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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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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你这等小妖竟敢私闯神界,还不站住身来。”一声轻吼从石壁里面传来,震得来往仙人不禁侧目。
“哼,这六界之中还没有哪里是我夭月去不得的。”
“够张狂!就不知你凭借什么说得这一番话。”话音未落,只见一只三头犬面巨兽从石壁里跃出,停在那个人身前,碗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来人。
看见眼前这一神兽,夭月的脸上带着些许挑衅。
“一试便知。”
果真是六界之中难见的神兽,神君派它镇守神界之门也不无道理,看来今日这趟不会无趣了。
想着那些,夭月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手中那把短笛不禁由她的灵气带动起丝丝可见的紫芒,甚是寒人。
“是谁在神界胡闹……”犹如古钟般深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渗出,听到它,对面那只三头神兽垂下瞪着夭月的眼睛,颔首微侧,而夭月却是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短笛收起,转身欲走。
刹那间,一个白衣老头凭空出现在夭月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夭月啊夭月,好歹你也算是夭族后人,这六界之大你为何频频扰我神界安宁?”
闻言,夭月撇了撇嘴,目光看向那个老头,却在那深不见底的眸光中悻悻撤回,故只好让自己试探的心思作罢。
“神君老头,你也知道这怪不得我,谁让你这里稀奇东西不少,我这天性使然的,对他们都好奇的紧,所以才多次打扰啊。”话说完夭月前踏一步,对眼前老头略显亲近地吐了一下舌头。“每次都劳烦你出来,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那白衣老头摇了摇头,对于夭月他也是无可奈何。
“你这丫头,若不是我,这神界之中还有谁能将你送走?”
“嘿嘿,我想走自然谁都不用送的,不过神君老头,下次这新的镇门神……得让他和我好好玩一会儿。”夭月对神君拱了一下手,眼睛中的兴奋毫不遮掩。
那三头巨兽听见夭月这么说,不见有什么动作,但它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变得愈发凛冽,周遭的空间也出现隐隐裂痕。
“欸。”神君一叹,挥了挥衣袖,将那三头巨兽送回了石壁中,细长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意味,“夭月可是太过无趣?”
夭月不置可否,摆弄起鬓边碎发。
“你可知那六界未分、天地混沌时万灵本源之地。”
“怎么?”
“那里有着六界难见的奇珍异兽,你何不去瞧瞧。”
夭月眼珠一转,嘴角带笑,目光瞥向一旁石壁,“神君是舍不得你的镇门神了?”神君含笑不语,“算了,我还是走咯。”
见着夭月的气息消失在神界内外,一道光芒从石壁中闪现,呼吸间一个红衣大汉出现在神君身后。“神君,那小丫头多次冒犯神君,为何不派臣下将其捉拿,以震我神界之威。”
神君白眉一挑,“……这威名不震也罢。”
从神界离开后,夭月一人回到了夭族领地,看着空荡的土地尽数被泉水覆盖,夭月眼底深处划过一丝落寞,她褪去衣衫沉入水中。
“夭月!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把你这破地方给毁了!”
“……何人扰我清梦?”
只听哗啦一声,一道身影从水中跃出,浮在半空中,如珍珠般光滑白皙的身子还带着水汽,眨眼间一席青衣已穿,只是那长发还披散着,好不慵懒。
“大胆夭月,你盗取我魔界至宝——紫阎,还不速速还来?”
夭月眉头轻蹙,抬眼打量着说话的人,只见来人面露凶相、头顶牛角,全身被紫黑之气覆盖。
“紫阎?那是何物?”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无辜。
“你!前日神界,你手中拿着的便是。”
“哦?”夭月一笑,光华流转间出现一把紫色短笛,“你说它吗?”
来人见状,虎躯一震,声音阴沉,“果然在你手上!”
“你这话可不对,此物本来就是我的,在我手上是理所当然。”
“屁话!”
