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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萧自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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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李正瞬间紧张起来,小声问他:“是谁?”
“凌观。”黄老三认真且傻叉地答道。
李正一颗心悬在半空,恨不得伸手拍死他。
“凌观是谁?”李正问。
黄老三“噢”了一声,说:“就是你们因为人家好看,掳过来的那个金毛。”
李正不说话了。
因这西盛国素日过于猖狂,屡屡将爪牙伸出来亮,新皇登基养精蓄锐五载,一举破国。
怕其势力死灰复燃,便令王军班师回朝时,把首领一脉的男子都带回京安。
那金毛身上并无蛮人王室的血,为什么会夹杂其中呢?
——一帮人实在没见过这般长相的人,带过来看个新鲜。
难道老天爷看不惯这种伤及无辜的行为?来传话了?
黄老三凑上去问:“我们怎么办?依旧把他送人?还是放了?”
李正黑着脸心说我哪知道,随即品出不对,问:“谁说要把他送人了?”
黄老三摸摸鼻子:“我猜的,我以为你们要献给皇帝。”
李正:“……亏你想得出来,也不看看皇上喜欢男人吗。”
“不喜欢。”黄老三老实巴交地说,“那谁喜欢?”
李正:……
沉默无言中,倒真让他想起一个好这口的人。
*
凌观靠在榻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梦里忽然天旋地转起来。
他睁眼一瞧,被黄老三怼在眼前的脸吓了一跳。
“醒来啦?”李正笑眯眯地问道。
“看见了还问什么。”凌观下意识地接了话,片刻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前这人便是李大将军。
凌观茫然地看着李正。
虽然这一路过来,他已经习惯被人围着观赏,但堂堂一个大将军——应该不会也好奇地凑上来打量自己的发色吧?
李正被凌观的回答一噎,干笑两声,不自然地问:“睡得好吗?”
凌观:“……”
定不会有好事!
李正见他不答,也不恼,又问:“听说你是……”
这词儿烫嘴,李正说不出来了。
“断袖!”这时候方才能体现黄老三这种地痞流氓的作用。
凌观木然地愣了几秒,绷着脸道:“昂。”
李正喜笑颜开:“你可曾听过庆王殿下?”
凌观:“我上哪儿听?”
李正:“这庆王殿下啊,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哦,所以呢?”凌观打断他,问:“难不成这庆王殿下也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我说了,我喜欢男的。”
凌观等着对方露出颓丧的神色。
不料李正双手一拍,兴高采烈道:“巧了!庆王殿下也是!”
凌观:???
金手指怎么变成送命题了?
之后李正滔滔不绝说了一箩筐的话,凌观都以一种生无可恋的态度听完。
无非是吹捧这个庆王,凌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越听越麻木。
直到李正说:“怎么样?你若是答应,进城那日,我便派两个人送你去。”
凌观心里默念了一遍这话,瞬间眼睛都亮了几分。
两个人送他去——这不是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嘛!
“咳咳。”凌观清了清嗓,虽然心里已经答应,但面上依旧得装一装。
他冲李正摊开手掌:“多少银子?”
李正又是一噎,忍痛把自己的荷包放到了他手心,补充道:“庆王一贯慷慨大方,你去了王府,指不定还有多少银子等着你呢!”
凌观:“哦。”
听闻当今皇帝三十多登基,如今四十出头。
想来这庆王也年轻不到哪里去,只怕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凌观想,傻子才上赶着往他府上凑。
他收了银子,李正写了信,此事便算是被敲定下来。
*
王军班师回朝,京安的百姓都抻着脖子凑热闹。
人群里,一个眼尖的小胖子突然出声,晃着他爹的一只手,问:“阿爹,那个白毛哥哥也是罪人吗?怎么和其他人长得不一样?”
他爹眯着眼自己打量了一番,垂头反问:“哪个白毛哥哥?”
小胖子刚刚被汗血宝马分了神,这会儿再朝原来的方向看去,左右都找不到那个白毛哥哥的踪影。
凌观被两个壮实的小兵一左一右看护着,偷摸往停马车的地方走。
李正写了那信,庆王府的人也爽快,封了百两银子给他,回信是届时马车会停在那里,来接凌观。
瞥见一个茶楼,凌观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低头猛咳起来。
他咳得很凶,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耳根都泛起薄红,却还咳得直不起腰。
两个押他的小兵瞬间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扶着凌观,担心凌观万一死在路上,他们交不了差。
“水——”凌观虚弱地抬手说,“我要喝水——”
两个小兵左右张望,又对视一眼,连忙把他架进了茶楼。
人声沸腾和茶烟袅袅里,店小二伶俐地迎了上来,看见凌观的那瞬间却愣在原地成了一尊石像。
属实是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这头发的颜色!这眼睛的颜色!莫不是神仙下凡!
只是这神仙看起来马上就要归西。
胖些的小兵见店小二愣在原地,又听凌观咳嗽连天,顾不上训斥小二,手忙脚乱地越过他去给凌观端水了。
胖小兵端着水过来时,瘦小兵和店小二聊得热火朝天。
店小二问:“他们西盛,这样的人多不?”
瘦小兵张嘴就要说十分罕见,只是刚张了张嘴,脑袋上立刻被扇了一巴掌。
“嘴上没个把门的!”胖小兵训道,左右张望了一番,问:“人呢?”
瘦小兵傻不愣登地看着他:“啊?——人呢!”
