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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鱼的回忆2 ...

  •   “哥,你发烧好了没有?”

      这是他们十三年前最后的对话,鱼岸回头看着搭上路家便车去国外留学的陆鸣弓,心里的悲凄落了一地。

      “你在假惺惺地做什么?”鱼岸冷冰冰地开口,嗤笑一声,“陆同学,我恶心你,讨厌你,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你远走你的高飞,我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为什么!”陆鸣弓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偏执且执拗地盯着鱼岸的侧脸,鱼岸垂下眼眸,自顾自地往前走,嘴里念了一句诗。

      “棋走终末路,鱼游无对岸……”

      陆鸣弓像是被什么敲得定住,听着那对镣铐拖地的声音,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

      他们逃出来后,曾一起去山里拜了佛,遇到一老僧人,见三个小孩有缘,给他们三人算了算命数。

      鱼岸和陆鸣弓还有李闻逃一起报出生辰八字,僧人给小桃改了个名字,叫闻逃。

      陆鸣弓当时没有名字,大家只喊他鹿鹿,他求僧人给他一个名字,僧人却念了一句诗:“棋走终末路,鱼游无对岸。鸣金骨作弓,枯木死向生。”

      “这世上所有事都会在你们不知晓时形成一条莫名的圆环,孩子……你们的名字不好,正好应了这首悲情诗里的名。”

      僧人盯着鱼岸,摇了摇头,陆鸣弓见状连忙说:“那给我哥哥换个名字呢?”

      “一个人的命格是换不来的,小施主,我可以给你取一个名字,缓一缓你的命。”

      僧人捏着手指算了半晌,对鱼岸说:“这是你的弟弟,你说说,用什么字比较好?”

      “啊?”

      鱼岸想了半晌,心里不由得嘀咕,老秃驴,怕不是你自己想不出来,江郎才尽了,所以才让我这个倒数第一取名字吧!

      “嗯……既然我们叫鹿鹿叫惯了,那就让你姓陆!陆地的陆!额,你刚刚说什么鸣金凯旋,哎呀,我以前玩过弹弓,金子都能叫了,弓为啥不能叫?弓一旦咻咻咻叫起来,肯定杀无赦!”

      “陆鸣弓?”

      记忆里的鹿鹿兴奋地抱住鱼岸的脑袋,脸颊贴在鱼岸的脸颊上,轻柔地蹭了蹭。

      “太好了!谢谢哥!”

      僧人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三个小孩开心地模样,悄然从寺庙后门离开。

      他们去拜佛后,本想找寺庙的小僧人打探打探有没有这个高僧,没想到小僧人摸着脑袋想不出来他们的庙里什么时候出了个老头。

      鱼岸还是觉得这个破庙不靠谱,他骂骂咧咧地拽着鹿鹿去警察局上户口,他的心里只有这个新名字。

      “陆鸣弓?”

      这三个字像是一个诅咒,可能从一开始,他们的认识就是个错误。

      鱼岸听到爷爷身边的秘书来看望时,重复了这三个字。

      他和爷爷的秘书隔着厚厚的玻璃,鱼岸双手被铐住,数着玻璃上的小孔,脑海里只有这一首诗在来回窜动,他叹了口气,问道:“陆鸣弓他去了国外……是哪个国家?”

      “新加坡。”

      “哦……”鱼岸垂下眼眸,语气很平静地说,“你能不能转告我爷爷,陆鸣弓的脑袋里有一个血块,他……”

      话还没说到一半,眼泪突然啪嗒摔到了桌上,他的肩膀轻轻抖动,继续道:“如果可以……请你帮我给他找医生,医生说了,要是血块取不出来,他活不到二十岁……”

      “陆鸣弓虽然有的时候挺笨,但是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是天才,天才和正常人怎么能一样,如果你们无法理解鹿鹿他的意思,我请求你们多听听他需要什么,他去国外肯定过不好,我想求求路爷爷,帮他找找医生,做做手术吧……”

      可能是鱼岸哭得太惨烈,也有可能是来的这个秘书太通人情,他也吸了吸鼻子,安抚住鱼岸的情绪:“你为什么对他……对他那么好?”