“呵!”夭月眼神微沉,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浓烈,“你可以现在自己离开,不然我让你直接滚到魔皇眼前。”
“速速拿来!”那人脚步微错,四、五团黑气绕着周身直直的朝着夭月而去,夭月也不动作,只见脚下泉水冒出滚滚热气,像是被人抽出一般,朝着那人面门狠狠砸去,形如巨拳、动若奔雷,哐的一声,那人的身影就如流星般消失在天际。
夭月降下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若不是那时将你落在魔界,我今日倒也不必去别处躲清静。夭月摩擦着手中短笛,那把笛子闪了闪紫色光芒,好似听懂般又暗了下去。
相传,地下万丈,有一从远古时期便存在至今的泉水——地灵泉,拥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力量,而在泉水中央是那天地之本、万物之源——地灵石。六界之中无人敢去触碰地灵石却对其泉水趋之若鹜。夭月来到地下,循着微微渗出的泉水慢慢靠近地灵之心。
地下本该是昏暗无比,但这里却因为地灵泉水中凝结着精纯的灵力而变得微亮,那情景就好像流金的沙河,只不过河水更清、流金为蓝。
越往深处走,感受到的灵力越强、探寻到的猛兽越多,夭月也就越来越兴奋。
一脚踩空,夭月索性也不去管它,任凭自己随着那泉水顺流而下,从瀑布坠入一汪清泉后,明显感觉到泉水的流速变缓许多,淡蓝色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数量徘徊在泉水中,而那充盈的天地之气让夭月无比惊叹。
不知过了多久,夭月回过神来,心中觉得奇怪,之前明显探寻到的猛兽气息,在自己到达这里之后怎么也探寻不到,这说明什么呢?
夭月露出头来,在水中时她只是用自己的灵力摸索个大概,这才借着幽蓝的光芒看清周围事物。一个望不到边际的巨大溶洞,头顶是簇簇乳白色的晶石,从周围石壁中渗出无数点点蓝色细流。向泉水中央看去,依稀看见雾气之中隐隐的小岛轮廓,心中好奇更甚,夭月便小心地朝着泉水中央游去。
泉水中央是一座不大的小岛,岛上有石桌石椅,还有一棵巨大古树正开白色小花,整个岛就那么轻轻的浮在水面上,不随泉水震动而摇,却依稀若风拂过而响。
“你是谁?”
夭月还没有触到小岛,就听到耳畔这声疑问,仰起脸,看见岸边顺势而立、身着素色衣衫的男子。
“我?”夭月眨了眨眼睛,看了男子一眼,目光流转,旋即将眼眸落到了小岛上,伸出手试图上岸,“来偷地灵石的。”
话音刚落,伸出的手刚刚触到地面,一股大力便迎面而来,夭月整个人跌进泉水中,待她挣扎出水,那男子已然不见,夭月盯着不远处的岸边,思量好久。
夭月再次伸出手,不出所料,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跌入水中,并且跌的更深,这次夭月不再挣扎出水,而是闭气如若死物。
“喂,醒醒。”
男子的手微凉,触着夭月的脸颊有些痒。
“醒醒,我知道你没事。”
声音温和,却带着隐隐的气势,并不低沉,却又好似穿梭了时间。
夭月蜷缩了一下身子,半睁的眼眸尤带水汽看着面无表情的男子,旋即扯起袖子,甩了男子一身水。
“哈哈……”
男子剑眉一皱,褐色眸光闪烁。“你要做什么?”
“欺负你啊。”夭月说得理直气壮。
闻言,男子的眉头稍舒,拭去额前水痕,想要直起身来却被夭月一把抓住扯到眼前,两人四目相对,脸与脸间的距离不足一寸。
“我的灵力在这边好像不怎么管用了……”夭月率先开口,“是不是你搞的鬼呢?”
男子的目光迎着夭月,鼻息轻扫带着丝丝热气,“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是谁?”
“我?那你又是谁?”
夭月鼓了鼓嘴巴,倒有些稚气的可爱,抓着男子的手更加用力,“不是说过吗,我是来偷地灵石的!”
