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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间烟火 ...
第二章 人间烟火
陶清坐在桃树枝头,晃荡着双腿,指尖捻着一片花瓣把玩。清晨的露水沾湿了他的衣角,他却浑然不觉。
昨日那个叫季清远的书生,说今日午时会来。
"他会来吗?"陶清自言自语,将花瓣弹向空中。花瓣打着旋儿落下,还未触地就被一阵风吹远了。
陶清撇撇嘴。百年修行,他见过太多言而无信的人类。嘴上说得好听,转身就忘得一干二净。那个书生,大概也是如此。
日头渐渐升高,陶清从清晨等到正午,又从正午等到日头偏西。桃林里除了偶尔路过的小动物,再无其他动静。
"果然没来。"陶清冷哼一声,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人类都是这样,说一套做一套。"
他转身要走,却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陶公子!陶公子可在?"
是季清远的声音。
陶清脚步一顿,嘴角不自觉上扬,又迅速压平。他慢悠悠地转身,做出一副慵懒模样:"谁啊,扰人清梦。"
季清远气喘吁吁地跑进林中,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他今日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肩上背着一个布包,看起来比昨日更加憔悴。
"对、对不起..."季清远扶着膝盖喘气,"家中有些急事,耽搁了..."
陶清走近几步,鼻尖微动。季清远身上有浓郁的药味,还有...血的味道。
"你受伤了?"陶清皱眉。
季清远一愣,随即摇头:"不是我的血。家母旧疾发作,我帮她熬药时不小心打翻了药罐,烫伤了手。"他说着伸出右手,手背上果然有一片红肿。
陶清盯着那片伤痕,莫名觉得刺眼。他伸手想碰,又缩了回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季清远笑了笑,从肩上取下布包:"虽迟了些,但我带了书来。陶公子想听什么?我这里有《楚辞》《乐府诗集》,还有..."
"先别管那些。"陶清打断他,"你母亲怎么样了?"
季清远神色一黯:"老毛病了,大夫说是心气郁结,需长期调养。"他勉强笑了笑,"不说这个了,今日阳光正好,不如我读《九歌》给陶公子听?"
陶清盯着季清远看了半晌,突然道:"带我去你家。"
"什么?"季清远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带我去你家看看。"陶清重复道,语气不容拒绝,"我对...人类的生活很好奇。"
季清远面露难色:"这...寒舍简陋,恐怕..."
"怎么,不愿意?"陶清眯起眼睛。
"不不不,"季清远连忙摆手,"只是怕委屈了陶公子。若陶公子不嫌弃,清远自然欢迎。"
陶清满意地点点头:"那走吧。"
季清远犹豫道:"现在就去?"
"不然呢?"陶清反问,"还是说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让我知道?"
季清远失笑:"陶公子说笑了。既如此,请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桃林。陶清刻意放慢脚步,与季清远保持一段距离。他并非真的想去季清远家,只是...只是好奇这个人类的生活罢了。对,只是好奇。
季清远的家在山脚下的青溪村,离桃林约莫半个时辰的脚程。路上,陶清注意到季清远走路时右腿还有些跛,显然是昨日蛇毒未完全清除。
"你腿还疼?"陶清问。
季清远摇头:"已经好多了,多亏陶公子的灵药。"
陶清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青溪村不大,约莫五六十户人家。时近黄昏,村中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陶清吸了吸鼻子,这些味道对他来说既陌生又新奇。
"季相公回来啦?"一个挎着菜篮的老妇人迎面走来,笑眯眯地打招呼,目光却好奇地打量着陶清,"这位是..."
"李婆婆好。"季清远礼貌地行礼,"这位是陶公子,我的...朋友。"
"朋友?"李婆婆眼睛一亮,"季相公终于交到朋友了,真好!陶公子生得可真俊,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陶清被这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尴尬,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告别李婆婆,两人继续前行。村中道路狭窄曲折,两旁是低矮的土墙茅屋。季清远不时与路过的村民打招呼,每个人都会多看陶清几眼,然后露出善意的笑容。
"你人缘不错。"陶清评价道。
季清远笑了笑:"乡里乡亲,互相照应罢了。"
拐过几个弯,两人来到村尾一处更为简陋的院落前。篱笆墙已经有些歪斜,茅草屋顶看起来年久失修,但门前打扫得很干净,还种着几株不知名的野花。
"就是这里了。"季清远有些窘迫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陶公子请进。"
陶清跟着季清远走进院子。院内比想象中整洁,左侧是一小片菜地,种着些青菜;右侧有口井,井边放着木桶和洗衣用的棒槌。正对着院门的是三间低矮的茅屋,窗户上糊的纸已经发黄,但完好无损。
"娘,我回来了。"季清远朝屋内喊道,"还带了位朋友。"
屋内传来虚弱的回应:"远儿回来了...快请客人进来..."
