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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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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棠瘫在自家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林姐临走前塞给她一包烟,说是“解压神器”。她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没点,就这么干咬着滤嘴。
烟草的苦味在舌尖漫开,嗯……比心里那股酸涩好受点。
“操。”她突然骂出声,把烟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满脑子都是温昭雪那张苍白的脸。
那女人现在怎么样了?烧退了吗?伤口还疼不疼?妈的,明明都决定不再管她了,怎么还是……
手机震动起来,阮棠猛地抓过来看——是林姐发来的消息:
【体温降到38.5了,医生说暂时死不了】
阮棠松了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后只回了个“哦”。
她起身去厨房翻冰箱,想找点吃的转移注意力。结果一拉开冰箱门,映入眼帘的是两排整整齐齐的矿泉水——温昭雪上次来家里时买的,说什么“自来水杂质多”,硬是塞满了她的冰箱。
“有病啊……”阮棠抓起一瓶水,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那人总是微凉的指尖。
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水太冰,激得她太阳穴突突地疼。她突然想起温昭雪发烧时干裂的嘴唇,那人迷迷糊糊喊着要水喝的样子……
“呃啊!烦死了!”阮棠把水瓶重重砸在桌上,水花溅到脸上,凉丝丝的像眼泪。
她抹了把脸,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点开相册里偷拍的温昭雪——是上次公演彩排时拍的,那人穿着黑色训练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正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
“靠。”阮棠赶紧锁屏,耳朵发烫。
她瘫回沙发,抓起抱枕闷在脸上。抱枕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是温昭雪上次落在这的外套沾上的。那天她鬼迷心窍地把那件外套塞在衣柜最底层,结果味道还是阴魂不散。
“你他妈是不是给我下蛊了……”阮棠对着空气嘟囔。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陈医生发来的照片:温昭雪躺在病床上,手上扎着输液针,眉头还皱着,但脸色比之前好多了。
【病人坚持要发给你看】
阮棠盯着照片看了足足一分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上那人瘦削的脸颊。
“傻逼吗……”她鼻子发酸,“谁要看你这种丑照啊……”
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把照片保存了下来,还他妈设成了私密相册封面。
窗外开始下雨,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阮棠想起那天晚上,温昭雪浑身湿透地站在她家门口,血混着雨水往下滴……
“草!”她猛地站起来,抓起钥匙就往外冲。
理智告诉她不该去,但那女人现在肯定又不好好吃药,说不定还会偷偷拔针管处理工作,然后把自己折腾得半死……
电梯下到一楼时,阮棠突然刹住脚步。
她去干嘛?以什么身份?前队友?仇人?还是……
“妈的,不管了!”她冲进雨里,拦了辆出租车,“去仁和私立医院,快!”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但阮棠还是冷得发抖。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小姑娘,失恋了啊?”
“哈?”
“你这表情我见多了。”司机大叔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要么是去捉奸,要么是去求复合……”
阮棠嘴角抽搐:“我是去……探病。”
“哦——”司机拖长音调,“那就是心上人生病了?”
“不是心上人!”阮棠炸毛,“是……是仇人!”
司机乐了:“仇人你还冒雨去看?现在年轻人真有意思。”
阮棠闭嘴了,扭头看窗外。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倒映出她通红的耳朵。
医院走廊安静得可怕。阮棠蹑手蹑脚地摸到VIP病房门口,透过小窗往里看。
温昭雪半靠在床头,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左手输液右手敲键盘,脸色还是惨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那种锐利。
果然。
阮棠翻了个白眼,直接推门而入:“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温昭雪明显吓了一跳,合上笔记本的动作太急,扯到了输液管,疼得“嘶”了一声。
“阮……棠?”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怎么……”
“我怎么来了?”阮棠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抢过电脑,“我倒要看看什么工作比命还重要——嗯?”
屏幕上是《造星计划》的选手资料表,光标停在“阮棠”那一栏,特长栏被加粗标红:【舞蹈天赋极高,但缺乏系统训练】。
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联系纽约舞团L老师】【定制训练计划】【注意膝盖旧伤】……
阮棠愣住了。
“呃……”温昭雪别过脸,“顺手整理的。”
“顺手?”阮棠指着屏幕上那篇小论文似的分析报告,“这叫顺手?”
温昭雪不吭声了,耳尖泛红。
输液管因为刚才的拉扯开始回血,阮棠赶紧按铃叫护士,一边骂骂咧咧:“你就不能安分点?非要我把你绑床上是吧?”
“可以啊。”温昭雪突然说。
“啊?”
“绑床上。”病人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求之不得。”
阮棠差点把呼叫铃捏碎:“你……你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吧?!”