“那你还是回到水里吧……”男子说着,反手将夭月从岸边托起就欲丢进水里,夭月见状也不撒手死命勾住男子的脖子,两相纠缠间二人的唇就那么碰上了。男子身子一僵,以至夭月原本死命的力道让俩人帖得更紧。
“我,咳咳……咳……”一口气没上来,夭月咳得昏天暗地,脸变得通红,双眼漫上雾气,反观男子,还是一脸的淡定,但是动作倒有些不自然。他把夭月放到地上,也没有继续纠缠。
“喂,……你还好吧。”
夭月白了男子一眼,整理气息道:“我叫夭月,咳……有名有姓的,不叫喂……”男子眼神微动,看着夭月的脸有些不明所以。夭月暗叹一口气,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这么狼狈,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像个凡人。
当夭月回过神来,发现男子再一次不见了身影,她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裙摆,湿了的衣衫包裹着夭月玲珑有致的身材,长发挂着水珠贴在前胸、后背……甩了甩头发,呼吸间,那件青衣已然干透,缓缓度步来到石椅前,扑簌簌的白花从头顶的古树枝上飘洒而下,带着冰蓝色的光晕,如若花雨。
灵力不是用不了,而是被周围石壁所阻挡了?不比夭泉,这里的水不太听我的话啊。
她站在那儿,无意识地捧起白花,看着闪烁的光芒,轻轻地对着旁边古树吐出几个字,“出来啊,我们聊天……”缓缓地把头靠在古树树干上,“本以为这里会有什么不同,终是一个人的寂寞……一直是一个人,对吗……我知道这种感觉……”
好像过了很久,夭月倚着古树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看到满天地的冰蓝,冰蓝深处温润着一颗没有任何颜色的灵石,看到它,心里面有种至极的纯净油然而生,种种焦躁不安瞬间被抚平……
好想一直这么看下去。
“我没有名字。”
一声仿佛呢喃的话语让夭月从梦中醒来,睁开眼,那人就在眼前。
儒雅清秀、温和自然。
“我说我没有名字。”
夭月微怔。
“……你真的,没有名字?”
“没有。”
男子的声音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温和,轻轻地,不露心思。
“很奇怪吗?”
“当然不是,在遇见神君老头之前我也没有名字。”夭月坐起身来。
“神君老头?”他微抬眼眸,也不知是泉水反射还是瞳色本就如此,眸光中的点点冰蓝给他增添了些许凌厉。
“就是神界的君王,是他在夭族遗址发现了我,所以我算是夭族后人。”
“那为何叫夭月。”
听见男子这么问,夭月想了想才答道:“因为我生活的地方没有太阳,只有不落的月亮和一池月光凝结成的水。”
“月光凝结成的水?那是什么样子的。”
“嗯,就像……”夭月拉起男子,往岸边而去,俩人到达岸边后,夭月转身指着远处明显见小的古树,“被那光晕填满整个天地……”
男子的眼眸中流露出别样的情绪,丝丝向往、点点惊叹。
“你离开过这里吗?”
“……没有。”
“那你如何知道六界之事的?”
男子弯下腰,捧了一捧水递到夭月面前,“它们告诉我的。”
“所以我沿着泉水来到这里,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喽。”
见男子没有答话,夭月只好略作无奈的说道:“唉,本来我到这里一是为了躲避魔皇手下,二是为了见识上古异兽,现在来看是只能达到一半目的,另一半是不能了。”
“不是来偷地灵石的?”
闻言,夭月嘿嘿一笑,坐到了地上,“那是逗你玩呢,与我不过是一块石头。”
“是吗?也许会不同呢?”
“哈哈,那就不同吧,不过话说回来,你知道我的名字而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可我没有名字,也不需要。”
“此刻起便需要了,我们……取一个。”夭月眼珠流转,嘴角带笑,将男子扯到身边一同坐下。
“苍之天地……取淡蓝灵气,苍灵?……不好不好……上古帝王……尧?”
“……你在说什么呢?”
“……苍……尧,苍……尧!”夭月仰起头,一脸期待的看着男子,“就叫苍尧,怎么样!”见她这幅模样,男子终于笑了出来。
……
“苍尧,快出来,看看这次我从人界带来的东西!”
夭月将手中的河灯举过头顶,整个人浮在水中。
“你这是做什么?”