人早趁他们说话的功夫,拼死拼活地窜到二楼,一头扎进了一个有人的小间里。
雅间里原本安稳坐着的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被吓得跳脚,蹦起来怒喝:“呆子,你走错了!”
凌观人生里第一次向人投去恳求的目光,因为刚刚咳得太狠,这会儿只能哑着声音道:“江湖救急!”
这是他师父传下来的保命诀窍。
被吓得跳脚的那个人愣了一瞬,听到这匪里匪气的话反而更受惊,抽出了腰间佩剑,剑刃直指凌观。
凌观:“……”
不好惹,凌观转身欲走。
这是他师父叫他的保命绝招——走为上计。
“唉,别那么毛躁。”突然有个清润的声音开口说。
凌观蓦然觉得这声音熟悉,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一袭白衣,嘴角噙笑的公子过来轻轻拨开了剑,轻声问凌观:“怎么了?”
一句解释不清楚的话,凌观谨记师父告诉他的——含糊其辞。
于是凌观麻溜地躲到了雅间最里头的地方,开口说:“一言两语说不清楚。”
一言不合便拔剑的瘦猴听到这话,火气一下子又窜上开,怒道:“那就三言四语地解释清楚!”
凌观:“……”
半吊子师父,没教一点儿派的上用场的东西。
好在还有位白衣公子和瘦猴互补,依旧挂着风度翩翩的笑,说:“无妨,你说个大概便是。”
说着他的目光在凌观的头发上逗留,像是饶有兴致地在观赏。
许是这位公子过于温润谦雅,又许是对方生得好看,站在那里就是玉树临风四个字。
总之凌观见对方这么看着自己,反向看了对方半晌,居然不好意思起来,匆忙地收回了目光。
“有人要抓我。”凌观说,他抬头瞄了一眼对方,发现对方的目光依旧在自己头发上。
“我是西盛国来的人。”凌观只好解释说。
刚刚那个瘦猴闻言,又要拔剑:“西盛!”
“呸呸呸!”凌观提心吊胆地说,“如今没有西盛了,只有我北凉!繁荣昌盛的北凉!”
瘦猴:“……”
白衣公子喉间溢出一声清笑,不知道是在笑那只瘦猴,还是在笑凌观。
“你是西盛王室的人?”他问。
凌观连忙摇头否认,道:“怎么可能!我是无辜躺枪的npc,西盛的蛮夷个个都面色黝黑,哪有像我一般的!”
瘦猴又怒了:“什么躺枪,什么npc,既然到了北凉,就休得再嘀咕你们那些神神叨叨的话!”
凌观:“……”
“无妨。”白衣公子夹在中间,像个和事佬。
他仰头抿了一口杯中茶,温声问凌观:“那又是什么人要抓你?”
“一群同流合污的酒囊饭袋。”凌观冷笑一声,突然反问道:“你——您——阁下以何为生?可曾听说过庆王?”
瘦猴怪叫一声,突然又抽出了剑。
事不过三。
凌观终于看他不爽,斜睨着对方,不屑地问:“怎么?你又被哪个字眼踩了尾巴?阁下还是庆王?”
瘦猴不甘示弱,张嘴要回怼,却在被白衣公子扫了一眼后,浑身的气焰瞬间被扑灭。
瘦猴梗着脖子,结结巴巴:“谁……京安城里,谁不知道庆王殿下,你瞧不起谁呢?”
凌观嗤笑一声,机关枪一样蹦他:“知道又能如何?要我说,你知道那么一个好色的油腻玩意儿,也不嫌脏了自己耳朵,还反倒以此为荣了。你在暗处这么恭维人家,人家能听到吗?人家听到又能领情吗?会娶你过门做个妾吗?”
瘦猴目瞪口呆,嗫嚅着说不出一个字。
“在下萧自闲,庆王么——略知一二。”白衣公子接着凌观的话说。
结果刚刚的打岔,凌观已然忘了自己先前问了什么。
听这位公子自报姓名,只当自己连带着问了姓名。
凌观又和瘦猴互相瞪了一眼,转头对萧自闲说:“萧兄,那你可曾听闻,这庆王荒淫无道男女通吃,凡事美人来者不拒。”
萧自闲把着茶杯闷笑一声,应道:有所耳闻。”
凌观苦着脸长叹一声,哀声说:“不幸呐——我就是被他看上的美人,其中之一。”
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两个小兵的声音。
凌观在瘦猴咬牙切齿的目光里,故意凑上去抓住了萧自闲的衣袖,怯声恳求:“萧兄,相逢一场,你帮帮我。”
“嗯。”萧自闲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去应付两个小兵。
“唉,二位有没有看见一个金毛郎君,眼睛和常人也有些不同——”
“不用找了。”萧自闲打断胖小兵道。
躲在屏风后的凌观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生怕萧自闲两面三刀,把自己供出去。
不知道那头又嘀咕了什么,凌观只听见“交差”“不用担心”的字眼。
片刻后,他探头探脑地出来,看见萧自闲正负手站在原地,冲他笑着点头。
“走了?”凌观有些诧异。
萧自闲依旧应得云淡风轻:“嗯。”
凌观抱拳走过去:“多谢萧兄呐,今日之——”
“恩”字还未说出口,忽然闪进来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钳制住凌观,用力比刚刚两个小兵狠得多。
一袭紫衣的瘦猴神采飞扬,挑眉开口问:“你可曾听说过庆王?”
凌观:“?”
瘦猴又问:“你可曾听说过萧自闲?”
凌观:“??”
瘦猴沉下脸,阴狠地笑了:“你可曾听过庆王姓萧名自闲?”
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