      鱼岸的头发已经被全部剃掉,露出光洁的额头,好在他的五官端正且清秀,笑起来眼角还带着一丝狐狸的感觉,可他的眼睛却是那么干净透亮,好像永远不藏尘埃。

      “他是我的小弟,我是他的大哥,我永远不会放弃他,永远罩着他的。”

      明明是笑,可笑得却如此悲凉,好像他被整个世界都抛弃在外,成为了这个世界的边缘人、可怜人。

      秘书的话,鱼岸不知道有没有带给陆鸣弓,他只在后来断断续续知道陆鸣弓的确去美国做了手术,才放下心来。

      狱中生活不好混,鱼岸知晓,出来之后更为艰难,他也挺住了。

      路爷爷不待见他,可能单纯地嫌他蠢,路家旁支欺负他,他也认了,没有陆鸣弓的这十几年,鱼岸似乎一直在坐牢。

      只是环境变了,人变了,这个地球和牢狱没什么区别,陆鸣弓他既然选择荣华富贵抛弃鱼岸,就要承担再次见面时,鱼岸防备且恶心的表情。

      “鱼岸……”

      “鱼岸?岸哥?”

      鱼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这里不是少管所,他也不在监狱,他揉了揉眼睛,却摸到了眼泪。

      韩敏吓得半死,她哎呦了一声:“老哥,我差点以为你真的喝没了呢!”

      “原来是喝多了。”鱼岸身上有些软绵,他抬头看了眼酒吧的灯红酒绿,突然想起今天是陆鸣弓出国的日子,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来今夕是何年。

      看来是真喝多了,不然怎么会分不清酒吧的灯红酒绿和少管所无望的白炽灯。

      “你还吃啊?我不吃了,咱回去吧。”鱼岸站起来,韩敏连忙擦擦手,放下手里的意面,拿起卡扶住鱼岸。

      “先结账啊,我得先把账单结了!”

      他们一起去广场的停车场,鱼岸走得东倒西歪,他抬头盯着月亮笑,这十三年他每天晚上都会看着月亮,终于明白人们为什么会看着月亮思念人。

      就算对方是个一肚子坏水的自私种,也要思念吗?

      鱼岸控制不住自己,他指着月亮,憨憨地笑:“月亮……”

      韩敏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大的月亮!长得跟披萨边一样!”

      “那明明是弓!”

      两人站在酒吧旁的木椅上等红绿灯,指着月亮一个劲地傻笑,韩敏闻了闻鱼岸身上的味道,疑惑地开口:

      “岸哥,你香水什么牌子?”

      鱼岸先是皱眉,然后皱着抬起眉毛,整个面容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是不是跟橘子的味道一样,像这个月亮一样!”

      “是啊,月亮肯定很好吃,和披萨边一样,脆脆的。”

      就在两人分辨到底月亮是被咬了一口的橘子,还是吃剩的披萨边时,身旁传来了一个男生的怒吼。

      “啊——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

      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亲爱的,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

      “你给我什么?”坐在木椅上的女孩抱着手臂,一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个微胖的男生。

      “我给你……我给你吃不完的橘子,还有,还有披萨边我来吃!”男生急得满头大汗,他看了一眼月亮,恨恨地想,为什么不多给点文采给他。

      女孩没忍住笑出声音来,她踢了踢男生的膝盖:“好了,这个诗是你写的吗?”

      “不是我写,胜似我写的啊!”男生举起手指发誓,“你想要月亮我虽然摘不到,但是我好歹还会背诗吧,比那边两个看着月亮说橘子披萨的好很多吧!而且你想吃橘子我绝对不吃一口,想吃披萨我绝对补给你吃披萨边!”

      鱼岸和韩敏两人突然被点名,连忙收起大牙,面面相觑。

      “爹的,披萨边最好吃了!”女孩接住了花,然后往男生怀里一扔,“不嫁了!”

      “唉唉唉……亲爱的,我求求你了,我下次背完整的!……”

      这一对欢喜冤家一边打闹一边搂搂抱抱,鱼岸和韩敏对视一眼,无奈摊手耸肩。

      司机很快就到了,鱼岸坐上车和韩敏说再见,他升起车窗,听见司机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

      “香水的味道,我没缓过来。”

      “哈哈哈哈……”可能是今晚喝多了的原因,鱼岸的笑容都多了许多,他看着缓缓升起的车窗,和蒙上一层灰暗色调的月亮,问道,“那以后再遇到其他的雇主,是不是会想起来我这个爱喷香水的事儿精?”

      “哎呦领导,这话说的!领导只要需要我干一天,我绝对不离开!不过的确,您太独特了,谁都忘记不了的。”

      是吗?鱼岸又瞥了一眼月亮,不禁想起了那句诗来。

      我拿什么留住你呢?

      街道?落日?月亮?这个宏观的世界还是这颗微观的心?

      人都是要死的,这个宏观世界留不住永远的人类,那一个人微小的,不值得一提的心,能留住一个看淡生死的人吗?

      鱼岸的脑袋昏昏沉沉,就在他歪着脑袋要睡过去时,司机突然猛打方向盘——

      “嘭——”

      刹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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