苍尧出现在岸边,看到夭月的身影不免有些觉得奇怪。
“听说这灯放到水中能够许愿,我带来给你瞧瞧。”
“那放到水里不就好了,为何如此麻烦。”
夭月将河灯递给苍尧,爬上岸。
“你还没许愿,那会不灵的。”
看着那盏精美的河灯,苍尧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捧着河灯的手有些小心翼翼的僵直。
啊
玄凝戈一动不动的躺在软榻上,只有那双眼睛在滴溜溜乱转,房间的摆设极为简单,躺在床榻上就能看到斜对面的房门,一张木桌摆在房间正中,上面放着酒壶和几只酒杯,接着是一个及腰高的小柜子放在墙角,距离柜子一步宽的就是凝戈的床,粉色的床帘、艳红流苏帷帐、剩下的只有空气中浓浓的脂粉酒香。
从那窗子溢进来的阳光来看,想是已经到了晌午,但周围的环境却显得有些安静。
随着‘吱呀’一声,凝戈的房门被推开,一个驼着背、穿着粗布衣衫、端着吃食的人影进入到视野中,那人低着头看不太清样貌、但看得出来是名男子,他动作很轻、慢慢走到桌前,把吃食放下后看了一眼凝戈,见她好像没醒的样子打算就此走开,这时凝戈轻哼一声,男子停下脚步,皱着眉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看了看床上的人,这次他才看到睁着大眼睛同样盯着他的玄凝戈。
“要吃吗?”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温和,端起那碗清粥对着凝戈说道。
凝戈摇了摇头,用尽力气才挤出一句话,虚弱的仿佛将死之人:“水,要水……”
闻言,男子恍惚了一下,好像突然明白,那床上的人不是一直没有醒,而是根本没动。他拿起水杯,扶起凝戈,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好在喝水的过程还算顺利。
喝过水之后,男子又试着喂给她几勺白粥,凝戈忍着胸口的剧痛,吃了两口就再也受不住,顾不上旁边男子探寻的目光,继续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感受着全身关节的疼痛以及阵阵袭来的倦意,也不记得男子何时走的,只知道自己痛着痛着就眼前一黑沉沉睡去了。
在睡梦中,凝戈依稀梦到一个个如碎片般的景象,其中让她记忆最深的就是一个身着艳红长衫的人,站在远处,看不到面容却能够感受到目光中夹杂着那满溢而出的悲伤与痛苦,然后人影慢慢地消失不见……
当玄凝戈再次醒来时,也不知是第几天的傍晚,被饿醒的滋味确实让现在的她感觉很不好,身体各个地方都像是被人狠狠碾过一般,虽然依旧很痛,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筋脉里面好像时不时有一丝暖流划过,微微地能提起一些力气,可是这一切都赶不上饿肚子的感觉来的强烈。
借着从门缝洒进来的烛光,好像有碗粥模样的东西放在桌上,凝戈的眼神瞬间放光,她试着抬手,但还有好远的距离,可为了吃的东西疼痛什么的都不算事,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玄凝戈硬生生凭着一口气从床榻上坐起朝着桌子扑身而去。
只听“咕咚”一声,她整个人都栽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刻意忽略的疼痛感也一股脑全涌了上来,那种再次被碾压过的疼痛让玄凝戈眼前发黑,房门被猛地推开,随着佝偻身影进来的还有隐隐的嘈杂声。
“你怎么,在地上?”男子迅速跑进来,看到发晕在地上、身上还缠着半张被子的玄凝戈他是诧异的。
闻声,玄凝戈昏沉的头恢复了一丝神智,男子抱起她,听到她轻声说着:“饿……”
男子闻言,笑了出来,轻轻地把她放回床上,又匆匆跑了出去,半盏茶的功夫,他便拎着一只不大的食盒进来了。
凝戈喝了一大碗银耳莲子粥,感觉整个人都瞬间温暖起来。
“这是哪儿?”
既然解决了温饱问题,接下来就得弄清楚这里是哪儿,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听见玄凝戈这么问自己,男子收拾碗筷的动作一滞,转过头看着凝戈,带着疑问说道:“这是凝香阁,你……不知道?”
凝戈眨巴眨巴眼睛,盯着男子看了一会儿,反问道:“凝香阁?”
