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烽火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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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烽火魂
黎明前的玉门关弥漫着血腥味。
陶清隐去身形，穿梭在混战的城墙上。箭雨如蝗，他挥手筑起透明屏障，为冲锋的将士挡下致命攻击。目光始终锁定那个玄甲身影——魏铮手持长枪，在敌阵中杀出一条血路，枪尖挑起的血花在晨光中如红宝石般刺目。
"右翼包抄！"魏铮的吼声嘶哑却有力，"别让他们靠近粮仓！"
一支冷箭突然从刁钻角度射来，直取魏铮后心。陶清指尖轻弹，一缕桃香掠过战场，箭矢在距离将军三寸处诡异地偏转，"叮"地钉在旗杆上。魏铮似有所感，转头望向陶清隐身的方向，眉头微蹙。
战至日上三竿，敌军暂退。陶清在伤兵营帮忙，用桃叶汁液为伤员止血。帐帘突然掀起，魏铮带着一身血腥气大步走入，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血。
"将军！"军医慌忙迎上。
魏铮摆手："先救重伤的。"他的目光扫过帐篷，在陶清身上停留片刻，"你，过来。"
陶清端着药碗走近。近距离看，魏铮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因失血而泛青，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仍亮得惊人。
"为什么跟着我上战场？"魏铮压低声音，"你可知流矢无眼？"
陶清不答，径自撕开他被血浸透的袖甲。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又是噬魂蛊。他蘸了药汁，轻轻擦拭伤口："将军可知这毒从何而来？"
魏铮肌肉紧绷，却任由陶清处理："兵部送来的金疮药有问题。"他忽然倾身，热气拂过陶清耳畔，"你昨日用的解毒法子...还能再用一次么？"
陶清手一抖，药汁洒在魏铮腿上。那所谓的"解毒法子"需要唇齿相贴，以本命桃花度气...想起昨夜魏铮短暂的记忆苏醒，他耳根发烫："得...得找处安静地方。"
"跟我来。"
魏铮的军帐简陋却整洁，案几上摊着边防图，角落里摆着个粗糙的木匣子。陶清多看了两眼，那匣子上的桃枝纹路与周景明生前雕的护身符如出一辙。
"坐下。"陶清指向床榻，"把上衣脱了。"
魏铮挑眉，却依言解开战甲。古铜色的身躯上伤痕累累，最新的一道箭伤横贯左胸，离心脏只差寸许。陶清深吸一口气，俯身查看伤口。噬魂蛊的毒已渗入经脉，青黑色蛛网状纹路从伤口向四周蔓延。
"忍一忍。"陶清咬破指尖，在魏铮胸口画起血符。
魏铮突然抓住他手腕："昨日我昏迷时...说了什么？"
陶清指尖一顿："不记得了？"
"只记得片段。"魏铮眉头紧锁，"好像梦见自己是个书生...还有个茶庄..."他声音渐低，"每次梦醒，心口都疼得厉害。"
血符完成最后一笔，陶清低头，将唇贴在伤口上方。桃花烙印在胸口发烫，一缕粉光渡入魏铮体内。将军浑身剧震，手指深深掐入陶清肩膀。
毒血被一点点吸出，魏铮的呼吸越来越重。当陶清抬头时，发现将军眼中竟噙着泪——不，是血泪！两道殷红顺着刚毅的面庞滑下，触目惊心。
"陶清..."魏铮的声音突然变了，带着季清远的温柔与周景明的眷恋，"这一世...不能再负你..."
"魏铮？"陶清捧住他的脸，"你想起来了？"
将军的眼神渐渐涣散，身体向前栽倒。陶清慌忙接住，发现他陷入昏迷，脉搏却比之前平稳许多。噬魂蛊的毒暂时压制住了，但灵魂的损耗更为严重——魏铮的天魂地魂之间出现了一道可怕的裂缝。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陶清迅速为魏铮盖好被子，刚转身就看见副将王琰冲进来，身后跟着个穿官服的中年男子。
"监军大人，将军伤势加重了！"王副将看到昏迷的魏铮，脸色大变，"这..."
