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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沉默的伤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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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刺入房间时，穆子林睁开了眼睛。喉咙火辣辣地疼，像是吞下了一团燃烧的炭。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关节处传来隐隐的酸痛。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穆子林转头，看见穆子叶坐在椅子上，眼下挂着两轮青黑，下巴冒出了胡茬，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他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叶哥哥。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李岩的侵犯、那块带血的石头、冰冷的江水...穆子林猛地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喝点水。"穆子叶扶起他，将温水杯凑到他唇边。
温水滑过灼痛的喉咙，穆子林却突然呛住，剧烈咳嗽起来。他感觉到穆子叶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那么温柔，温柔得让他想哭。
"李岩..."他艰难地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穆子叶的手顿了一下。"警察已经处理了。"他的声音刻意保持着平静，"蜜兰提供了视频证据，定性为正当防卫。"
穆子林猛地抬头，瞳孔紧缩："蜜兰...有视频？"
"嗯。"穆子叶别过脸，看向窗外，"她刚好路过...拍下了全过程。"
阳光照在穆子叶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紧绷的轮廓。穆子林注意到他太阳穴处跳动的青筋，还有那紧紧攥住的拳头——他在压抑着什么。
"叶哥哥..."穆子林鼓起勇气，问出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油菜地里...你...你真的醒着？"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穆子叶的呼吸变得粗重，他转回头，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许久，他轻轻点了点头。
穆子林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缩回被子里，像只受伤的蜗牛躲进壳中。"所以...你是讨厌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床垫突然下沉，穆子叶坐到了床边。他隔着被子轻轻抱住那团蜷缩的身影，下巴抵在穆子林的头顶。
"傻瓜。"他的声音颤抖着，"我是害怕..."
穆子林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怕什么？"
"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穆子叶苦笑着，"怕我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穆子林心中紧锁的门。他慢慢探出头，却在看到穆子叶通红的耳尖时，自己也烧了起来。
两人陷入一种奇妙的沉默，既尴尬又甜蜜。最终是穆子叶先打破了寂静："你的脚踝...还疼吗？"
穆子林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脚踝缠着绷带。"不疼了。"他小声回答，却在试图移动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撒谎。"穆子叶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起身拿来药膏，"医生说是软组织挫伤，要换药。"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露出肿胀的脚踝。穆子林咬着嘴唇，看着穆子叶修长的手指沾取药膏，轻柔地涂抹在伤处。微凉的药膏和温热的指尖形成奇妙的对比，让他心跳加速。
"叶哥哥..."穆子林犹豫了一下，"村里人...都知道了吗？"
穆子叶的动作顿了顿。"只知道李岩死了。"他继续涂药，声音低沉，"具体原因...只有警察和少数人知道。"
"我妈呢？"
"她以为你是不小心落水的。"穆子叶系好新绷带，抬头直视穆子林的眼睛，"你想告诉她真相吗？"
穆子林摇摇头，眼眶又红了。"她会讨厌我的...会觉得我恶心..."
"不会的。"穆子叶坚定地说，双手捧住他的脸，"你没有任何错，明白吗？错的是李岩，是那些把爱变得肮脏的人。"
爱。这个字眼让穆子林的心脏漏跳一拍。他不敢问穆子叶口中的"爱"具体指什么，怕答案会打破此刻的温情。
敲门声突然响起，两人像触电般分开。穆妈妈端着粥进来，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
"小林啊..."她的声音哽咽，"你可吓死妈妈了！"
穆子林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妈..."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穆妈妈把粥放在床头，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你叶哥哥找到你了，不然..."她的声音哽住了，说不下去。
穆子叶识趣地站起身："二婶，我去趟派出所，还有些手续要办。"
穆妈妈感激地点点头："去吧，我照顾小林。"
穆子叶离开前，回头深深看了穆子林一眼，那眼神中包含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门关上后，穆子林觉得房间里的光线都暗淡了几分。
"趁热吃。"穆妈妈舀了一勺粥吹凉，送到儿子嘴边，"你叶哥哥守了你一整夜，谁劝都不肯去睡。"
穆子林乖乖张嘴，粥的香甜在舌尖化开。他想起小时候生病，穆子叶也是这样守在床边，给他读故事书。
"妈..."他犹豫了一下，"叶哥哥的相亲...怎么样了？"
穆妈妈叹了口气："吹了呗。那姑娘昨天突然说要回老家，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她摇摇头，"你大伯母气得够呛。"
穆子林低下头，盯着粥碗里自己的倒影。蜜兰为什么突然离开？是因为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还是...另有原因？
下午，穆子叶从派出所回来，脸色比早上更加疲惫。他告诉穆子林，案件已经结案，李岩的父母接受了调查结果，不会提起上诉。
"他们...不难过吗？"穆子林小声问。
穆子叶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他爸说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讽刺，"原来李岩在原来的学校就因为骚扰同学被开除，家里花钱摆平的。"
穆子林瞪大眼睛："那他为什么还能..."
"转学来这里？"穆子叶冷笑一声，"他爸是县教育局的，有关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穆子叶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是大白兔奶糖，穆子林最喜欢的。
"给。"他剥开糖纸，递到穆子林嘴边，"压压惊。"
穆子林张嘴含住糖，舌尖不经意间碰到穆子叶的手指。两人同时僵住，穆子叶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叶哥哥..."穆子林含着糖，鼓起勇气问出那个问题，"如果...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你会和蜜兰结婚吗？"
穆子叶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伸手揉了揉穆子林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不会。"他轻声说，"因为我心里早就..."
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穆子峰——穆子叶同母异父的弟弟闯了进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哥！"他气喘吁吁地说，"派出所又来人了，说要找你问话！"
穆子叶皱起眉头："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穆子峰摇摇头，压低声音："不是李岩的事...是蜜兰！她失踪了，她爹报警说她根本没回老家！"
穆子叶和穆子林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蜜兰去了哪里？她为什么要撒谎？更重要的是，她手里那段视频...
"我马上过去。"穆子叶站起身，转向穆子林时眼神变得柔和，"你好好休息，别担心。"
穆子林点点头，却在穆子叶转身离开时抓住了他的衣角。"叶哥哥..."他的声音很小，但足够清晰，"你刚才想说什么？你心里早就...什么？"
穆子叶回头，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俯身在穆子林耳边，呼吸温热："早就有人了。"
说完，他轻轻捏了捏穆子林的手，转身离开。穆子林呆坐在床上，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膛。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里还残留着穆子叶呼吸的温度。
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树枝上，唱起了欢快的歌。穆子林突然想起蜜兰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如果你真的在乎他，今晚一定要找到他。"
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一个警告，而是一个预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