男子被凝戈看的有些不自在,皱了皱眉头垂下眼,这次终于可以静心看清他的容貌了。
浓密的剑眉、挺拔的鼻梁、嘴唇微薄、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是一道从眉角延伸到下颚的刀疤太过骇人,让五官怎么看都带着隐隐的凶厉,其实男子长得应该很是俊朗。
“当然是我们珞国皇都第一大青楼教坊啊。”
清甜的声音带着一身的脂粉味推门而入,那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妆容精致,嘴角带笑,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仿佛与生俱来,但是眼眸深处那被岁月冲刷出的痕迹是怎么也无法忽略的,她年轻时一定让很多人为之倾倒。
“红姨。”男子看见女人进来,小声问了一声,便退到一旁。
“姑娘,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明白……什么?”
玄凝戈一脸好奇的看着那个被叫做红姨的女人,说话的声音虽小却不失平稳,女人掩嘴轻笑,随即开口道。
“我辛辛苦苦把你这将死之人带回来,还给你吃穿住处,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咳……咳,您侠肝义胆当然是……”
“呵呵,姑娘我可没那么好心。”
“那是……”
“你我心知肚明,作为这凝香阁主事,我看中的当然是姑娘你这身好皮囊。”
红姨伸出手滑过玄凝戈的脸,捏起她的下巴,眼眸中的精明狡黠可是毫不遮掩。
玄凝戈微微牵动嘴角,看不出脸上是何意味:“这么肯定你动得了我?”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七日前,唐家堡被不明人士灭门,在临近的官道上我捡到了一息尚存的你……”红姨收回手,目光含笑,说得话意味深长:“我知道有人想要你的命,但我还是把你带回来了,你说是为何?我不问你是谁,也不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对于一个没有靠山、没有武功、又伤重的人来说,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动不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离开。”
听完红姨这一番话,玄凝戈没有再说什么,蹙着眉头眼神微暗。
是的,有人想要她的命,那个把她伤成这幅模样、一步步引她入局的人,让她不得不警惕起来,而且现在动都实属勉强的她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能力,敌人在暗处,那么她就不能暴露自己。
“离开也不会容易吧……”
红姨笑而不语,瞳孔深处的冷漠一闪而过。
“……小女子劳烦红姨照顾了。”
“这才是我看上的人,识时务的女人会活得更久。”红姨看了眼一旁的男子对玄凝戈说:“他是伺候你的阿寒,有事对他说,等你养好身子我再找人教你这里的规矩。现在,你……需要个名字。”
“听红姨的。”
“哈哈好,从此刻起,你便是我们凝香阁的流烟姑娘,从前的一切止于今日此时,放心休养,我们这儿虽比不上皇宫富丽却也配得上你的美貌。”
说完这些,红姨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
凝香阁的流烟,流烟……
“阿寒是吗?”
“是,姑娘,有什么吩咐?”
玄凝戈躺在床上,脑海中一直有着疑问。
“我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像她说得那样吗?”
“这……小的,也不是很清楚,”阿寒佝偻个身子,只想说这么多,但看到玄凝戈那蹙起的眉头又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突然被红姨吩咐来照顾您,私下里,听他们说,红姨从景州回来的路上,捡到一个半死不活的姑娘……”
话说多了,凝戈才发现阿寒的语速很慢,好像对于他来说,说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去景州做什么?”
“听说是找人。”
“咳,咳咳……”
“姑娘,要喝水吗。”
“嗯,别总是姑娘姑娘的叫着……流烟、流儿、烟儿,随你怎么叫。”
喝过水之后,一阵阵疲乏袭来,今天知道的也足够了,休养生息才能让她尽快好起来。谴了阿寒,玄凝戈又睡了过去。
浑浑噩噩、时醒时眠的日子过了能有半月有余,期间,凝香阁的郎中来给玄凝戈把过几次脉,每次都会和一旁伺候的阿寒感叹,说她能活过来真是个奇迹,虽然阿寒也是那么觉得的,但看到现在逐渐好转的她,还是无法想象刚见到玄凝戈时那虚弱将死的模样。
“烟儿姑娘,你起得有些早了。”
阿寒站在玄凝戈身后,为她把披风盖在肩头。
“实在躺不住,你倒也不必随我一同起来。”玄凝戈看着窗外那逐渐明亮的天际,心情变得明朗,“现在我也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是啊。”
阿寒的眼眸微抬,晨光在他的瞳孔深处反射出一抹冰蓝,这倒和他的名字般显得寒冷了。
“最近外边的布置有些频繁呢,是有什么大事?”
