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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蜂巢公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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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穆子峰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已经颠簸在通往县城的山路上。穆子林坐在副驾驶，额头抵着车窗，看外面掠过的景色由翠绿逐渐变成灰白——乡村正被城镇吞噬。
"疼不疼？"穆子叶从后座探身，手指轻轻碰了碰穆子林仍有些肿胀的脚踝。
穆子林摇摇头，却在车子一个颠簸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穆子叶不由分说地把他受伤的腿抬起，横放在自己膝上，手法娴熟地按摩起来。
"逞强。"穆子叶低声责备，指尖的力度却温柔得令人心颤。
穆子峰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故意打开了收音机，让嘈杂的音乐充满车厢。
县城比穆子林想象中还要拥挤。高楼像巨人般矗立在街道两侧，行人匆匆而过，没人多看他们一眼。这种 anonymity 让穆子林既紧张又莫名安心。
"就是这里。"穆子峰在一条小巷前停车，指着里面一栋贴着"蜂巢公寓"标牌的旧楼，"要我陪你们进去吗？"
穆子叶摇摇头："你在这等，有事我打电话。"
蜂巢公寓比外表看起来还要破旧。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和廉价杀虫剂的气息，墙皮剥落处露出斑驳的水渍。307室在走廊尽头，门上的漆已经起泡，但门把手锃亮，显然经常有人使用。
穆子叶敲了三次门，里面传来窸窣的声响，却无人应答。他正准备再敲时，穆子林突然蹲下身，从门缝下抽出一张对折的纸条。
「如果你来找答案，钥匙在消防栓后面。——M」
消防栓的玻璃门早已破碎，里面积满灰尘。穆子叶伸手摸索，果然触到一把冰冷的金属钥匙。
门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蜂蜜香扑面而来。窗帘紧闭，只有一盏小台灯提供照明，却足以看清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单间——墙上贴满了照片和剪报，一张折叠桌上放着三台笔记本电脑，床边的小书架上塞满了心理学和法律书籍。
"这是...侦探事务所吗？"穆子林小声问，手指抚过墙上那些照片。许多都是偷拍的，主角全是李岩，有他在学校走廊堵截男生的，有他在网吧外蹲守的...
穆子叶走向书桌，发现一台电脑还亮着，屏幕保护程序是不断变换的彩虹旗。他碰了碰鼠标，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加密文件夹，名称是「证据链」。
"需要密码。"穆子叶皱眉，"会是她的生日吗？"
穆子林摇摇头，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床头一本摊开的诗集上——是普希金的《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他拿起书，发现其中一页被折了角，那首诗的最后一行用铅笔轻轻画了线：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为了它，一切又重新苏醒..."
穆子林心头一动，输入"revival"——文件夹应声而开。
"你怎么..."穆子叶惊讶地看着他。
穆子林脸红了："这是我最喜欢的诗...蜜兰一定调查过我。"
文件夹里有数十个视频和文档，按日期和姓名分类。穆子叶点开一个标记为"受害者陈述"的文件夹，里面是七八个面容憔悴的男孩的录像自述，讲述被李岩骚扰甚至性侵的经历。
"天啊..."穆子林捂住嘴，认出其中一个是他们县一中的学长，去年跳河自杀的那个。
穆子叶继续浏览，找到一个名为"行动日志"的文档。上面记录了蜜兰近半年的调查过程：
「3月15日：确认L.Y.转学至堂兄所在村庄，必须接近...」
「4月2日：接触M.Z.Y.，他堂弟M.Z.L.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5月17日：取得决定性证据，但M.Z.L.处境危险，必须加快...」
最后一篇日志是三天前：
「拿到L.Y.手机，内有终极证据。他已察觉，必须尽快交给警方。若我出事，所有备份在'蜂后'处。」
"所以手机真的在她这里！"穆子叶激动地说，"但'蜂后'是谁？"
穆子林正想回答，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警觉地转身，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穆子叶本能地把穆子林护在身后。
门开了，站在那里的却不是蜜兰，而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陌生女孩，怀里抱着一摞文件。看到屋内的两人，她惊得文件撒了一地。
"你们是谁？！"女孩后退一步，手伸进包里，显然在摸防身武器。
"我们是蜜兰的朋友。"穆子叶赶紧解释，"来找她的。"
女孩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停在穆子林身上："你是...穆子林？"
穆子林点点头，惊讶于对方竟认识自己。
"我是苏雯，'彩虹之家'的负责人。"女孩松了口气，弯腰捡拾散落的文件，"蜜兰跟我说过你的事。"
"她在哪？"穆子林帮着她捡文件，发现全是法律文书和受害者证词。
苏雯的表情黯淡下来："不知道。前天晚上她本该来中心交重要证据，但一直没出现。"她咬了咬嘴唇，"我们担心..."
"李岩的手机！"穆子叶突然说，"蜜兰拿到了，里面有决定性证据对吗？"
苏雯惊讶地抬头："你们怎么知道...等等，你们看了她的电脑？"她快步走到电脑前，检查了打开的文件夹，表情复杂，"蜜兰信任你们，这很说明问题。"
"我们想帮忙。"穆子林真诚地说，"李岩...他差点杀了我。"
苏雯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里面是所有受害者联合起诉李岩和他父亲的材料，本来已经准备提交了，但现在..."她的声音哽咽，"没有蜜兰手里的最终证据，我们很难赢。"
"他父亲？"穆子叶皱眉。
"张副局长利用职权包庇儿子，销毁报案记录，威胁受害者家属。"苏雯的眼中燃起愤怒的火花，"他们父子毁了多少孩子的人生！"
穆子林突然想起什么，走向书架："苏姐，蜜兰日志里提到的'蜂后'是谁？"
苏雯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是她给自己取的代号。'蜂巢'是我们的暗语，指安全屋；'蜂后'则是...她的加密云端，密码只有她知道。"
穆子叶和穆子林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张纸条背面的留言。
"蜂后总会回到最初的蜂巢..."穆子林喃喃自语。
苏雯眼睛一亮："你们知道什么？"
穆子叶把老张的话和纸条内容告诉了她。苏雯听完，立即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老陈？是我。查一下蜜兰父亲养蜂场的坐标，看附近有没有符合'最初蜂巢'特征的..."她突然停住，眼睛睁大，"什么？确定吗？好的，我们马上过去！"
"怎么了？"穆子林紧张地问。
苏雯抓起包就往外冲："养蜂场后山有个废弃的防空洞，是蜜兰小时候常去的秘密基地！老陈说今早无人机拍到那里有炊烟！"
三人匆忙下楼，穆子峰见他们神色慌张，立刻发动车子。苏雯跳上车，急促地说："养蜂场后山，快！"
车子疾驰在返程的路上，穆子林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他隐约感觉，他们正在接近某个重大真相，而这个真相可能会撕开这个表面平静的乡村下隐藏的所有黑暗。
穆子叶的手悄悄覆上他的，温暖而坚定。穆子林转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无需言说的承诺和保护。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蜜兰为何甘愿冒险——有些战斗，值得为之付出一切。
当车子拐上去养蜂场的小路时，远处山坡上，一缕青烟正袅袅升起，像是一个等待已久的信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