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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听见生命的声音he平行番外 ...

  •   程暖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张医疗检查单。"进行性神经退行性疾病"、"预后不良"、"预计生存期6-12个月",这些字眼像刀一样割着她的心。
      "许寒,这是什么?"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许寒转身,看到她手中的纸张,表情从惊讶迅速转为困惑,最后变成恍然大悟的懊恼。"天啊,程暖,那不是我的。"
      "什么?"程暖眨掉眼中的泪水,纸张在她手中沙沙作响。
      许寒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检查单。"这是我朋友的,他上周来工作室落在这里的。"他翻到最后一页,指着患者信息栏,"看,名字是王立群,年龄45岁,哪一点像我?"
      程暖瞪大眼睛,确实,除了疾病名称,其他信息都与许寒不符。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书架。"那...那你抽屉里的药..."
      "普通的胃药而已。"许寒无奈地笑了,"我有慢性胃炎,医生让我定期复查。"他走到抽屉前,拿出完整的药瓶,标签上清楚地写着"奥美拉唑"。
      程暖的双腿突然失去力气,她滑坐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过去几分钟里,她以为自己要失去他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如此真实。
      "嘿,嘿..."许寒跪在她面前,捧起她的脸,"你以为我要死了?"他的拇指擦过她的泪水,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
      程暖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许寒的表情变得复杂,既有心疼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所以你刚才的反应...是因为..."
      "因为我爱你,你这个傻瓜!"程暖抽泣着说,"我以为我们只剩下几个月时间了!"
      许寒的瞳孔微微扩大,随后他低下头,吻住了她。这个吻比他们之前的任何一个都要热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压抑已久的情感。当两人分开时,程暖发现许寒的眼眶也红了。
      "我也爱你,"他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而且我很健康,可以爱你很久很久。"
      程暖破涕为笑,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推开他:"等等,那你为什么不再演奏了?为什么手会抖?"
      许寒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舞台恐惧症。十八岁那年在一场重要演出中失误后,我就再也不能在公开场合演奏了。"他伸出右手,手指微微颤抖,"紧张时就会这样。"
      "那调音师的工作..."
      "让我能继续接触钢琴,又不必面对观众。"许寒苦笑道,"讽刺的是,我能听出别人琴声中最细微的问题,却解决不了自己的。"
      程暖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我们会解决它的,一起。"
      许寒看着她,眼中的爱意如此明显,让程暖的心跳加速。"你知道吗,"他说,"刚才你以为我要死了时说的话,是我这辈子听过最美的话。"
      "那你就好好活着,我还会说更多。"程暖吻了吻他的手指。
      那天晚上,程暖留在了工作室。他们挤在那张窄小的沙发上,许寒的手臂环绕着她,两人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所以,"程暖在黑暗中开口,"你那位朋友...王先生?他怎么样了?"
      许寒沉默了一会儿。"不太好。这种病目前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
      程暖转身面对他,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他目光的重量。"我们能帮他什么吗?"
      "音乐。"许寒轻声说,"他说想听我弹琴,在他还听得见的时候。"
      程暖想起那把瓜达尼尼小提琴。"用那把琴,我们一起为他演奏。"
      许寒收紧手臂,将她拉近。"这就是我爱你的原因之一。"
      "之一?还有其他原因?"
      "你的琴技,你的固执,你发现医疗报告时那个心碎的表情..."许寒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你现在这个好奇的样子。"
      程暖轻轻捶了他一下,然后依偎进他的怀抱。这一夜,没有死亡的阴影,只有无尽的可能。
      三个月后,程暖和许寒在医院病房里为那位王先生举办了一场私人音乐会。许寒弹奏钢琴,程暖使用那把瓜达尼尼小提琴,演奏了许寒重新编曲的《离别前奏曲》——现在它改名为《希望前奏曲》。
      王先生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聆听,嘴角挂着微笑。演奏结束后,他握住许寒的手:"谢谢你,许寒。这比任何药物都有效。"
      离开医院时,许寒的手没有颤抖。
      又过了两个月,在程暖的鼓励下,许寒同意在一个小型音乐沙龙里表演。台下只有二十多位观众,但当许寒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时,他仍然紧张得脸色发白。程暖站在舞台侧面,对他做了个深呼吸的口型。
      许寒闭上眼睛,开始演奏。起初的几个音符有些生涩,但随着音乐流淌,他找回了那种久违的感觉——不是完美的技术,而是纯粹的表达。当最后一个和弦余音袅袅地消散时,掌声响起。许寒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向程暖,她正用力鼓掌,眼中闪着泪光。
      那天晚上,他们在工作室庆祝,许寒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
      "敬音乐,"他举起酒杯,"和让它变得更有意义的人。"
      程暖碰了碰他的杯子,"敬我的钢琴诗人。"
      许寒笑了,那个笑容如此明亮,驱散了长久以来笼罩着他的阴霾。"你知道吗,我有个想法。我们可以组成一个二重奏组合,小提琴和钢琴。"
      程暖睁大眼睛:"你会愿意公开演出?"
