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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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期中，各类竞赛被陆陆续续推上台面，班里的同学大多都开始着手准备了，书桌上书架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竞赛培优资料。林衍也买了一本，本想着认真参加个物理竞赛试试水。他一直觉得物理简单，无非就是找准变化过程，理解状态变化，再套用推演组合那几个基本公式，相比于数学可太简单了。于是他总是表面在哄着自己学数学，实则拿了数学教材后，又趁自己不注意悄悄换成物理教材。主打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
林衍早在高二开学前自学完了物理所有内容，高考真题也写了七七八八，每张卷子来来去去就这么固定几个套路，他嫌无聊。
好不容易又等来了物竞，老师却宣布本次省级竞赛名单由往常考试排名选出。事关学校面子大事，不可谓不慎重。
林衍理所应当地落选了。他成绩的常态是要死不死地吊在班级倒一位置，偶有爆发虽能咔咔杀进班级前十，但大部分情况是下次又会被打回原形。在附中，跟成绩挂钩的怎么也轮不上他，恁凭你多大的兴趣。
林衍无语，像被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浇下，淋得他如落汤鸡般狼狈，无处可躲。心中难得萌生的火苗还未起势，就被湿抹布无情覆上，徒留一股股茫然的白烟。他顿感无趣，默默把新买的竞赛资料收起来，也不去指望什么被选择了，只是沉默地埋头，自虐般写了一天的强基数学真题。
放了学，林衍一溜烟跑个没影。他端坐于电脑前，键盘如呼吸般一闪一闪变换着颜色，手指焦躁地轻点着鼠标，扇热风扇呼呼响个没了，他打算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更新进度条即封顶的时候，弹框中跳出姚穆上线提醒。
“难得啊，”林衍想，“他这个时候不去准备竞赛，居然玩游戏。”
林衍点开消息框问他来不来，没两分钟，游戏里姚穆的头像亮了。
他俩已经在各种游戏中联机过n次了，配合得那叫一个乱七八糟，不管是什么游戏，开局都忙乱得像着火的胡闹厨房。各类迷惑操作层出不穷，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扶额叹气发笑。
今晚的联机却配合得天衣无缝，没人插科打诨，也不再灵机一动突创新技，只是一味地狙怪，闯关，过任务。流水线般畅通无阻。
林衍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天不知何时已经完全黑了，邻居轻快的琴声像隔着一层纱悠扬传来。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心情舒畅，便扯着个嗓子道：“咱俩还能配合这么好？我可不信。快说，你是谁！快从我朋友身上下来！把我邻桌还给我！”
“……我是你爹。”
犯贱成功，林衍心情更上一层楼，乐个没完。
姚穆无奈的声音在耳机响起：“爽了吗？”
“爽了爽了。话说你怎么不去学习？”
“正要去呢。一块吗？”
“现在？！”林衍撇了眼桌上的时钟——十点半。
“嗯，”姚穆尾音拉得很长，抑扬顿挫一波三折的，他又补充道，“夜深了，你第二人格该启动了吧。走，扫荡数学去。”
姚穆的语气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怎么也压不住笑意，林衍此刻已经能完全想象到他忍俊不禁的模样了。好嘛，他竟被自己随口一诌的胡话噎住了，连自己都被逗乐了。
震惊归震惊，但转念一想，自己也这个德行，于是林衍还是去了。
林衍到时，姚穆已经坐在那个绝世好座上了。
“嘿。有品。”林衍先是肯定了姚穆的眼光，随即又反应过来，“不对，这分明是情敌啊。”
他试图耍赖，于是他悄悄走过去，手悄然摸上姚穆的肩，用气音道：“这~是~我~的~位~置~”
恍若女鬼索命。
姚穆猛然被吓一跳，险些弹射起步，回头一看是林衍，乱蹿的心跳才逐渐平静下来。
他看他是真的迫切需要被打一顿了。
姚穆舒出一口气，也学着林衍的模样幽凉地回：“这~儿~写~你~名~了~吗~”