“额,本月十五是皇都最热闹的华彩节,也是凝香阁、一年一度选花魁的日子。”
“所以,意味着我不能再病着了……”凝戈抿了抿嘴唇,回过身,“我们出去走走。”
“要不要叫穗儿。”
“让那小丫头睡吧,你陪着我就行。”
珞国皇都第一青楼教坊的名头还真不是虚的,亭台楼阁、园林湖殿,不光风景秀丽相得益彰,还别有一番风味。玄凝戈和阿寒一前一后缓慢的走着,走了那么久依旧没有看到凝香阁的外墙,倒是发现了几处不错的树林,凝戈索性就进到了一旁的林子里。
林中的树木翠绿,茂盛非常,地上被绿色的树叶铺满,没有其它植物,轻踏上去,是一种柔软的但却很踏实的感觉。深入林中,周围枝叶间开始夹杂着细小的红色,走近细看才看出来那是红色的小花,纤细柔软的花瓣,红色妖孽的颜色,散发着淡淡的花香,那种能让一切都平静下来的香味。
凝戈脚步未停,继续走着。前面的光芒更为明亮些,不浓密的枝叶缝隙中露出天空的色调。弯腰越过一棵横着的枝桠,一滴雨水正巧落在了她的眉心,凝戈抬头,一抹红色惊艳了她的目光。
入眼,惊鸿。
那是一个斜卧在树枝上的女子,黑色的长发绾在脑后,几缕发丝轻垂在树枝上,一只手拄着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双目微眯像是在假寐。一袭红色长裙包裹着傲人的身姿,繁复的裙摆从树枝上垂落,轻风拂过,微微飘动,像一团妖异的火在熊熊燃烧,炙热又魅惑。
“烟儿姑娘……?”阿寒看到停住身形的玄凝戈有些疑惑,跟着上前来想要看看究竟。树上的人好像也因为他的那一声而转醒,幽幽的目光带着一脸睡意望向玄凝戈。
“打扰姑娘的美梦了,还望见谅。”凝戈带着笑,微弓了弓身子,阿寒在看到树上人后疑惑了一下但也识趣的退到一旁。而树上的人伸了个懒腰,便从上面跃下,落在玄凝戈身前,飘落的裙摆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俩人终于四目相对,凝戈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瞳孔深处的斑斓,看到她嘴角缓缓勾起、睫毛微颤,不经意地问道。
“我们……见过?”
女子抬手轻轻拂去落在玄凝戈肩膀上的花瓣。
“呵呵~”女子笑出声,鬓间步摇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是柒颜,你可认识?”
玄凝戈偏了一下头,略作迟疑:“好像不识。”
是啊,她又怎会认识。
清风吹过,红影微动,脚步轻起,声音中带着笑:“现在你我算是认识了,前面有个亭子,去那里坐坐?”
凝戈和阿寒跟在柒颜身后,随她来到林中的一座凉亭,亭边还有溪水流过,景色甚是雅致。
“桂花酿,喝得?”
柒颜拿起桌上酒壶斟了一杯,递给玄凝戈,阿寒见状皱起眉头,但见凝戈接过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多谢柒姑娘,不过只能饮这一杯,还望见谅。”
“哈哈,无碍。”
那酒入口即暖,温润甘甜,还有股桂花的清香,酒的口感不浓烈却满溢唇齿之间。
“是好酒吧。”
看着玄凝戈的气色有了一丝改变,柒颜的笑意加深,凝戈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柒姑娘是凝香阁的……”
“我?”继续把玩着酒壶,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妖孽让玄凝戈侧目,“被买来的,算是这里的人?哼。”
听柒颜这么说,凝戈没有说话,只是略作微笑。
说话的是被卖到凝香阁不足一年的小丫头穗儿,来伺候玄凝戈不到三日,刚满十三岁,却实在冰雪聪明,长得也讨人喜欢。她拿着披风为凝戈盖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