      "如果是和你一起的话。"许寒抿了一口酒,"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们的第一场正式演出,要演奏《暖》的完整版。"
      程暖的脸红了,那是许寒以她命名创作的曲子。"那得先把它完成。"
      "已经在做了。"许寒走向钢琴,弹了几个音符,"这里,我想加入一段小提琴独奏,像这样..."
      程暖拿起琴,加入他的即兴创作。音乐在工作室里流淌,仿佛有形的喜悦。
      一年后,"暖寒二重奏"的首场音乐会在城市音乐厅举行。海报上是他们背靠背的照片,程暖持琴,许寒坐在钢琴前,两人都穿着简约的黑色演出服。门票在开售一周内就售罄。
      演出当晚,程暖在后台紧张地踱步。许寒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温暖而稳定,没有丝毫颤抖。
      "准备好了吗,搭档?"他问。
      程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他们一起走上舞台,掌声如雷。许寒先坐到钢琴前,程暖站在他身旁。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程暖知道,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演奏开始,首先是德彪西的《月光》改编曲,然后是舒伯特的《阿佩乔尼奏鸣曲》。中场休息后,压轴的是他们共同完成的《暖》——一首为小提琴和钢琴而作的二重奏,时长二十五分钟,充满对话般的乐句和交织的旋律。
      当音乐进行到最后一个乐章时,程暖的小提琴奏出那个高亢的E6音,持续四拍,随后许寒的钢琴如潮水般涌入。这是他们共同创作的部分,象征着黑暗过后的黎明。演奏结束时,观众席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谢幕后,程暖和许寒在后台拥抱。许寒的额头抵着她的,轻声说:"我们做到了。"
      这只是他们众多演出中的第一场,但永远是最特别的一场。
      五年后,程暖和许寒搬进了郊区一栋带琴房的房子。许寒不再做调音师,而是专注于作曲和演出;程暖成为音乐学院的教师,同时定期举办独奏会。他们的二重奏组合每年都会进行小型巡演,最受欢迎的曲目永远是《暖》。
      一个周末的早晨,程暖感冒了,躺在沙发上擤鼻涕。许寒坐在钢琴前,即兴创作了一首《感冒变奏曲》,夸张地模仿她打喷嚏的声音。程暖气得抓起抱枕扔他,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才对,"许寒走到她身边,吻了吻她发红的鼻尖,"笑声比任何药都有效。"
      程暖捏了捏他的手臂,现在已经能摸到健康的肌肉线条,不再是当初那种令人担忧的消瘦。"你知道吗,"她鼻音浓重地说,"有时候我还会做那个噩梦。"
      "哪个?"
      "梦见那张检查单是真的,你..."她的声音低下去。
      许寒将她搂进怀里。"但那不是真的。我就在这里,健康得能活到九十岁,然后变成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头钢琴家。"
      程暖笑着把脸埋进他的肩膀。"我会变成一个耳背的老太婆小提琴手,整天嫌你弹得太大声。"
      "完美。"许寒吻了吻她的头发。
      又过了两年,他们在音乐学校任教,许寒特别擅长指导那些有舞台恐惧的学生,程暖则培养出了一个青少年小提琴比赛的冠军。放学后,他们常常在空教室里即兴合奏,音符穿过走廊,吸引路过的学生驻足聆听。
      一个春天的傍晚,他们坐在家里的阳台上,程暖的小提琴搁在膝头,许寒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无声地敲击着旋律。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
      "我在想,"程暖突然说,"也许我们应该录一张完整的专辑。"
      许寒点点头:"早该这么做了。就录我们常演的那套曲目,再加上新编的几首。"
      "然后呢?"