林衍见有戏，决心无赖耍到底。于是他好哥俩似的揽住姚穆的肩，两眼都不需要闭上就开始扯：“这座，打上辈子起就跟了我。我们早已私定终身，在你来前我们可不曾分离。你说，你这算不算强取豪夺？”
其实林衍扯得也并非没边儿。他几乎是在这家自习室刚开的时候就续上了年卡，而且因为这个位置偏僻，既不接近茶水间也不靠近厕所，唯一的好处就是有面落地窗，可以从十七楼看到窗外的琳琅的人生百态，但带窗的位置遍地都是，所以大部分短暂自习的人都不会来这。在姚穆来前，他确实是这“梦中情座”的常驻主人。
姚穆点头似是赞同，但话锋一转：“不是说不常来吗？”
“啊？”林衍突然想起什么，顶着姚穆揶揄的目光，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开始胡言乱语：“偶尔也是会常来的。”
“满嘴跑火车。”
他俩又学到了凌晨一点半，离开时，姚穆终于忍不住了，问：“你怎么会考78呢？”
“什么？我不能考78吗？”
“不是。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姚穆不自觉语气弱了下来，思索片刻后道：“你打算一直这样么？”
“对。我一直这样。在你来之前就考78，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考148，为什么偏要考78。放着附中几千块的奖学金不拿是不是傻？真想摆烂为什么还要去自习呢？姚穆很想质问他，但看到林衍明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也只能把这些问句嚼碎了囫囵咽下去。他不想对谁说教，只是觉得这种不纯粹的努力与不完全的摆烂才最为痛苦。他完全找不到林衍这么做的理由。
姚穆止住话题，两人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四下已经完全静下来了，只偶尔有车辆驶过，沙沙的摩擦声由远及近，而后又扬长而去。清凉的夏风吹拂在裸露的皮肤上，吹散了依附于上的空调冷气，让人情不自禁打个冷颤。
林衍有心为刚刚的语气道歉，却愁于找不着借口，打了个疯言疯语的腹稿想找补并糊弄过去，但又觉得很不合适。最后他屈服了，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嗯？”姚穆没料到他会突然扯回这个话题，有点儿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你问我要一直这样吗。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林衍突然转头，恰好对上姚穆那双平静深邃而又认真的眼睛。在对方的凝望下，林衍藏于心底的秘密似是无所遁形，他愣了一下，随后脑海里飞速闪过他童年幸福的时光，随后变为林宏佺和刘秀馨，最后又变换为那张被他撕毁童年合照。林衍垂下眼睛，扫过对方的校服领口，最后又复望向他的眼睛，笑道：“因为我很幼稚。”
姚穆似乎真的看穿了林衍的内心。他沉默下来，给对方一个拥抱，不自觉地学着长者安慰孩子的动作。他们肩靠着肩，两颗脑袋离得很近，犹如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独狼。这时林衍突然很不合时宜地来一句：“你眼睛真好看。”
“……谢谢。”
过了秋分，盛夏的闷热便减了势头，立于太阳底下不至于如被烤炙，但秋老虎的威力，即使是在南方也不容小觑。南方多常青树，难见红叶明，也难见梧桐黄，四季的更替在一片翠绿中来去无声。
林衍趴在桌上，看着几近空荡的教室百感交集。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外出参加竞赛了，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的同志坚守阵地。昨晚，他还问姚穆什么时候回来，得到的回复是考完后，物理老师还打算带他们几个在G市玩两天。林衍有点儿酸涩地叹了口气。
斜对桌的俞明洲正在写雅思阅读，看着平时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俞明洲苦皱眉头，还不时摇头、扼腕叹气，林衍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于是问他是不是打算出国。还没想好，先准备着，反正两年有效期呢，俞明洲说，而后他又问林衍的打算。