护士进来调整输液,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阮棠如坐针毡,正想找借口溜走,突然听见温昭雪闷哼一声——护士消毒伤口时下手重了。
“你轻点啊!”阮棠条件反射地吼出声。
护士一脸无辜:“酒精消毒本来就会疼……”
“那也不能……!”阮棠凑过去看那道伤口,倒吸一口冷气。缝合处有些发红,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烫。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发烧,她也是这么趴在床边,看着医生给妈妈打针。那时候她多希望有人能来帮帮妈妈……
“我来吧。”她接过护士手里的棉签,动作轻柔地擦拭伤口周围。
温昭雪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
护士识相地退出病房,临走前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棉签摩擦皮肤的细微声响,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为什么来?”温昭雪突然问。
阮棠手一顿:“……路过。”
“医院离你家十公里。”
“要你管!”阮棠把棉签扔进垃圾桶,“我闲得蛋疼行了吧?”
温昭雪低低地笑了,结果笑太猛又开始咳嗽。
阮棠赶紧倒了杯温水递过去,那人却不接,就着她的手小口啜饮。
“自己拿!”阮棠凶巴巴地说,却还是稳稳端着杯子。
温昭雪喝完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阮棠。”
“干嘛?”
“我梦到你了。”
阮棠手一抖,水洒在床单上:“……哦。”
“梦到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温昭雪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内侧的疤痕,“你在福利院跳舞,摔了也不哭,爬起来继续跳……”
阮棠呼吸一滞。那是她最不愿回忆的过去——妈妈刚去世,爸爸失踪,她被扔进福利院……
“那时候我就想,”温昭雪声音很轻,“这女孩怎么这么倔啊……”
阮棠猛地抽回手:“温昭雪,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病人艰难地支起身子,额头几乎贴上她的,“我他妈喜欢你十年了,你看不出来吗?”
阮棠僵在原地。
雨声忽然变大,窗户被风吹开一条缝,凉意渗进来。温昭雪打了个寒颤,阮棠下意识扯过毯子裹住她。
“你……”阮棠嗓子发紧,“你喜欢我什么?”
“全部。”温昭雪靠在她肩上,呼吸滚烫,“连你骂脏话的样子都喜欢。”
“神经病啊!”阮棠耳朵烧得要滴血,“烧糊涂了吧你!”
肩上的人突然往下滑,阮棠慌忙接住——温昭雪又昏过去了,额头烫得吓人。
“医生!医生!”她跌跌撞撞冲出去喊人,声音带着哭腔。
妈的,这算什么告白啊?!
把病人交给赶来的医疗团队后,阮棠蹲在走廊角落,把脸埋进膝盖。
她摸出手机,给林姐发了条语音:“我完了……”
林姐秒回:【睡了?】
“睡你大爷!”阮棠气得破音,“她……她刚才说喜欢我!”
【哦,就这?】林姐发来个白眼表情,【全世界都看出来的事,就你俩演了八十集苦情戏】
阮棠正要骂回去,病房门开了。医生走出来说:“情绪波动导致体温又升高了,现在稳定了。你是家属?今晚最好有人陪护……”
“我不是家属!”阮棠脱口而出,然后又小声补充,“……但我可以留下。”
医生露出“懂的都懂”的表情,递给她一叠注意事项单子。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阮棠趴在床边,盯着温昭雪的睡颜发呆。
那人睡着时看起来没那么锋利,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唇因为发烧有些干裂。
阮棠用棉签沾了水,轻轻点在那片干燥的唇上。
“傻子……”她小声骂,“喜欢人不会好好说啊……”
窗外雨停了,月光悄悄溜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阮棠轻轻勾住温昭雪的小指,像小时候拉钩盖章那样。
“快点好起来啊……”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然……不然我怎么回答你……”
监护仪上的心率突然跳快了几拍。
阮棠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温昭雪早就醒了,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操!”阮棠触电般弹开,“你装睡?!”
“刚醒。”病人虚弱地笑,“听到有人说要回答我……”
“你听错了!”阮棠跳起来就要跑,却被一把拉住。
温昭雪的手心还是很烫,但力道不容拒绝:“阮棠。”
“干嘛!”
“答案。”
阮棠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医院都能听见。
“……等你病好了再说!”她甩开手,落荒而逃。
冲出医院大门时,凌晨的风吹散了她脸上的热气。阮棠摸出手机,给病房里的混蛋发了条消息:
【敢不好好治疗你就死定了】
发送完才意识到——这他妈不就是变相答应陪护吗?!
果然,三秒后回复来了:【遵命,女朋友】
“谁是你女朋友啊!!!”阮棠对着空气咆哮,却忍不住扬起嘴角。
夜空开始放晴,星星一颗接一颗亮起来。
嗯……明天带什么早餐去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