      "然后..."许寒思考了一下,"也许我们可以买一栋带花园的房子,种些玫瑰,再养只猫。"
      程暖笑了:"听起来像退休计划。"
      "不,是生活计划。"许寒握住她的手,"我们有太多时间了,可以慢慢来。"
      程暖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微风吹过,带来远处丁香花的香气。她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当她误以为即将失去他的时刻。而现在,他们拥有的是无数个这样的黄昏,无数首未写的曲子,无数个共同的明天。
      "对了,"许寒突然说,"如果我们将来有个女儿,你觉得'Melody'这个名字怎么样?"
      程暖抬起头,假装严肃地皱眉:"太俗气了。而且万一她讨厌音乐呢?"
      "那就叫'Claire',简单明了。"
      "如果是男孩呢?"
      "'Aaron',像阿伦·科普兰。"
      程暖摇摇头:"你真是无可救药。"但她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
      许寒站起身,从屋里拿出小提琴递给她。"来吧,为我拉一曲,随便什么。"
      程暖接过琴,想了想,开始演奏《暖》的主题旋律。许寒坐在她对面,闭上眼睛聆听,手指在膝盖上打着拍子。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暮色中时,他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爱意。
      "完美。"他轻声说。
      程暖放下琴,微笑着看他:"永远都是。"
      音乐学院的琴房里,程暖正在指导学生小林练习□□亚夫斯基的《传奇曲》。窗外的樱花开了又谢,转眼已是他们"暖寒二重奏"首演后的第三个春天。
      "手腕再放松一点,"程暖示范了一个揉弦动作,"想象你的手臂是流水,不是钢筋。"
      小林点点头,再次尝试,这次音色明显温暖了许多。程暖满意地微笑,目光不经意间瞥向窗外——许寒正穿过校园的樱花道,怀里抱着一叠乐谱,阳光透过花瓣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抬头冲琴房窗口笑了笑。
      "程老师,您脸红了。"小林突然说。
      程暖轻咳一声,敲了敲琴谱:"专心练习,下周检查这段。"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许寒靠在门框上等她,白衬衫的袖口随意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猜猜我拿到了什么?"他晃了晃手中的信封,眼睛亮得像发现了宝藏。
      程暖收拾琴谱,挑眉看他:"柏林爱乐的邀请函?"
      "更好。"许寒抽出一张烫金请柬,"维也纳音乐协会大厅,明年三月的档期。"
      程暖的手停在半空。金色大厅,那是每个古典音乐家的梦想舞台。她接过请柬,指尖微微发抖:"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去年萨尔茨堡那场演出的录音,"许寒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被一位乐评人传到了协会艺术总监手里。"
      程暖小心地抚平请柬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仿佛对待一件珍宝:"我们要演什么?"
      "《暖》的全新版,"许寒走近一步,手指轻轻卷起她的一缕长发,"我加了弦乐四重奏的编配。"
      这个动作让程暖想起他们第一次合作时的情景,那时的许寒连在私人场合弹琴都会手抖。现在他却要站在世界顶级音乐厅的舞台上,演奏以她命名的作品。
      "你确定要演这首?"程暖轻声问,"它对你来说太..."
      "太私人?"许寒接过她的话,手指从她的发丝滑到脸颊,"正因如此才应该在那里演奏。让全世界都听到,我是如何爱你的。"
      程暖感到眼眶发热。七年了,许寒的情话仍然能让她心跳加速。
      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红发女孩探头进来:"许老师,钢琴室的施坦威又走音了,校长问您能不能..."
      "马上来。"许寒应道,转向程暖时眨了眨眼,"晚上庆祝?我买了和牛。"
      程暖点点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比初遇时健壮了许多,却仍保持着那种特有的优雅,像钢琴的低音区琴弦,沉稳而富有张力。
      傍晚,程暖比平时早些回到家。他们的房子位于城郊,带一个精心打理的小花园和专门的琴房。她刚推开门,就闻到黄油和蒜蓉的香气。
      "我回来了!"她朝厨房喊道。
      许寒的声音混着煎肉的滋滋声传来:"洗手,五分钟就好。"
      程暖放下琴盒,悄悄走到厨房门口。许寒围着深蓝色围裙,正专注地给牛排翻面,侧脸在厨房灯光下格外立体。她忍不住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
      "小心油。"许寒警告道,却任由她贴着。
      程暖把脸埋在他背上,深吸一口气:"我今天一直在想金色大厅的事。"
      "紧张?"