“不打算。”林衍快速而坚决地否定。
“啊啊，我以为你去呢……”俞明洲惊讶极了，露出像是第一天认识林衍的表情，转瞬即逝，“不说这个。你英语好，下课跟我练习一下口语呗。”
“行。”
高二了，大家都忙于准备自己的方向，走竞赛加分、准备强基、直接统招，或是出国。林宏佺跟林衍提过几次，让他去考雅托，准备标化成绩，实在不行就申请出国。他始终觉得林衍在国内难以考到让他满意的学校，但国外就不同，林衍好歹附中重点班学生，英语更是打小培养，再怎么班级倒数也能申个QS前一百的海本。
林宏佺在多次被林衍的月考成绩砸得双眼发黑后，就火速重新规划好了路径——高二让林衍去考个托福，105啥的他对林衍很有信心，再去补习提升一下背景就能申个相当不错的美本。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计划的唯一主体——林衍，根本不愿意配合。林宏佺给他报班速成托福，他直接翘课，一节没去，整得老师无奈退了费；让他去准备一些国际竞赛，他倒好，反倒跟学校里的大大小小考试死磕上了，净说没空。林宏佺气得七窍生烟，肝火旺盛，恨不得把林衍揍一顿，又觉得孩子大了打不得，最终只能窝窝囊囊地憋着一肚子火气，活像只千年王八。实在是被逼急了，也只能骂林衍两句“混蛋。分不清轻重。”可惜林衍从不把他的话放心上，老父亲险些气炸。
周二，外出参赛的同学除了物理组都回到学校了——因为他们考完就回，带队老师没带他们游山玩水。所以当周四上午自习课姚穆他们领着大包小包特产回班的时候，众人无不酸得要咬断牙。他们顶着众人钦羡又嫉妒的目光施施然走上讲台，将手里的几袋零食特别经意地重重甩上讲台。陆宇故意摆出受累的模样：“嗐。这是物理老师买给大家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哄而上的恶狼们手动噤了声。
正是最后一节课，正是鞋底板儿撒点胡椒粉都美味的好时刻，一块香饽饽搁在眼前，这谁能不疯。陆宇被狂抢的人群挤得形变，但还不忘趁乱抓一把散装小零食，“嘿！大家都别急，先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啊啊啊俞明洲你踩我鞋了！！！你个混蛋！谁摸我屁股！……”
姚穆趁着“内乱”默不作声地回到座位，将一把闪着金边的巧克力悄悄放到林衍桌上，“这个老好吃了，你尝尝。”
“欸谢谢。老板大方！”林衍顺手拆开一颗巧克力放到嘴里，随口道，“嗐，最近没人跟我玩游戏，我都有点想你了。”
“好好好，没人跟你玩游戏了……对了，我还有东西给你。”
姚穆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黑盒，盒里装的赫然是一个做工精致的橄榄核微雕。微雕被做成了单籽吊坠，是仿《核舟记》雕刻的，舟身玲珑，舟舷弧线柔和，通体呈温润的黄褐色，还微微泛着柔和的光泽。
林衍惊呆了，面对着这玲珑微雕如临大敌，它像块烫手山芋一样，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直到姚穆连连解释：“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逛文玩的时候见着了，刚好想起你——你不是说你喜欢根雕吗——刚好价格合适，我就买了。”
姚穆越说声音越低，底气越不足，似是对莫名其妙送人一份价格不低的礼物感到了一丝的唐突。他发誓他买的时候，甚至送出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它的价格是否会让受礼者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林衍迅速回了神，赶忙收下这“不菲”的礼物。他确实收藏有一些木雕，虽然是门外汉，但也能一眼看出这个质感的吊坠至少三百往上，也许上千。他故作轻快地道谢，夸老板大方，实则已经在盘算该怎么回礼了。
就在这时，俞明洲兴高采烈地从讲台蹦跶回来，嘴里还嚷着：“林衍，我抢了一把，分你点儿……”
而后，他倏地看到林衍桌上已经摆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巧克力，目瞪口呆：“不是，你俩开小灶啊！”
又两眼放光道：“诶呀！这巧克力老好吃了，分我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