监军眯起三角眼，目光在陶清身上打量："这位是？"
"军中医者。"王副将抢答，"刚从伤兵营调来照顾将军。"
"哦？"监军从袖中取出个瓷瓶，"本官带了御赐丹药，给将军服下吧。"
陶清接过瓷瓶，刚打开就闻到熟悉的腥甜——又是噬魂蛊！而且浓度比军中掺在药材里的高十倍不止。他强忍杀意，假装倒药丸，实则调包成自己配的灵药。
"多谢大人。"陶清扶起魏铮，将真正的药丸喂入他口中，"将军醒来定当感激。"
监军盯着魏铮咽下药丸，满意地捋须："好好照料将军。朝廷还指望他守住玉门关呢。"说完便带着王副将离开了。
陶清眼中寒光一闪，指尖弹出一点桃粉，悄无声息地粘在监军衣摆上。待帐内重归安静，他立刻为魏铮催吐，同时布下结界防止有人窥探。
"朝中有人要你死。"陶清擦拭魏铮额头的冷汗，"为什么？"
黄昏时分，魏铮苏醒。他第一反应是摸向枕边佩剑，看到陶清守在榻前才放松下来："我昏迷多久？"
"六个时辰。"陶清递上温水，"监军来过了。"
魏铮眼神一凛："他给你什么了？"
陶清拿出那个瓷瓶。魏铮接过闻了闻，脸色顿时阴沉如铁："兵部侍郎的手笔。"他挣扎着坐起，"王副将不可信，你去查查他营帐。"
"你先养伤..."
"没时间了！"魏铮猛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三日后敌军总攻，城内必有内应。"
陶清按住他肩膀："我去查，你躺下。"
魏铮突然抓住他的手："小心...若遇危险，立刻回来。"这关切太过自然，仿佛他们早已相识多年，而非才见面几日。
夜色如墨，陶清隐去身形潜入王副将营帐。翻检文书时，一封密信从兵书里滑出："...魏铮若胜，速以青瓷瓶药除之...桃林妖孽现身，务必取其本命桃花..."
陶清浑身发冷。这不仅是针对魏铮的杀局，还牵扯到自己！信中提到的"桃林妖孽"，显然是指他。正欲细看，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陶清迅速将信件复位，隐入阴影。
王副将醉醺醺地进来，身后跟着个黑衣人。借着烛光，陶清看清那人腰间挂着福隆茶庄的令牌！
"...药已经下了。"王副将压低声音，"但那妖精寸步不离将军..."
"无妨。"黑衣人冷笑，"三日后总攻，噬魂蛊会同时发作。届时将军魂魄离体，那桃妖定会用本命桃花相救，我们趁机..."
陶清听得怒火中烧，指尖凝聚妖力正要出手，胸口桃花烙印突然剧痛——魏铮有危险！他顾不得打草惊蛇，化作流光冲向将军大帐。
帐内，魏铮正与监军对峙。监军手中匕首抵在将军咽喉，而魏铮因伤势无力反抗，嘴角不断溢血。
"尚书大人让我带句话。"监军阴笑，"当年能让你全家死于'瘟疫'，今日就能让你魂飞魄散..."
陶清显出身形，一掌击飞监军。那人撞在立柱上，匕首当啷落地，竟是一把刻满符文的弑魂刃！
"你...！"监军惊恐地看着陶清，"妖孽！"
陶清不废话，直接搜魂。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兵部尚书与敌国勾结，二十年前用噬魂蛊害死魏铮全家，伪装成瘟疫；如今又故技重施，要在战场上让魏铮"壮烈殉国"...
最震惊的是，陶清看到了周景明死前的画面！福隆茶庄的噬魂蛊，竟也是这位尚书大人所赐！
"原来如此..."陶清收回手，监军已口吐白沫昏死过去。他转向魏铮，"你父母...不是病逝？"
魏铮撑着想站起来："你看到了什么？"
陶清将监军记忆中的片段告诉他。魏铮听完，一拳砸在案几上，伤口崩裂鲜血直流："我就知道...那年所谓的瘟疫，只死我魏家满门和几个知情将领！"
陶清为他重新包扎，心中翻江倒海。三世的悲剧竟有共同黑手！季清远死于边疆瘟疫，周景明被茶商下毒，魏铮全家遭害...全都是噬魂蛊，全都指向朝中那位尚书大人！
"为什么？"陶清不解，"他为何针对你...们？"
魏铮沉默片刻，从枕下取出一块残破的青铜令牌："因为我父亲发现了这个。"
令牌上刻着诡异的符文，与陶清本体桃树上的裂痕一模一样。更惊人的是，令牌背面刻着"三生"二字，笔迹与季清远如出一辙！
"这是..."