季清远转向陶清,低声道:"家母卧病在床,不便起身相迎,还望陶公子见谅。"
陶清摇摇头表示不在意,跟着季清远走进中间的屋子。
屋内光线昏暗,但收拾得很干净。一张方桌,两把椅子,墙角有个简陋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书籍和卷轴。最里侧用布帘隔开,想必是卧室。
"陶公子请坐。"季清远示意陶清坐在椅子上,自己则站在一旁,"我去沏茶。"
"不必麻烦。"陶清说,目光却被书架吸引,"这些书都是你的?"
季清远点头:"大部分是家父留下的,小部分是我自己抄录的。"
陶清走近书架,随手抽出一本。书页已经泛黄,但保存完好,边角处有细密的批注,字迹工整清秀。
"你父亲..."
"去世多年了。"季清远平静地说,"生前是个私塾先生。"
陶清点点头,不再多问。他将书放回原处,目光扫过屋内简朴的陈设,最后落在墙角的一个小木箱上。箱子没关严,露出里面的一些铜钱和碎银。
季清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忙解释:"那是村里的孩子们交的束脩。我在家中开了个小小私塾,教村里的孩子识字读书。"
"你收钱?"陶清挑眉。
季清远摇头:"只收些粮食或铜钱贴补家用。有些人家实在困难,我便不收。"他顿了顿,声音更低,"王大娘家的小儿子已经三个月没交束脩了,他父亲早逝,家里就靠母亲织布过活..."
陶清静静听着,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类有些不可思议。自己都穷得叮当响,还惦记着别人家的孩子。
季清远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强打精神笑道:"陶公子稍坐,我去看看家母,顺便沏茶。"
陶清点头,看着季清远掀开布帘走进里屋。帘子掀起的一瞬间,他瞥见床上躺着一位瘦弱的妇人,面色蜡黄,正剧烈咳嗽着。
屋内只剩下陶清一人。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方桌上的一叠纸上。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墨迹新鲜,应该是季清远最近写的。陶清走近一看,发现是一篇篇策论和诗赋,每篇都有修改的痕迹。
"在准备科举?"陶清喃喃自语。
"让陶公子久等了。"季清远端着茶盘从里屋出来,茶盘上放着两个粗瓷碗,"家中没有好茶具,委屈陶公子了。"
陶清接过茶碗,茶汤清澈,香气扑鼻,竟是上好的龙井。
"这茶..."
季清远有些不好意思:"是上次去城里,一位故人相赠的。一直舍不得喝,今日陶公子来,正好..."
陶清抿了一口,茶香在舌尖绽放,确实不错。他放下茶碗,突然道:"你母亲病得不轻。"
季清远神色一黯:"是多年的心疾,时好时坏。前日受了些惊吓,又复发了。"
"惊吓?"
季清远犹豫片刻,才道:"前夜有贼人闯入,惊扰了家母。所幸没丢什么东西。"
陶清盯着季清远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季清远一惊,却见陶清闭目凝神,似乎在感受什么。
"你撒谎。"陶清睁开眼,"你体内气血翻涌,分明是与人动过手。那贼人不是'没偷东西',而是被你打跑了,对不对?"
季清远面露惊讶,随即苦笑:"陶公子慧眼。确实如此...那贼人想抢家中最后一点积蓄,是给家母买药的钱,我不得不..."
陶清松开手,心中莫名烦躁。这个书生,明明自己处境艰难,昨日还冒险去桃林采药;家中遭贼,今日却仍记得来桃林赴约;自己手上有烫伤,却只字不提...
"你等一下。"陶清突然起身走到院中,四下张望,找到一株野菊花。他摘下一朵,指尖泛起微光,花瓣瞬间变得晶莹剔透。
回到屋内,陶清将花递给季清远:"给你母亲服下,能缓解心疾。"
季清远双手接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陶公子大恩,清远无以为报..."