      "兴奋多于紧张。"她松开手,从冰箱拿出葡萄酒,"我在想...要不要邀请我妈来维也纳。"
      许寒的手停顿了一秒。程暖的母亲一直不赞成她走职业音乐家的路,母女关系在她父亲去世后更加紧张。
      "她会为你骄傲的。"许寒轻声说,将牛排装盘。
      程暖摇摇头,倒了两杯酒:"她上次来看我演出还是大学毕业音乐会。"那是七年前的事了。
      晚餐时,他们讨论了演出曲目和编曲细节。许寒兴奋地描述着他为《暖》新写的弦乐部分,手指在餐桌上无声地敲击着想象中的琴键。
      "中提琴在这里会加入对位旋律,"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像回声一样回应你的小提琴独奏。"
      程暖托腮看着他,突然说:"我们应该录下来。"
      "演出?"
      "不,创作过程。"程暖伸手抹去他嘴角的黑椒汁,"你刚才的样子...那种纯粹的创作热情,值得被记录下来。"
      许寒抓住她的手腕,吻了吻她的指尖:"那会是很无聊的录像,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皱眉和撕乐谱。"
      "对我来说很珍贵。"程暖认真地说。
      饭后,他们来到琴房。许寒坐在钢琴前,程暖架好摄像机。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三角钢琴的黑漆上,像一层银纱。
      "从你新写的部分开始?"程暖调整镜头角度。
      许寒点点头,手指落在琴键上。起初他弹得很慢,不时停下来修改乐谱上的音符。渐渐地,音乐连贯起来,程暖不自觉地拿起小提琴加入。他们的音乐像一场对话,有时激烈,有时温柔,但永远和谐。
      录像机静静地记录着这一切:许寒思考时微蹙的眉头,程暖跟随他节奏时轻轻摇晃的身影,以及那些在创作过程中诞生的、可能永远不会在正式演出中出现的美丽乐句。
      深夜,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回放录像。许寒的手臂环着程暖的肩膀,下巴抵在她发顶。
      "看这里,"程暖按下暂停,画面定格在许寒转头对她微笑的瞬间,"你每次想到好点子都会这样看我。"
      许寒收紧手臂:"因为我所有的好点子都与你有关。"
      程暖仰头吻他,尝到红酒和黑椒的味道。这个吻逐渐加深,直到许寒的胃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抗议。
      "饿了?"程暖笑着分开。
      "创作消耗能量。"许寒理直气壮地站起来,"我去热剩菜。"
      程暖跟着他进厨房,从背后抱住他:"我来吧,大作曲家。"
      他们像跳一支熟悉的舞,在狭小的厨房里默契地移动,避开对方的同时完成热菜、摆盘的动作。这是七年共同生活培养出的默契,比任何音乐配合都更让程暖心动。
      第二天清晨,程暖被手机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母亲"两个字,顿时清醒了大半。
      "妈?"她坐起身,声音还带着睡意。
      "暖暖,我收到你寄的请柬了。"母亲的声音比记忆中柔和,"维也纳金色大厅?"
      程暖的心跳加速。她上周确实寄出了请柬,但没抱太大希望。"嗯,明年三月。我和许寒的二重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还和他在一起?"
      "我们结婚了,妈。"程暖轻声提醒。他们去年在市政厅办了简单的仪式,只有几位密友出席,母亲以"关节痛"为由没有来。
      "我知道,只是..."母亲叹了口气,"那个许寒,他对你好吗?"
      程暖看向身旁还在熟睡的许寒,他的一缕黑发不听话地翘着,像个大男孩。"他很好,妈。他理解音乐对我的意义。"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把具体日期发给我,我看看能不能请假。"
      挂断电话,程暖的手微微发抖。许寒不知何时醒了,正用惺忪的睡眼看着她:"好消息?"
      "我妈可能会来维也纳。"程暖的声音有些哽咽。
      许寒立刻完全清醒,坐起身抱住她:"那太好了。"
      "她上次听我拉琴还是我十八岁生日。"程暖把脸埋在他肩窝,"那时我爸还在..."
      许寒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没有说话。他知道程暖的父亲——那位严厉的小提琴教授,在女儿大学二年级时突发心梗去世,临终前都没能认可她成为职业演奏家的决定。
      "他会为你骄傲的。"许寒最终说,重复着昨天的话,但这次程暖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沉浸在紧张的排练和编曲中。除了《暖》的扩充版,他们还准备了一套从巴洛克到现代的曲目。许寒的舞台恐惧症偶尔还会发作,但程暖总能在他手抖时握住它们,用眼神或一个轻吻让他平静下来。
      六月的一个周末,他们受邀在市政广场的夏季音乐节上演出。这是维也纳演出前的最后一次公开亮相,程暖特意穿了一条新买的红色连衣裙。
      "好看吗?"她在更衣室转了个圈。
      许寒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太抢眼了,观众会只看你不听音乐的。"
      程暖笑着用手肘轻推他:"嫉妒了?"