"二十年前，父亲在西北古战场挖到的。"魏铮摩挲着令牌，"他怀疑这与上古禁术有关，正要上报朝廷，全家就..."
陶清接过令牌，触手冰凉。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令牌传入体内，脑海中突然闪现陌生画面——满目桃林，自己跪在祭坛前，将三缕魂魄分别封入三个青铜匣...
"啊！"令牌脱手落地，陶清头痛欲裂。魏铮连忙扶住他，却在接触瞬间也浑身一震，两人如触电般分开。
"你看到了什么？"魏铮问。
陶清摇头，心中惊骇不已。那画面中的"自己"神情冷酷，与现在的他判若两人。难道...三世轮回背后，还藏着更可怕的秘密？
夜深了，魏铮坚持要上城墙巡视。陶清拗不过，只好陪他同行。夜风凛冽，魏铮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背影挺拔如松，丝毫看不出重伤在身。
"明日我会派心腹送监军回京。"魏铮突然说，"顺便查查那位尚书大人的底细。"
陶清望向远处敌营的篝火："三日后总攻，你..."
"我必须守住玉门关。"魏铮转身，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不仅为朝廷，更为查清家人死因。"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你...会帮我吗？"
陶清没有立即回答。他伸手拂去魏铮肩上的雪花，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做过千百次："我为你而来。"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魏铮眼神微动。他抬手似乎想触碰陶清的脸，却在半空停住，转为指向夜空："看，北斗星亮了。"
两人并肩站在烽火台上，仰望星河。这一刻，没有前世今生的纠葛，没有噬魂蛊的威胁，只有星光下的宁静。
"奇怪..."魏铮轻声说，"明明才认识几日，却觉得...好像等了你三辈子。"
陶清鼻子一酸，急忙低头掩饰。魏铮忽然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处传来熟悉的温度："若此战过后我还活着...你愿意告诉我，关于前两世的事吗？"
星光落入魏铮眼中，化作温柔的光。陶清仿佛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季清远在桃树下吟诗的模样，看到了周景明在茶香中微笑的模样。三世灵魂，终究是同一个人。
"好。"陶清轻声承诺，"等战事结束，我全都告诉你。"
话音刚落，魏铮胸前的桃花胎记突然渗出金血。那些血珠在空中凝聚成奇异的符文，与陶清胸口桃花烙印遥相呼应。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桃林深处，千年桃树的一半枝叶瞬间枯萎！
紫藤翁的传音在陶清识海中炸响："共生契反噬！速归！"
陶清强忍胸口剧痛，不动声色地擦去魏铮胸前的血珠："风大了，回去吧。"
魏铮点头，却在转身时突然踉跄。陶清扶住他，发现将军后颈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灵魂正在加速崩解！
"没事。"魏铮勉强站稳，"只是累了。"
陶清知道，这是"三世而终"的征兆。魏铮的灵魂已经承受不住又一次轮回了。若这一世再死，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送魏铮回营后，陶清独自登上城墙最高处。他割破手腕，以血为引，召唤出千里镜。镜中浮现紫藤翁焦急的面容："快回来！你的本体正在枯萎！"
"我找到办法了。"陶清看向敌营方向，"噬魂蛊的母蛊一定在敌军主帅手中。只要夺回母蛊，就能逆转魏铮的灵魂损伤。"
紫藤翁厉声道："你疯了！那是战场，煞气冲天，妖族靠近必遭反噬！"
"值得一试。"陶清轻笑，"反正...这已经是最后一世了。"
断开连接后，陶清望向魏铮的营帐。帐内烛火摇曳，隐约可见将军批阅文书的身影。那么近，又那么远。
三日后便是决战。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烽火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