的完全能对应得上。

      鱼岸没有拍到自己的脸,可他的脚出了镜头。

      那道胎记像一道诅咒,为一切都定了音。

      “咚——”

      终于,在那个庄严的法庭上,一锤定音。

      “被告人鱼岸,因犯故意挑唆他人自杀罪,至使他人死亡,又念其未成年,我司判决被告人三年有期徒刑。”

      鱼岸全身发着抖,站在耀眼的灯光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虚空。

      案件审理结束后,鱼岸拖着沉重的镣铐,走路似乎只能靠着大腿带动,他的脚腕已经被磨破了皮,抬眸,鱼岸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陆鸣弓。

      少管所的围墙上贴着细长的长方形象白瓷砖,瓷砖的美缝是纯黑,看起来肃穆大方,一长串铁线莲破土而出,缠绕在围墙顶端,陆鸣弓就站在一片淡紫色的铁线莲里,眸光带泪。

      一切本该天衣无缝的,他煽动受害者家属去举报程弦时,是在网吧开了小号去鼓动他人的,而且他根本没有诱惑程弦去死,他没有!不过说的人多了,鱼岸都有点怀疑自己当时到底有没有了。

      可为什么会被抓住呢?为什么上天不眷顾无辜的人,反而要惩罚他这个英雄呢?

      两人在一片艳阳里对视,强烈地太阳光刺得鱼岸的眼睛很痛,他似乎快看不清陆鸣弓的脸,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经过他身边时,陆鸣弓突然开口喊了一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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