"少废话,快去。"陶清不耐烦地挥手。
季清远深深一揖,转身进了里屋。陶清听到他轻声与母亲说话,然后是妇人惊讶的感叹声。
片刻后,季清远红着眼眶出来:"家母服下后,呼吸顺畅多了,已经安稳睡下...陶公子,我..."
"行了,我该走了。"陶清起身,不想面对季清远的感激之情。
季清远连忙道:"天色已晚,不如留下用饭?虽然粗茶淡饭..."
"不必。"陶清拒绝道,"我...不食人间烟火。"
季清远一愣,随即想起对方是妖,确实不需要人类食物。他有些窘迫:"是我考虑不周..."
陶清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明日你还来桃林吗?"
"当然。"季清远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陶公子愿意听,清远日日都来。"
陶清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那明日见。"
走出季家小院,陶清没有立即返回桃林,而是在村中闲逛。人类的生活对他而言充满新奇——妇人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汉子们从田间归来时的谈笑;炊烟中飘散的饭菜香气;甚至鸡犬相闻的喧闹,都让他感到一种奇特的温暖。
"这就是人间烟火..."陶清喃喃自语。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村口的小溪边。溪水清澈,倒映着天边的晚霞。几个妇人正在下游洗衣,说笑声随风传来。
陶清正欲离开,忽听一个妇人道:"季家那孩子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担起养家重担..."
"可不是,"另一个妇人接话,"他娘那病,多少银子填进去都不见好。偏生这孩子心善,自己都吃不饱,还接济村东头那孤儿寡母..."
"听说昨日他去桃林采药,差点被蛇咬了?"
"嘘,小点声。那桃林邪性得很,老一辈都说里面有妖怪..."
陶清驻足倾听,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原来在村民眼中,季清远是这样的形象...
天色渐暗,陶清准备返回桃林。刚走出村子,天空突然电闪雷鸣,转眼间大雨倾盆而下。
陶清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湿衣衫。作为桃妖,他本可以施法避雨,但此刻却想体验一下被雨淋湿的感觉。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凉丝丝的,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陶公子!陶公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雨幕。陶清回头,只见季清远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踉踉跄跄地追来,裤腿和鞋子已经湿透了。
"你怎么..."陶清愣住了。
季清远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将伞全部倾向陶清:"雨这么大,陶公子没带伞,会着凉的..."
陶清看着季清远湿透的衣衫和头发,心中某处被轻轻触动:"你...就为了送伞?"
季清远笑了笑:"陶公子对清远有救命之恩,这点小事算什么。"
雨越下越大,油纸伞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季清远整个人已经湿透,却仍固执地将伞往陶清那边倾斜。
陶清突然伸手握住伞柄,将伞推回季清远那边:"我不需要。"
"可是..."
"我说了,不需要。"陶清语气坚决,"我是妖,不会生病。"
季清远还想说什么,突然打了个喷嚏。
陶清皱眉:"你看你,自己都淋湿了还管别人。"
季清远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一时情急,忘了陶公子不是凡人..."
陶清看着季清远狼狈的样子,突然做了个决定。他伸手按在季清远肩上,一股暖流涌入季清远体内。
"这是..."
"一点小法术,免得你生病。"陶清收回手,"回去吧,你母亲需要照顾。"
季清远感受着体内流动的暖意,眼中满是感激:"陶公子..."
"明天见。"陶清转身要走,又停下补充道,"如果雨停了的话。"
季清远笑了:"风雨无阻。"
陶清点点头,身影在雨中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缕粉色烟雾消散不见。
季清远站在原地,望着陶清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雨滴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仿佛成了世间最美妙的乐章。
回到桃林,陶清化回原形,扎根在泥土中。雨水滋润着他的根系,带来舒适的凉意。他想起季清远在雨中固执地为他撑伞的样子,想起那家伙浑身湿透却浑然不觉的模样...
"真是个傻子。"陶清喃喃道,语气中却没有半点嫌弃。
夜深了,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桃林里。陶清舒展枝叶,感受着夜风的轻抚。不知为何,今晚的月光格外温柔,像是知道了某个秘密,正无声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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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评已开~ 正文完结,每天晚上八点到八点半左右更新一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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