      "非常。"许寒假装严肃地说,却藏不住眼中的笑意。
      演出非常成功,散场后,一位银发女士拦住他们:"请问,你们接受私人委托创作吗?"
      许寒和程暖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偶尔会接一些作曲工作,但从未被当面询问过。
      "要看具体需求。"许寒谨慎地回答。
      女士从手包中取出一张照片:"这是我孙女,白血病晚期。她是个小提琴手,很崇拜程小姐。"照片上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在医院病床上拉琴的瘦弱身影。
      "她想...拥有一首属于自己的曲子。"女士的声音微微颤抖。
      程暖感到喉咙发紧。这一幕太熟悉了——多年前,她和许寒也曾为一位濒临死亡的音乐爱好者演奏。
      "我们很荣幸。"她听见许寒说,声音坚定而温柔。
      接下来的几周,他们挤出时间为那个叫艾米的女孩创作。许寒提议让程暖去医院见见她,了解她的性格和喜好。
      儿童肿瘤科的病房比程暖想象的更明亮,墙上贴满了卡通贴纸和儿童画。艾米靠在枕头上,看到程暖时眼睛瞪得溜圆。
      "真的是你!"她虚弱但兴奋地说,"奶奶真的请到你了!"
      程暖坐在床边,拿出小提琴:"想听什么?"
      "《茨冈狂想曲》!"艾米立刻回答,随即又犹豫了,"不过那个很难..."
      程暖笑了,开始演奏。病房很快挤满了医护人员和小病人,有人甚至跟着节奏拍手。演奏结束后,艾米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
      "我还能再活三个月,"她小声对程暖说,"医生说足够写完一首曲子了。"
      程暖握住女孩瘦小的手:"我们会写一首世界上最棒的曲子给你。"
      那天晚上,程暖蜷在许寒怀里,久久不能入睡。
      "像不像命运的轮回?"她轻声问,"当年我们也是这样认识的。"
      许寒的手指绕着她的发丝:"但这次结局会不同。"
      他们为艾米创作的是一首明亮欢快的小品,取名《艾米的微笑》。女孩没能等到曲子完成就离开了人世,但她的家人说,得知有专业音乐家在为她创作,她最后的日子过得很快乐。
      葬礼上,程暖演奏了完成的曲子。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沉默,直到许寒把车停在河边。
      "我们去走走吧。"他说。
      夕阳西下,河面泛着金光。许寒突然单膝跪在草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绒盒。
      "我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银戒,"但当初的婚戒太简单了。这一只是特别定制的,内圈刻着《暖》的主题音符。"
      程暖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现在..."
      "因为生命太短暂了,"许寒认真地说,"艾米提醒了我们这点。我不想再等什么'合适的时机'。"
      程暖伸出左手,让他取下原来的素圈,换上这枚新戒指。银戒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完美地贴合她的手指。
      "轮到我了。"她突然说,从自己钱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本来打算在维也纳演出后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对铂金袖扣,做成音符形状,与许寒父亲留下的手表风格相配。
      许寒大笑起来,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他立刻换上袖扣,然后拉起程暖的手:"现在我们是正式的音乐夫妻了。"
      秋天来临的时候,他们开始为维也纳之行做最后准备。程暖的母亲出乎意料地主动打来电话,说要提前帮他们订酒店。
      "你爸以前去过金色大厅,"她在电话里说,声音里有程暖多年未闻的柔软,"他说那里的音响效果..."
      程暖屏住呼吸。母亲很少主动提起父亲,尤其是在他去世后。
      "我会带上他的领结,"母亲继续说,"他一直说,等你登上大舞台时要戴着它去。"
      挂断电话,程暖在琴房找到正在练琴的许寒。她没说话,只是从背后抱住他,感受他弹琴时背肌的微微震动。
      许寒停下演奏,转过身:"怎么了?"
      程暖把脸埋在他胸前:"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很幸福。"
      许寒吻了吻她的发顶,然后弹了几个音符——是《暖》的开头旋律。程暖会意,拿起旁边的小提琴加入。音乐在琴房中回荡,穿过敞开的窗户,飘向秋日的晴空。
      这是他们共同的语言,比任何誓言都更能表达爱意。无论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还是在家中的小小琴房,音乐永远是他们最好的对话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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